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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四章 ...

  •   (二十四)
      静夜阑,寒霜重,昏黄残灯曳如豆。
      魂欲断,君知否?悲莫悲兮春水流。
      安若素:路到头!缘尽此生莫强求。
      落流星,合十手:幸福喜乐永无忧!

      开封府后院小小的客房内,草儿静静的坐在床上,清楚的明白自己可以留在这里的时间就只剩今夜,用双手将自己紧紧的抱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再感受这深夜里侵人的寒意。然而不管她如何的抱紧再抱紧,她所能感受到的仍然只有无边而凄楚的寒意,窗外幽蓝的夜更仿如深邃的黑暗将要把自己无情地吞噬。
      床前小几之上一盏残灯无助而昏黄的跳动着,就好象草儿此时的心在一下下的抽痛。轻轻苦笑,草儿强压下又一次涌上来的痛楚和腥咸:第三次了,这已是第三次毒发了,这凤凰果果然非同一般,只不过才刚刚满了十天服药的期限,这毒便如此迅速而频繁的发作起来。看来明天是一定要走的了,就算想要再留一天,也已是不行了!因为展大哥一定能看出我的毒伤,我不可以要他知道,不可以,展大哥……。
      想到展昭,草儿的泪终于一滴一滴的滚落,但唇边却漾起淡淡的笑。把手轻轻的靠近那微弱的灯火,通过掌心感受这霜寒露重的深夜里唯一的温暖:好像啊!这融融的暖意真的和展大哥好像啊,就像他火红火红的官服,就像他温温暖暖的微笑,就像他真真切切的言语,就像他胸中涌动的侠义,就像他,像他儒雅细腻的关怀!或许也像,不不,应该是一定也像,像那个我从没有机会感受过的安稳坚实的怀抱!舍不得啊!展大哥,草儿真的舍不得,草儿还没能在你面前真正的叫上一声展大哥;草儿其实很想学你波澜壮阔的剑法;草儿还想再多听你说几句话;草儿希望,希望能再为你缝就一件衣裳;如果有机会,草儿还想向隔壁的孙妈妈学做饭,做给展大哥你吃,草儿一定会很认真的学,让展大哥你吃的好香,好香…………,再给我一天的时间,老天爷,你哪怕只再给草儿一天的时间!草儿,草儿也许可以偷偷的去看,去看一看展大哥护送包大人上朝时的模样,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展大哥一定更加的潇洒,更加的英武,那背影也一定更加的坚强!或者,或者草儿可以利用这一天的时间为展大哥你最后再洗一次衣裳;最后再煮一壶香茶;最后一次,再绞一下你案前的烛花……那红色的烛泪不知道是否会像草儿此时的心血,流的滴滴答答……………………
      “展大哥……”终于哭出了声音,草儿的泪一如她再也挥不去的伤痛落了满心,洒了满地……
      良久,良久,直到月移西天,直到启明星现。草儿终于停止了哭泣,重新收拾心情:展大哥,草儿此生注定了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还记得傲霜曾唱过的一首歌中有这样一句话:缘,来时容易去时快,既如此何必曾相爱……也许这就是我,像我这样的人本就注定和缘分只是擦肩……。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草儿啊,草儿!你不是早就想明白了么,你应该知道的,曾经拥有过那么多的日子,你这贪心的草儿难道你还不知足吗?你还想强求些什么呢?你本是应该下地狱的杀手,你是杀人无情的恶女,你是史仇的手下的工具,你能得到的一切已是几世的福分,你该知足的!该知足的!该知足的!该知足的!该知足的!该知足的!该知足的……
      该,知足的………………………………………………

      站起身,草儿走向窗边,遥望向今夜最后的星空,心中慢慢恢复到如流水般的平静。突然,一颗流星拖着金色尾巴划过了西边的天际,紧接着更多的流星划破了天空。望着满天的星雨,草儿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静静的向天祈祷:民女古心玉以败命残躯诚心乞求上天,愿展昭展大哥从今以后再没有烦恼和愁苦,只有幸福,喜乐,平安…………
      睁开眼,只见最后一颗金红的流星瘾没在蒙蒙亮的天边…………
      远远的,一声惊心的鸡啼已经清晰的传来………………………………
      ……………………………………………………………………

      初秋的山风梳刷着路旁的树木,“唰啦啦”的发出燥乱的声音,仿佛树叶也知道与树干说再见的日子就要到了,地表的野花也已脱去艳丽的外衣,换上了别离的味道。枯木上一只乌鸦,似乎受不住这难耐的气氛突然“啊”的一声怪叫,呼扇着翅膀“扑棱棱”的消失了踪迹……
      “展大人,白五爷,就送到这里吧,草儿就此告辞。”汴京城外西山的山道上,草儿终于停下了不舍的脚步回头说道。
      “草儿,你真的决定了?不再留在开封府了?”展昭又再挽留,草儿对于他来说是救命的恩人,也是惹人怜惜的妹妹,他真的希望能够好好照顾她,然后有一天,可以看着这个妹妹出嫁。
      “不了,”山风吹过,草儿淡淡一笑,强压下心中的痛,“展大人,草儿……,已经决定了,草儿从小就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开封府的日子,并不适合我。”
      “草儿!那不如跟五爷我回陷空岛吧,我大嫂一定会喜欢你的,这只猫呢,有时候也会去,你肯定还想见到他吧?”白玉堂惟恐天下不乱的叫着。
      “……”懒的理那只老鼠,展昭只是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便又转向草儿,“那好吧,草儿,展大哥祝你一路顺风。”
      “多谢展大人,草儿走了!”牵着手中的马,草儿慢慢的转身,心底的痛如汪洋大海席卷而来,多么希望时间就在这一瞬永远的停驻!
      “展……,展大哥!”突然,草儿突然转过了身子,叫出了曾经几百次只敢在梦里相唤的名字,那一声大哥,包含了多少少女的情怀,多少痴情的辛酸!心里所有的不甘和深埋的愿望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难以抵抗,难以控制:上天,请允许我在生命的尽头,任性这一次!似下定决心般,草儿说道:“展大哥,草儿……,草儿,其实……是有姓的。”
      “是么?”展昭一愣,不知道草儿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草儿,草儿,其实姓古”就这一次,上天请允许我只泄露这一次,满足我小小的虚幻!草儿忐忑的说出了那句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展大哥,为了我自己,我多么希望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可是,展大哥,为了你,我希望你还是不要明白!
      “古草儿,古草儿……”白玉堂轻摇折扇一副文人墨客的样子,嘴里絮絮的念叨着,“‘默默古道浸芳草。’草儿姑娘,你的名字好诗意啊!”
      没有理会白玉堂夸张的表演,草儿只是盯着展昭,一时间心跳如擂鼓般又响又快:“展大哥,其实……,其实草儿就和草儿的名字一样……”
      “草儿,我明白了,你是说,你注定了漂泊四海江湖为家?”展昭听了白玉堂的话,眼神里流露出怜惜与不舍,但也流露出男儿的洒脱,“好吧草儿,展大哥不再留你了,你去吧……”
      “……”他终于,还是没能明白!酸涩一时间涌上眉心,草儿再不能说出些什么,淡淡的苦涩一笑,草儿最后看向展昭,希望永远记住这个挺拔的身影,希望这记忆能够陪伴自己走在奈何桥上。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走吧,走吧,这样不是很好?这不就是你最初想要的?只留给他一段记忆,不让他再背负哀伤!没错,这正是自己想要的!一咬牙,草儿翻身上马,皮鞭挥出,伴着那“嗒嗒”的马蹄声,草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远方……………………

      “白老鼠!你到底要干什么?”一进城门,白玉堂就拉住展昭不让他回开封府,拼命的往人群中钻去!
      “干什么?让你这只傻猫放松一下,你真以为自己是铜筋铁骨不坏金刚啊?你要再不放松一下,我看你就可以升天当神仙了!”白玉堂一边拉着展昭往前走,一边夸张的叫着,“我跟你说啊,你今天还少拿公务在身,公务繁忙搪塞我!今天你要不跟我来,我就到开封府缠你三天三夜!别说公务了!你连觉都别想睡!”
      “……”展昭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跟着白玉堂向前,没办法,他知道这只白老鼠,有时候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不怕都不行!

      终于,白玉堂拣了一间干净别致的小茶楼走了进去,点了一壶龙井和展昭分左右坐下。
      此时的小茶楼里人还不到最多,但上座也有将近八成,正是喝茶的好时候,茶楼一角搭了个小小台子,上面有一对父女正在卖唱。只见那女孩年纪虽小,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唱的却是当时极为流行的一个段子。这段子讲的是一个风尘女子“如吟”,偶然邂逅当时江湖上的一代大侠“李毅”,期望能跟着这位大侠漂泊江湖,能帮他分些忧烦,担些困扰,但由于种种原因,终于阴错阳差,两人还是不得不分道扬镳,只能注定有缘无份!
      此时台上卖唱女孩所唱的正是这故事的最后一段:《送别》。是“如吟”和“李毅大侠”分别时所说的话。
      只听那女孩唱道:“寒京有古道,默默浸芳草。慕君侠义客,奈何命纸薄。盼能分君忧,期能担君扰。不图君能知,但求君安好。自此别君去,缘尽莫复找……”
      别看那卖唱的女孩年纪虽小,可一首《送别》唱得凄婉而悲凉,清纯而飘渺,于迂回曲折之处更蕴浸着痴心女子柔柔的深情,和浓浓的哀伤,听者虽异却是尽皆落泪!连白玉堂都不禁叹道:“小小女子,能担的几分忧烦?又能分的几分困扰?枉自憔悴了红颜……”
      “分君忧?担君扰?枉自……,憔悴了红颜?……”展昭顺着白玉堂的话念叨着,心里突然有种不明的感觉,不安的升了起来。
      “喂!展昭,展昭你发什么楞啊你?你没毛病吧?”发现不对劲,白玉堂向展昭那边靠了过去。
      “不对!不对!”展昭喃喃而紧促的说道。
      “干什么你?抽什么疯啊,什么不对?怎么不对了?”白玉堂急的直叫,这只猫!有话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么?
      “是‘苦’!是‘苦’!她是说她的‘命苦’!”展昭突然转向白玉堂急急说道,“草字头,加个古,是个‘苦’字啊,她说她的命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就是说……”突然,展昭蓦地站起身,抛下一锭碎银转头就跑,速度之快让白玉堂都没有反应的余地。
      “喂,猫,你等等我啊你!”白玉堂也迅速的起身,跟了上去!

      出城门,向西山,展昭直奔和草儿分手的地方,竭尽全力的施展着自己的轻功,身后紧追不舍的白玉堂也只能瞠目结舌的叹道:原来这只猫一直都没对自己使出过真工夫!
      不一时,展昭已来到一个岔道口,匆匆的辨别了路上的马蹄印,展昭依旧发力狂奔,每过一个岔道,心中就越升起更多的不安!终于,展昭猛的停下了脚步,只因为,在第四个岔路口上,他看到了今早自己亲自为草儿装缰被鞍的黑马。轻轻的走过去,展昭抚摩着马头,轻声的问道,“马儿,你的主人呢?”
      然而那马只是“扑棱棱”的摇着头,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展昭似乎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你的主人呢!”展昭又再问道,这回那马倒似乎有了反应,轻轻的向东边的山路上度了几步,却便又停止不前了。
      而展昭却因为这一个动作,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猛的发力向东边跑去,连转过四个弯道,展昭再一次猛的停住了脚步。停住了脚步,因为,已再没有走下去的路!因为这里根本已到了西山一个侧峰的峰顶,除了这光凉凉,凄清清伴着几颗碎石、枯木、衰草的山顶秃地。就只有身前密密层层的灌木荆棘;就只有有远处无边无垠的云海;就只有身后高耸入云的峭壁。展昭转过身来,看着那如刀削斧砍般的巍峨峭壁,它是如此雄伟而威严,肃穆而悚怖的矗立在那里;那狰狞着,似要倾颓而下的岩石仿佛可以倾吞下这世间一切的生命,一切的平安!
      展昭抬眼环望,开始四处的搜寻,四处觅找,他要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告诉他草儿还活着,或是……,已经……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草儿的人,也没有草儿的衫,没有她留下的信笺,也没有她曾用的马鞭,没有她失落的手绢,也没有她丢落的钗环,甚至鞋袜,甚至血迹,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呼呼的山风,吹来又吹过……吹过复又吹来……………………
      终于,展昭回到峰顶,停下了他的步伐,他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她是生、是死?她是灾、是安?她是云游大漠、潇洒山巅;她还是黄泉故道、奈何桥畔?他再也不会知道,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他毕竟,还是没能留下她。没能留下,只是一时的错差,然而这一时的错差就注定了她只能像一缕不曾出现的轻烟,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迷乱的人间……
      “草儿!………………”对着那寂静的山峦展昭大吼出声。然而,群山不会给他属于草儿的回应,也不会给他属于草儿的笑脸,只有寂寞的云雾在那里忽聚忽散,忽聚,忽散……
      “草儿!………………”展昭又再叫,奈何声声呼唤,再也唤不回那个坚韧的妹妹,逝去的红颜。看着那迷茫缥缈的山谷,耳畔似又有那卖唱女凄婉、悲凉,清纯而飘渺的歌声丝丝缕缕的传来:
      寒京有古道,默默浸芳草。
      慕君侠义客,奈何命纸薄。
      盼能分君忧,期能担君扰。
      不图君能知,但求君安好。
      自此别君去,缘尽莫复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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