《前盟》释小花

14、十五章

　　几天之内，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一个自由人成了不折不扣的奴隶或者人质。
　　绑架我的男人，我终于知道他是谁了，那的确是一张熟脸，我知道他并不是因为他的财富，而是他和苏诗韵铺天盖地的各种八卦新闻。他好像是本市某集团的少公子之类的人物，对他的身份我以前很少去揣测，因为能和明星扯上花边新闻的男男女女非富即贵，这套路和演烂的偶像剧情节一样，虽然老掉了牙，却从来不会落下大屏幕。
　　他叫江晟，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他叫我第一次深刻了解到人性最阴暗最血腥暴力的一面。我甚至怀念起猫爷来，他以前对我所谓的种种压迫，和这位爷比起来，简直是关爱。
　　江晟带着我去了西南山区，也就是福建武夷山那一带，同行的还有两个助理，一胖一瘦，好区分得很。胖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其他两人管他叫阿发，瘦的叫阿成。
　　我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子就这样被三个大汉带了过去，往这边赶的前几天，我晚上几乎不敢合眼，瞌睡很轻，一有点动静就立刻醒了，如此两天下来，我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有种只求速死的感觉，我甚至觉得如果现在我面前有个悬崖，我一定敢跳下去，只求一了百了，少点烦恼忧虑。
　　有天晚上换了阿发开车，我照旧不敢睡死，在我累得合眼之前，我仔细地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江晟和阿成都睡了，因为我听见了江晟规律的呼吸声和阿成轻微的鼾声。阿发开着车，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的眼睁得大大的，竖着耳朵，连一丝风声也不放过，听了很久，也没听见其他车辆驶过的声音。
　　我的心开始砰砰乱跳，或许我应该试着去逃走，虽然这可能是荒郊野外，还可能被江晟那么抓住，但如果我不逃走，我真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没有把握，我并不觉得江晟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后还会放我走，依我目前对他的了解，我要么死在某处，要么就被弄成一个彻底不省人事的人，只有这样，大概他才会安心。
　　可是我真的要这么就等着他宣判我的死刑吗？不！反正不逃也是死，或者生不如死，那我不如抓住这个机会试一试，宁愿饿死在荒郊野外，也不要丧失尊严死在他的手上！我也知道被他抓住的后果，一定是次生不如死的惩罚，然而，我拒绝屈服。
　　黑暗里我的眼睛骤然睁大，我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在发光，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不疯能战胜江晟那个疯子吗？
　　最坏的结果不过也是生不如死，与其没希望的等着，我更愿意克服自己的恐惧放手一搏。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要方便。”我挪到阿成边上，用脚轻轻碰了碰他。
　　阿成翻了个身，嘴里模糊不清地骂了一句：“烦死了，事儿多！”然后继续睡。
　　我挪到江晟边上：“我要方便。”
　　江晟倒早睁了眼，似笑非笑看着我：“要出去？”
　　我也不躲他的目光，异常镇定地点了点头。
　　他道：“确定吗？”
　　我突然涌上恼怒的情感，他的态度好像知晓了我的一切企图。我强自压下自己的怒火，对他嘲讽地笑道：“我能控制住自己的尿意不成？”
　　江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好像在看我的笑话一样，他似乎一点不担心我能跑掉，这种自信让我恼怒，让我仇恨，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撕成碎片或者扒皮抽筋，看他还能不能这样春风得意，势在必得地操纵别人的生死，玩弄践踏别人的生命。
　　“好吧，我跟你出去。”
　　他打开车门，一股冷气钻了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外面果真伸手不见五指，月亮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我脑子里突然涌上一个想法，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我脚上的绳子被解开了。江晟带我到了路边。
　　“要我帮你解开吗？”
　　我瞪了他一眼，说了一声：“谢谢！不用了！”
　　江晟还站在旁边。
　　“先生，您这是要看现场直播吗？”我挑衅地看着他。
　　江晟冷冷地笑了笑，转过身去。
　　我咬了咬牙，用绑着的双手摸索着脱了裤子蹲下去。然后又慢悠悠提了裤子，站了起来。
　　江晟这才回过身来：“完了是吗？”
　　我点点头，把眼神移到另一边，不去看他。
　　他走在前面，背对着我：“自己上去吧。”
　　我停住了脚步，问他：“你不怕我跑吗？”
　　他转过身来，笑着：“你可以试试。”
　　我也笑了，停在原处，下定了决心：“我不要自己上去。”
　　江晟道：“你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吗？”
　　我直视着他：“你最喜欢折磨垂死边缘的鱼，看着他们挣扎，愤怒却无力逃脱，然后一刀一刀将他们凌迟。”
　　江晟笑得意味深长：“真是个聪明人，我没看错人。”
　　我也笑了：“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
　　江晟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继续说：“我最讨厌被人当枪使了，然后又被弃掉。”
　　我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字说：“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被弃掉。”
　　江晟又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笑容：“你不知道好多事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吗？”
　　我依然没动：“但我可以决定自己提前去死。”
　　江晟眼神一变，就要过来抓我。
　　我转身跑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贱人！”我听见他骂了一句。
　　我躲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摸到了一块石头。
　　黑暗中我听见江晟的声音：“李一，你逃不掉的，出来吧。我会考虑减轻一点惩罚。”
　　我无声地前进，连呼吸都尽量轻微，手在前面摸着，突然触到了布料，我停住了，慢慢把手缩回来，高高举起手里的石头。
　　“江晟？”
　　“嗯。”
　　使出全身力气砸了过去，自己的手也被他一拉，倒在了地上。
　　江晟闷哼了一声，他死死拽着我的胳膊，喊道：“阿发！把车灯打过来！”
　　我死命挣扎着，一口咬住他的手，他惨叫了一声，松开那只手，另一只手给了我一巴掌，我才松开口，才发现自己满嘴血腥味。是的，我没给自己留后路。
　　这时，车灯打了过来，我看见江晟半面淌血，大概头被我打破了。
　　阿发阿成拿着手电，都往这边跑过来，我见形势不妙，站起来就要跑，却被江晟一只手扯住头发。
　　我心一横，转过头去，用脑门撞他的头，他吃痛却不忘狠狠扯了一把我的头发。我顾不得疼痛，对准他的两股间，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
　　趁他吃痛的一瞬间，我推开他，往黑暗中跑去，虽然手被绑着，但我一点也不减速度，在黑暗中乱窜。
　　我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跑，不知跑了多远，突然从一脚踩空，竟然滚了下去。等我停住时，只觉得四周都是半人高的杂草。
　　这儿不能停留，他们万一看到滚下来压过的痕迹就完了。于是，我爬起来，半佝偻着腰朝着不同方向又走了很远距离，然后才敢蹲下来，想办法把绳子解开。
　　最后终于用牙齿把绳结打开了。
　　双手终于自由了，我感到自己又多了几分胜算。我不会再轻易屈服了，至少不能死在他们手上，走出这一步，我想自己被抓到了，死得会很难看。
　　揉了揉发麻的双手，我静下来听了听四周的动静，没什么动静，心安了一点，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就顺着斜坡，慢慢摸索着往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