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神明”》寐雨不眠

1、这是什么东西

　　风习轻雾，万物突现。云岫乡座落于白河县的西南方，常年云雾缭绕，因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气候，使人有置身仙境的感觉。又因乡里盛产一种泛白籽芽的茶，故而被命名为云岫乡。

　　清早鸡啼时分，乡里人都习惯了早起。随着风吹云雾散和清晨的晨曦，人们陆续开始了劳作。人声作响，甚为平常。

　　葛汉生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小商贩，每天清晨他都会和妻子宁春到县里摆卖特产和家里自制的酱料。近两年夫妻二人也积攒了不少钱，除却小儿子在乡学舍的费用和日常开销还剩了不少钱。思前想后终于在县里租了一个小店面，有瓦遮头的做生意总归是好的，到现今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也是自给自足尚有余。

　　葛汉生给马套上杆子定好车轴。他当初可是用了用大价钱买了这匹青年马驹，还被媳妇宁春念叨了很久，说什么这马忒贵了脾气也太不好了，给谁也没个好脸色。他也不坏宁春，因为这马性子烈，谁挨着都会被它喷一脸唾沫或是拉一堆新鲜的马粪。也怪不得妻子会数落这马和他。

　　葛汉生也觉得自己忒冤枉了点儿，这马买之前和买回来后压根就是两个模板，谁知道反差那么大啊。难怪当时卖马的老汉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还给他算少好些钱，敢情是把烫手山芋给卖出去了心情大好。

　　葛汉生想到了那时候的日子，不由得摸摸头。要不是大女儿怯怯地摸了这马一下，他们全家子也不知道原来这马也是和人一样有喜好的。

　　只是这马喜欢的是自家的女儿，每天出门前和归家后都得让女儿来顺顺毛，要不然可是会发大脾气的。

　　宁春给隔壁郭家婶子送了一篮子的鸡蛋，回来就看见丈夫还在给马套车架。一溜色的棕色毛，雄赳赳气昂昂地站着还打几下响鼻。想来也是今儿脾性不错。

　　宁春掏出帕子擦葛汉生额头上的薄汗，丈夫和儿子都有这小毛病，一到夏天总有出不完的汗，不管是清晨还是傍晚，他们都是不耐热的人。

　　葛汉生朝宁春憨笑，没有停下动作，“郭婶子怎么说？”套好车架将地上的物品一股脑地往车里放。

　　宁春面露微笑，点点头，“婶子说没关系，她会在空闲时帮我们看看阿晓和秋实，实在忙不过也会让小儿子来照看照看。”郭婶子和他们家街坊邻居十多年，平常两家的来往也很好，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都会帮一把而不是往外推。

　　葛汉生和宁春也是知道郭婶子的心病，事情都过去了十年，他们为人父母的也是有责任的，所以对于女儿的事两家都是避不相谈的。

　　马儿的前蹄轻轻踏起，打了两个响鼻，马尾轻甩就连眼睛也是四处乱瞄。葛汉生和宁春知道，它这是想要见女儿葛春晓了。

　　院门外的石榴树上有鸟儿叽叽咋咋地叫，葛春晓一步作三步走地来到院子里。看见爹娘对她笑，她也是笑嘻嘻的。

　　“爹娘早！”葛春晓就像是檐外的小鸟，欢快地飞来飞去，脸上都是笑，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或是沉闷。

　　葛汉生和宁春相视一笑。

　　马儿看见葛春晓的到来更是茅足了劲地用前蹄刨地，葛春晓掩嘴轻笑，“你别吵了，我现在给你顺顺毛，你要乖乖地听话，不可以惹爹娘生气。”随着纤长细指的抚摸，马儿甩了甩头，站正身姿。这是准备出发的动作。

　　葛汉生对女儿点点头，拉过一直在树后偷看的儿子葛秋实叮嘱。宁春不像丈夫那样不善言辞，儿子她待会会再交待，现在要先问问女儿有什么想要的，虽然很多时候女儿都说没有。

　　宁春细细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眼里是掩不住的心疼。普通人家的女儿在十三四岁就已经定亲，十五岁出嫁，有的十六岁就已经当了娘了。她家的女儿模样俏，身子也好，就是因为一些问题到现在也是无人问津。

　　不过她也只是偶尔会难过，女儿性子单纯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像丈夫说的，大不了养女儿一辈子，让春晓笑意洋洋也是好的。

　　葛春晓粉衫白裙，俏生生地站在那儿。脚尖轻点着地上的小石块，她抬头看看母亲满含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娘，我想要那个白白的有很多小孔的糕点。”其实她也忘了是什么东西，只依稀记得是可以吃的。为了让爹爹娘亲可以放心些欢快些，她才说想吃的。

　　葛汉生虽然一直在叮嘱着儿子，可耳朵却是注意着妻女那边的动静。听见女儿想要吃白糖糕，他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让儿子妻子身边听教。

　　宁春一改面对女儿的温柔姿态，转而凶巴巴地说教：“秋实你给我记住你爹刚才说的话，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让你去找二丁他们下河。”

　　葛秋实的水性很好，自从学会扎猛子后每到夏天学舍没课时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下河捉虾摸鱼。所以当听到老娘的惩罚如此之重，忙不迭地拍胸口保证不会忘了男子汉间的约定。

　　“噗嗤。”宁春说教完儿子，眼神示意女儿上前。“阿晓在家乖乖的，等娘亲和爹爹回来给你好吃的白糖糕。”葛春晓笑眯着眼点头。

　　马儿带车走动，马蹄轻踏，车轮咕噜转动。

　　葛秋实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时不时地瞄正在地上拿长叶子逗蚂蚁的姐姐。阳光斑驳透过院里的老树照射在葛春晓脸上，葛秋实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姐姐长得很漂亮，比柳西村的潘美美更漂亮。

　　葛秋实摇摇头，说实在他也没见过柳西村的潘美美，只是二丁他们说潘美美既然嫁给了何员外当小妾肯定是大美女。只是姐姐的美是比那个姓潘的更美，就像娘说的姐姐的眼睛会说话。

　　院门响动咔咔作响，还有一张包着石子的纸条扔了进来。葛秋实想也不想就将纸条攥紧在手里，葛春晓还在笑嘻嘻地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葛秋实暗虚了口气，他知道姐姐不认识字，但他还是觉得于心不安。姐姐心思单纯，他不想让姐姐觉得自己不愿意和她呆在一块玩耍。

　　葛秋实呆呆地看了葛春晓好一会，直到葛春晓也回看他才清清嗓子道：“姐，我想起今天夫子说让我去帮个忙，恐怕我不能在家陪你了……”姐姐的眼睛太清亮，他没有办法看着她的眼睛撒谎，只好盯着地面的沙子了。

　　葛春晓听闻还是蹲在地上看蚂蚁，摆摆手：“去吧去吧，我不用你陪的，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们回来。”爹爹和娘亲说过夫子是村里除了村长、里正外最有威望的人，所以她不会打扰弟弟学习的。

　　墙外又传来三短一长的叩门声，还隐有催促声。葛秋实咬咬牙，将纸团塞到衣袖里，脸色通红：“姐姐，我会尽早回来的，你千万别出去。”

　　葛春晓点头站了起来，学平时宁春摸葛秋实的动作摸摸他的头，“你要努力学习，不要顾着到处玩，”想了下还加了句，“我会乖乖待在家里哪也不去的。”

　　葛秋实火烧屁股似的跑了出去，在出门前还转头看了眼在阳光下给他挥手拜别的姐姐。门外的小伙伴也想要看他的姐姐，葛秋实一手一个将他们揪了出去。娘亲说过，姐姐不可以被别人看轻了去。

　　葛春晓郁闷地憋了憋小嘴巴。她很想有人在家里陪她，可是大家都很忙，那她也就只好乖乖地待在家里让家人别分心了。

　　蚂蚁搬家的戏很快就完了，葛春晓无聊地用小木棍在沙地上戳小洞，可惜的是再也找不到让她觉得有趣的东西了。

　　夏天除了有闷热的天气外还有时不时的大雨倾盘。天空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风呼呼地刮打着树木，没一会闷雷惊响，雨下了。

　　葛春晓抬头看着雨点哗哗地打在身上，刚开始是轻柔的现在是越下越大了。雨点砸在瓦墙上都有很大的拍打声。

　　下雨第一件事就是要避雨，可是她现在就在家里只要退回到屋子里就不会有雨砸到身上了。抬腿往屋子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平日里只要遭逢大雨娘亲都会给爹爹和弟弟送伞，那她现在也应该送伞给弟弟吧？

　　葛春晓跑进家里拿出油纸伞打开门往学舍的方向走去。雨愈发大了，郭婶子小心翼翼地护着篮子里刚摊好的鸡蛋饼，阿晓可喜欢她做的饼子了。雨点横斜，很快就把门前的路灌满了水，郭婶子深一脚浅一脚，还没等到她走到葛家门前就看到葛春晓走出家门。

　　郭婶子顾不得饼子了，连声大喊：“阿晓！你要去哪？快回来！”风声雨声淹没了她的大嗓门，郭婶子也追不上葛春晓，且不说天气问题单单是年纪就让她跑不快啊。郭婶子也顾不得饼子了，脚步匆匆地赶往家里让小儿子郭楠带上村里的小伙去找郭春晓。

　　郭楠穿上蓑衣，带上镰刀和木棍。雨越下越大，有备无患。

　　“孩子，你记得给娘把阿晓带回来啊！”郭婶子紧张地直搓手，十年前是她大意才会让阿晓走丢了，现今场景重现，她是受不了了。

　　郭楠嗯了一声，转身快步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郭春晓意识到她这是迷路了，她居然走到了树林里。雨将雾林里的雾气消散了不少，可依然是无法看清的。

　　雾林里的树木高大粗壮，盘根错节，稍不留神就会摔个大马趴。

　　葛春晓走一步伸出手摸索前方的有无障碍物，娘说过万事小心为上切不可粗心大意。小心却抵不过崩泻的雨水。葛春晓摔了一跤，还没等她爬起来就已经被滚落的石块和雨水冲了下去。

　　葛春晓见状禁闭双眼还用手护着眼睛。直到泥水混杂着雨水的击打声停了下来她才睁开眼看清四周。

　　杂草丛生的山洞，有水滴落时敲击地面的滴答声。葛春晓从一个大东西上滑落了下来，这东西的身形比她大上不少，有红有黄还有暗黑色。

　　葛春晓怯怯地伸手抚摸着缓缓起伏的地方。温暖，这东西暖暖的。她睁大眼盯着它，也不再害怕，甚至还趴在大东西上面取暖。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