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死去的作者

13、完结章2

　　萧然的身上，有着非常干净的气质，他跟混混儿站在一起，也从不显得流里流气，像松柏、像雪山，像被造物主亲吻过脸庞的人。他如此特别，虽然神情阴郁，但眉眼鼻唇全是温柔的曲线，是我所动心过的人当中，最好看的。

　　觊觎：渴望得到不应该得到的东西；非分的希望或企图。这是我在给他辅导功课时，翻到的最符合当时处境的词语解释。我关上书，看着他做卷子时认真的侧脸，把不该有的心思，都终结在了那个夜晚。

　　脱身的速度快，又不留痕迹，被我喜欢过的人，基本都并不知道我曾对他别有所图。我虽然身陷无人交心的孤独，却又在这种自我防御式的单恋里，避免了受到感情的伤害。我忘记这些事情的速度之快，断得之决绝，倒像是最无情的人。

　　这么多年之后，我第一次面临着，再往前一步就要担负责任，一松口就是承诺的情形。

　　我曾害得他家公司差点倒闭，如今又拉他涉入不被世俗所认可的感情漩涡。他爸见到我，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我不该这么做，这样是不对的。但我又想向他靠近，我在救护车里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此刻，萧然站在我面前，为了一个答案，已经等待了很久。

　　我想，他要是在这时温柔地喊我一声老师，我悸动的心恐怕会先于理智，做出决定。

　　“那你把钱还给我吧，好安心过下半辈子。结束掉胆战心惊良心不安的日子，你下次再遇到喜欢的人时，可能会更坦然一点儿。”他出声，“沈君扬，我说过，我厌倦了总是活在以为你会喜欢我的假想里。我保证你这次走，能走出我的监视区，以后，不会再见到我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假的。”萧然笑了起来，眼睛闪烁，“我想见你，我没办法不见你。”

　　“老师……”他走过来把我抱住，把头轻柔地挨着我，攥着我身后的衣服，“没有人再比我们更合适了，我不贪心，你把给张殊闲的爱意分我一点儿，一丁点儿就可以。”

　　“那可能不行，我对张殊闲，可一点儿爱意都没有了。”我胸膛里充盈着的，都是想给你的。

　　尽管前路很艰难，可来路那么难走、黑暗，我们不都走过来了吗？

　　我看到张殊闲戴着帽子，用手推车运走了一个箱子，又听到警笛声逼近，外面一阵混乱。

　　这个世界很荒唐，可又关我什么事呢？

　　重要的是，这个抱住我的人，我真的很想和他共度余生。

　　“你可能不知道，你是我跟踪的第一个人，最开始是为了监督你有没有去学校，后来……”我终于决定坦白一切，希望命运对我从宽处理。

　　抱着觊觎之心，向彼此靠近的方式又都错误得出奇一致，期待用一种别样的方式私自将对方在臆想的世界占为己有。真实的我们，其实是很难靠近的。黑暗与黑暗相遇，不算是棋逢对手，最多，能够同流合污。

　　而我愿意。

　　萧然听完，哭笑不得地亲了一下我的脸颊，轻声骂了句：“艹。”

　　他说：“我们已经浪费了这么多年，再折腾，半辈子都过去了。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怎么可以容忍你去喜欢那么多人。”

　　当天晚上，我搬进他住处的时候就翻到了答案。他“作案”还写计划书，在张殊闲和我对话的时候拍了照片，贴在笔记本里，画着×。下面写：反正你又不会属于我，而且你也得不到他。

　　说真的，我当时就想拿本子砸他。

　　耐着性子看了下去，他编排了很多和我的重逢计划，而那些一项都没有实现。

　　“这些就别看了吧。”萧然的手从后方伸过来盖住内容，脸枕在我的肩膀上，发烫。

　　他的工作室里有太多像这样的东西，往前，或许可以追溯到他高考结束，往后，也许这一切都还会继续进行。

　　“这样的生活，不要再继续了吧？”

　　“谁想过这样的生活，你在我身边，我还要这些？”他在我颈侧落下一吻，拿过我手上的本子，动作迅速地收拾了一些物件，将它们全部收进一个盒子里，看得出来，里面有他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那是他的秘密。

　　眼看着他要将这些东西付之一炬，我拦住他，打开盒子，将握紧的拳微微打开，让手里的U盘落下：“这个是别人的秘密，也烧了吧。”

　　张殊闲太过轻信，他也不怀疑，我复制过那些他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东西。我的好奇心如此浓厚，想探究一切，很难接受有谜团还未解开。

　　可有些秘密既然是别人的，那处置权就不应该在我手中。张殊闲的是如此，萧然的也是。

　　“烧吧。”我拍拍手，轻松地笑了出来。

　　“不想把所有东西都看一遍？不担心我对你有所隐瞒吗？”他拿起U盘，又问我，“他的U盘里面有什么，你不好奇？”

　　“我大概都能猜到。”

　　“你也并不总是正确。”萧然轻笑。

　　“比如呢？”

　　“那家饭馆不是我的，不过以前确实在那里打过工，老板这段时间回老家了，我来看他，他就给了我钥匙。”

　　“你在饭馆打工干什么？”

　　“挣学费啊，大一开学，需要很多钱嘛。”

　　他家里巨变，就在高考前后，而这一切都是我导致的：“不恨我吗？”

　　“恨啊，恨到想跟你同归于尽。这里面有些东西，就属于恨的那部分，不能给你看的。”他点火，把纸的一角点燃，扔到地上。

　　“我干的那些事确实可恨，那些东西的存在很正常，我看到了不会怪你的。”

　　“你看到了会难过啊，我怎么舍得？”他把手中的东西都扔下，轻声问我，“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恍惚间闻到了冬日暴雨的气味，在一片轰隆声中，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孩儿坐在床上望着我，说：“还没有开始呢，也许永远都不会开始。”

　　现在，就是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不定时掉落番外，目前有点想写萧然的第三人称视角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