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候车亭】别在我坟前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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婳棠从池塘里睁开了眼睛。
她睁眼之时满是黑沉的水色，月光投入池底像是一层薄纱浸没在水中，在向上浮动的发隙间朦胧而遥远。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蝴蝶在头颅内不停振翅。
渐渐的，她听懂了那异样的嗡鸣。
她脑子里多出了一个自称系统的家伙。
那不知怎么住进她头颅内的家伙说她现在是只鬼，沉在池塘底下，死的透透的的那一种。
才刚睁开眼睛便被宣告了死亡，可以说是非常意外的开端了。
婳棠的第一反应是不想死，但支撑她这一想法只是曾经为人的执念。
她没有记忆，也就没有了过去。
于是很快的，她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系统仍在针对她是鬼非人的现状絮絮叨叨着——这其实也有底出乎它的意料。它表示它非常能够理解婳棠的心理落差，因为它自己发现这一点都时候都卧槽了，但这已经是它能够回溯的最大范围了。
但婳棠不觉得落差。她一无所有，于是无论情况如何，她都只会得到而非失去。当从系统的称谓中得知自己的名字时，她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原来我叫婳棠啊。”
她欢欣着，像是从海岸线上捡起了一枚含着珠的蚌。
“真好听。”
系统：“……”
系统直觉不妙。等仔细盘问发现对方基本上嘛也不记得后，它差点扑通一声跪下来。
也亏得它没有膝盖。
系统第一时间启动了自检。它怀疑自己业务不熟练，操作失误导致了宿主记忆丢失。但排查到最后，他发现这是婳棠自己的问题。
原本的这个时间点上，婳棠便已一片空白。
系统无语凝噎。
啊，这种开局，这个世界的任务是要直接夭折吗……？
它只好跟婳棠从他们如何绑定开始科普起来。
随着时空局部门的增多和业务的增广，针对系统的训练也五花八门起来。眼下这种是慈善练手模式，即挑选出一批临到死仍心中有憾的宿主，让他们回溯到一定的时间点上，进行一场以被告知遗憾和解决遗憾为前提的“重生”。
这种重生并不是真正的重生，因为这些宿主没有未来，他们重生后的生命极限完全取决于上一世的死亡时间。
他们有可能提前死于意外，却绝不会比上一世多活一秒。
系统所要做的就是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引导他们完成执念消弭遗憾。在慈善式圆梦的同时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
听起来是不是很励志？
“等等……”
婳棠觉得每个字她都听懂了，却有好像没有听懂。
系统说重回过去，在有限的生命里弥补遗憾，可……
“可我现在不还是死的吗？”
“你这个世界比较特殊，允许鬼魂的存在，所以你现在算另一种形式的活着。”系统一边解释着，一边残忍的剧透道，“你下一次、也就是最后一次的死亡时间是十七年后的夏天。”
“哦……”婳棠下意识点了点头，“那还早。”
“不早了！”系统的声音微微拔高。第一次遇上没有记忆又看上去不怎么着调的宿主，仿佛扛着两人份的重担的系统极有压力。
“好吧好吧，不早了。”婳棠好脾气的顺着它的话说，“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为了避免打乱现实或让人察觉有异，在关键节点出现前，系统往往建议宿主照旧行事。但眼下婳棠记忆全无，根本不知道照旧是什么。
且她身份是鬼，难以被人类观察到，行动上自由度很大，可以说是爱干咋干啥。
系统头秃的开始翻找资料。感谢组织的英明神武，考虑到可能存在的意外，上头规定根据宿主的记忆，自动生成了包含重要事件点，死亡信息和重生心愿的简略手册。
这本手册是目前唯一让它有所安慰的东西。
虽然现状没有一点好转，但系统好歹松了口气。信心也稍微回来了点。
“你的愿望是守护何煜长大。”找回节奏的节奏总算想起了执念还没告知。它建议到，“如果你没什么想做的，不然我们直接去找何煜？”
“何煜是谁？”婳棠问道。
“一个你很喜欢的孩子，”系统一边暗暗唾弃自己业务不熟练，一边亡羊补牢的多说了两句。“你很喜欢他，但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喜欢你。他最后死于疯病，在你消亡前就疯了。”
婳棠：“怎么疯的？”
系统：“据说是被女鬼吓疯的。”
婳棠：“……”
系统：“顺便多提一句，这位女鬼小姐姐，你是被请来给何煜驱邪的道士超度的。”
婳棠：“……”
她忽然有些怀疑鬼生。
此时的婳棠早已离开了水中。她站在池塘中央的小桥上，低下头朝水面望去，透过长发的缝隙跟水面上那个披头散发的扭曲倒影四目相对。
摸着那颗已经不再跳动的心来讲，她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吓人的。
系统的声音还在继续，它在说她和何煜的上辈子，或者说已经有了迹象的未来。
“上一世你们一个畏惧鬼怪的靠近，一个被活人的憎恶所扎心……”
“纠缠到最后双方都挺痛苦的……”
——是这样吗？
婳棠没有过去。她对曾经的自己一概不知，系统所描绘的未来更是糟糕透顶。
可她或许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样子。
毕竟连生前都不能保证，又逞论死后呢？
婳棠对着倒影呲了呲牙，觉得这牙口吃小孩肯定嘎嘣脆。
“所以我觉得……”
“我觉得相互远离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守护。”
婳棠抢答到。她觉得自己这话接的极具灵性和觉悟，但系统却卡壳了那么两秒。
“……不是吗？”察觉气氛有异的婳棠疑惑问道
“当然不是。”系统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通过了我们筛选的宿主肯定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绝对不会干出什么“把人缠疯还要再缠他一世”这种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事情。”
“这种事情一看就有隐情的好嘛，对自己有点信心啊亲！”
“我没有。”婳棠这么说的时候系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对‘自己’的认识甚至还没有你来得多。”
“所以我没有。”她重复了一遍。
夜风瑟瑟。红纱的外罩在不止的吹息中如浪翻起，像要将她隔离在了声与色的另一端。
遗世又孑立。
“所以我建议你去找何煜。”
片刻的静默后，系统如此说道。
“去见见何煜吧，见见那个成为你执念的孩子，再一次去感受想要守护的强烈执念。”
“然后自然的，你就不会迷茫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候车亭】别在我坟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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