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deepbluesea

2、第二章、 我的青春，也不是没伤痕-《达尔文》

　　苏朗坐在机场咖啡厅的沙发上，面对着窗外一整片的天空发呆，大雨过境，地面上还有一片片积水，天空却已渐渐放晴，远远的天边，已有星子自乌云后一点点露出来，微风吹过，柏油马路上闪动着路灯投下的细碎反光。
　　刚才还拥挤到令人想逃离的咖啡厅随着避雨的人群离开而变的安静下来，除了几个在等航班的外国人，就只有两个服务员在忙着收拾桌上狼藉的杯盘，偶尔停下手来，看看坐在窗边的这个神情奇怪的男人。
　　午夜，热闹的飞机场渐渐安静下来，天空上那些飞起落下的灯光一点点变少，苏朗坐的太久，仿佛忘记了时间。
　　其实他也知道，那个女人早就消失在夜色里，怎么可能再看得到？可是，他还是徒劳的看着那个方向，嘴角是凝固的微笑。
　　过了这么久，他居然还是第一时间认出她的声音来，他一路跟着她，听着她低头讲电话，眼看着她松松的挽起的长发下露出一截细白的颈子，扣上电话，又不知为什么事情烦恼，她就那样一脸困倦的站着，抱着肩，微微皱起眉头发呆，之后她找到箱子走出机场，步伐又急又快，一点也没发现他就在身后半米的地方，他痴了一般跟着她，眼看着她跑进咖啡店，看着她埋头翻看手机，看着她微笑着点咖啡，看着她说话时微微翘起的嘴角，看着她侧过脸沉思，想起什么似的面露惊喜，她的表情丰富而有趣，一点也不像少年时那样郁郁寡欢。
　　记忆中的她其实很少笑，可是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小孩子一样，半点风霜的痕迹也找不到，所以他才不免贪心，想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就好，直到她终于发现他，原本自在温暖的表情一点点冷却，转过身，在大雨中离开，到那时他才惊觉自己又在做傻事，和以前一样，又一次的失去理智、又一次的梦游、又一次的，被丢开。
　　这种贪恋，如果，可以戒掉就好了。
　　他从包里翻出药盒，拿出几粒白色的药丸捻在手里，呆呆看了很久才放进嘴里。
　　突然听到电话铃声，他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迟疑了一下才接起来：“大哥，是，我到了。”
　　“我在机场，你叫司机来接我吧。”
　　他皱着眉，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把嘴里的药丸吐掉。
　　又一次，他做了傻事。
　　他抬起头，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心里满是怨恨。
　　她走路、她微笑、她发呆，她说话时微微翘起的嘴角，全部都还是他最喜欢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她已从他的世界里剥离出去，去了他不能跟去的地方。
　　这个实事，轻易打败他所有的骄傲，让衣着光鲜的他只能躲在黑暗里苟延残喘。
　　他对着自己的影子轻蔑的笑了一下，从手机上找个号码拨过去：“Martin，是我，我回来了，刚到，你订个场子，对，现在就要，对啊，好，说好了，咱们不醉不归。”
　　扣上电话，他咬着牙。
　　对啊，乔芸，你做的非常好，就这样继续坚持下去吧。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却被突然冲过来的一个孩子撞上，那孩子仰起头来看着他，过了一会才有点担心的问：“叔叔你怎么哭啦？”
　　他愣住，当然觉得自己丢脸，想笑却笑不出来，缓缓蹲下来，护住膝盖：“你，把叔叔撞的好疼啊。”
　　那孩子可能是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后退一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最终迟疑着转身跑掉。
　　他蹲在那里，自己也厌恶着这样的自己。
　　真厌倦这样的人生，这漫长的、没有尽头的人生。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伸出手去掏口袋，指尖刚刚摸到药盒，却看到熟悉的人推开门走进来，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站立起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他看着那人，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正常。
　　“晚上Martin他们要给我接风，你也一起去吧。”
　　也许是赶的太急，张北峰看上去一脸疲惫，他凝视着苏朗，足有好几秒才语气温和的说：“我一会还要赶回去开会，你自己去玩吧。”
　　似乎想起了什么，张北峰抬起眼睛四下看了看：“Martin那边，我会叫老王送你过去，不过你别玩的太晚了，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吧？”
　　“知道。”
　　苏朗已经向门外走去，此时回过头来冲他笑笑。
　　“明天，是公司上市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树洞文，容我喘口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