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顾》若卿渊

14、第十二章：御风一击

　　李吟伤依旧是浅笑如清风地点点头，右手却是抬起来做了个挥动的手势“赐教了。”
　　话音刚落，苍月关城楼上竖起两面蓝底圆月大旗。同时，黑枪营与圣雪营动了，仿佛是两把尖锐的雁行双刀，直插南诏军阵，瞬间，烟尘滚滚，铁骑争出！踏雪军统帅慕青泽、苍月军黑枪营苏炎洲、踏雪军圣雪营峦清吾三人飞马奔在队伍最强烈，棍、枪、剑，在疾行之中剧烈震荡，金戈铁马之战，已然打响！
　　“轰！”黑枪营与圣雪营的先锋骑兵同时突破第一排的南诏士兵，少许黑枪甚至穿透了两名南诏兵。南诏军阵很快发生变化，藤甲盾兵已经被换到第一线，黑枪营和圣雪营顿感棘手，失去了战马的冲击力，枪骑兵在混战之中完全没有优势可言。
　　“退！”慕青泽短棍甩出，抵在一名南诏兵的盾上，而后身体从马上瞬间消失，一掌拍在那盾上，立时，三名南诏藤甲兵只听耳畔一声龙鸣，而后胸口一热，身体像风筝一般被掀了起来。随后慕青泽一个回旋落于马鞍之上，黑枪营和圣雪营士兵紧随其后，迅速与南诏军分离开来。
　　“进！”眼看苍月踏雪军不敌，南诏大将立刻发出攻击命令，藤甲盾兵全线朝苍月关压去。无数战矛从盾牌后面刺出，一瞬间苍月踏雪军人仰马翻，许多战士纷纷坠马。此时此刻，慕青泽策马立在部队最后方正准备下达骑兵撤退之令，突然，南诏士兵中闪过两道白光，分外夺目，慕青泽手中的短棒瞬间被击飞！那个南诏士兵手持双刀，直刺马上的慕青泽！
　　苏炎洲、峦清吾反应极快，一把黑色长枪与白色细剑同时呈十字架了过来，“砰！”火花四射，苏炎洲与峦清吾的战马被这巨力所震得发出一声剧烈的嘶叫。苏炎洲手握枪杆的双手被震得失去知觉，峦清吾手握细剑的虎口处溢出了血痕，沿着护手滴下。

　　三人同时露出震惊的神色，南诏士兵之中怎会多出一名如此凶悍的角色！
　　那名士兵见一击不成，迅速隐入了南诏军阵中消失不见。“呼！”整个战场上突然刮起了阴风，呼啸卷尘而起，一把锋利的斩刀冲破飞尘，从慕青泽身后刺出，峦清吾与苏炎洲同时挥动武器横扫那个南诏士兵，“嚯！”不料他们迅速一击竟打在了一件空的南诏军服上！
　　而握刀之人金蝉脱壳之后终于现出原形，全身裹着黑衣蒙着黑色面纱！“御风一击！”
　　毫无准备之下，慕青泽努力侧过身，同时右掌腾出想给予对方一记重击，不料对方轻松躲过，一刀刺入慕青泽的手掌之中，穿透而过，鲜血四溅！同时，另一把刀直扑慕青泽胸口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队伍中有人挥舞双月重戟从马上跳起，朝着这黑衣人刺去，同时以身挡住了刺来的长刀。
　　一刀穿心。
　　“阿风！”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踏雪军骑兵教官阿风，年纪已经将近四十，双月重戟作为圣雪营兵器的方案也是他第一个提出的。他胸口被刺穿，眼睛半开不开地倒在地上，鲜血沾满了踏雪军白色战袍。
　　然而黑衣人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命如艾草，转瞬即枯。”回旋后跃的他，双刀转向，更加凌厉地挥下！而双刀的命中对象，竟然是顾青疏！顾青疏紫色双瞳中闪过一抹血影！
　　这战场上突然跳动的一抹腥红，顿时引人注目，猩红瞬间绽开鲜艳的血色之莲。灰衣血扇，黑发红伞，顾青疏紫色双眸紧紧盯着面前的黑衣人，轻萝曼舞，旋转舞步，深红断罪舞者将其攻势化解。她腰间的残疏剑悄然出鞘，射出一道刺目的紫光，黑衣人仰头向后躲开剑锋，剑刃几乎贴其鼻翼穿过，蒙面之布随剑身经过而被割开。黑衣人一手捂着布，另一只手依旧挥动长刀而来。
　　顾青疏凝聚剑势，方圆十步刮起了一阵腥雨寒风“血海听霜！”奔流的血红剑气席卷而来，黑衣人那柄长刀霎时卷刃扭曲成三截！
　　“凌雪阁，吾会再次拜会的。”所有人只听到这句话，未及反应，那黑衣人便已经看不见。
　　“阿风师傅，你怎么样！”峦清吾率先跳下战马，扶起了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胸口的血汩汩流淌。
　　“慕将军……”被称为阿风的男子有气无力地喊着慕青泽的名字。慕青泽忍着手掌的剧痛，跳下战马，左手扶住了阿风。
　　“鄙人，鄙人活不久了……”阿风喘着粗气，手无力地按着胸口。
　　“别这么说，阿风师傅……”峦清吾眼眶湿润，嘴角颤抖着，还想多说些什么，阿风轻轻摇了摇头。慕青泽更是哽咽着，紧紧握着阿风的手掌。
　　“慕将军……刚才那个人，来自昆仑某处……如果没错，是隐元会的人……”阿风每说几个字都要停顿一下，不停地喘着气“我在多年前曾经护卫一个公主来大唐，送其返回途中……在玉门关外遭遇了双刀刺客袭击，公主被虏，我无颜归职……故南逃并寻找线索，为王爷所收留……那支刺客的招数，是隐元会的御风刀法……你们……一定要……找回……公……”未能把话说完，阿风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峦清吾的热泪，掉落在了阿风那只渐渐冰冷的大手上。顾青疏在原处，静悄悄地望着阿风逝去，眼眶同样跳动着晶莹的光泽。
　　但是，趁着几人迟疑的时候，南诏军阵已经全线压了上来。“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慕将军！”顾青疏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这个时候，踏雪军的盾兵方阵涌来，将顾青疏一等淹没。
　　城楼上原本升起的蓝底圆月大旗不知何时已转了个方向，大旗背面是黑底残月图案。
　　“嘭！”地上的红土竟然纷纷爆裂，无数黑衣黑剑的士兵从地下钻出，伴随着血光飞溅！前进的白衣南诏军阵在一瞬间被黑色所分割并且抛尸数千具！所有黑衣剑士在完成刺杀之后，全体侧身翻出南诏军支离破碎的队伍，此时城楼上又升出两面大旗，蓝色的底，绣着白色的三角盾。
　　不知不觉骑兵已经退到了后方，背靠苍月关城墙，踏雪军团震雪营全体扛着巨大的盾牌走出来，每个士兵手中的盾牌均长五尺宽四尺，所有士兵还都背着一把长六尺的斩马剑。墨衣剑士们迅速脱离肉搏战，翻身滚入盾兵队列之中，全体拔出了盾兵们背着的斩马剑。南诏军阵此时此刻队列不整，混乱尚未结束，苍月关城楼上又立起两面黑底双残月大旗。
　　无数白色盾牌的背后突然飞出无数箭羽，一瞬间划破长空，南诏军队本身混乱，无暇防守，一下子被射得人仰马翻。
　　“是时候让黑枪营给他们致命一击了。”宁武站在城墙上，伸了个懒腰，这已经是大局已定了。但正准备朝城楼的旗手下令，突然从城墙下走上来三名身着华贵的官员打扮之人。领头的看上去是个宦官。
　　“圣旨到，赶快让凤阳王接旨！”宦官走路的时候还时不时探头望了望城外的血战，生怕流矢误伤了自己。宁武转身，宦官身后跟着的那一名步履威严雍容打扮的年轻人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作为皇族，凤阳王素未谋面，本王早想着一见，这位将军，请引见。”那个年轻人眼神很平静，话语也很平淡，却透露着一股压制力，不禁让宁武有所警觉。
　　在城下督战的李吟伤，接到了侍从传报，正欲回城，忽然，从山间小道杀出成百上千名铁骑，全副金色盔甲，没有旗帜，身背弩箭，手握着砍刀，直扑凤阳军右翼大部队。李吟伤策马转身，脸上露出震惊，转瞬之间，淬不及防的凤阳右翼军遭遇打击，陷入惨烈的白刃战。宁武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下令撤兵。
　　城楼上的那个自称皇族的年轻人，倒是一副很欣慰地样子看着凤阳军鸣金收兵。
　　不久，李吟伤脱下战甲，头戴长冠身着紫色锦袍地走上城墙，原本阴沉的脸上忽然扬起笑容并且稍稍低头地作揖“久闻皇兄之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吟伤皇兄客气了，陛下有旨，还请领旨谢恩。”站在李吟伤面前的乃是建宁王李倓，他微微点头，身旁的宦官则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圣旨。
　　圣旨读完的瞬间，在场的李吟伤、宁武、顾青疏，均感觉到了，五雷轰顶。
　　“奉天承运
　　皇帝敕曰：朕思侄吟伤甚，侄世代捍关，蛮族难入、百姓和乐，朕深幸之。然圣朝以不恶于外为念，决与南诏和。故今起，卿归凤阳故地，开放融天商路，不予设关，撤守剑门。卿兵甚悍，退敌于不利之势，溃敌于昂首之态，思卿日后，精兵亲民，富裕凤阳，钦哉。”
　　天宝十三年十月，唐玄宗以国库不富裕，再度裁军并取缔苍月关，大唐西南防线退回剑门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