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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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冬青捉起娅的小手，皱眉撕开一张创可贴为娅贴上，口中责备道：“那么不小心。”
抬头一冲眼所见便是娅含笑双眸。
“谢啦，冬青。”
娅翘起指尖，随意摆手与冬青别过后便出了酒吧，未见到他立在吧台神色迷惑。脑袋上的一双黑猫耳尖孤零零立着，好似被主人抛下无处可去的流浪小兽。
似曾相识？
是一个男人。
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男人。
B大旁咖啡厅，一身围裙装扮的夏冬青端杯焦糖玛奇朵出现在娅面前，肯定道。
娅的瞳孔一瞬间放大，随即掩饰打趣道：“前男友？”
于是咖啡被重重放在面前，表面浮沫微溅上桌面。
娅撇嘴继续看欧巴，不理夏冬青冷哼一声只留臀部的愤怒背影，腰背后的蝴蝶结因少年脚步用力而不住抖动，像极了娅竭力憋笑为之颤抖的纤细肩头。
夏冬青那日没来得及说的是他梦见了那个男人——
熟悉又陌生。
古色古香的书房，一架木制书柜里各式书本、竹简整齐摆放，男人面前一张檀木书桌，桌面上铺了张洒金宣纸。
他一身青蓝长袍，外套纯黑马褂，袖口缀暗花作民国打扮，右手执一枚墨锭不紧不慢画圈磨墨，左手执手机正讲电话。
“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你身边，我离开你了，你怎么办？”
这话在与自己讲，虽然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男人挂了手机，提笔。神色犹豫间笔尖微颤，一滴墨汁滴落，渐渐在宣纸上氤氲散开。
你怎么可以抛下我。梦境里夏冬青皱眉呢喃，鼻尖泛红。
从那日起，夏冬青夜夜一梦，日日复醒，梦境总是清晰如昨日发生。梦里的主角总是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与自己。
梦见他邪邪笑着唤自己“青仔”。
梦见他眼角流下泪水。
梦见他将自己护在身后。
梦见他受地狱烈火炙烤。
梦见自己颈部所烙印记灼烧般痛楚。
梦见娅一言不发离开。
等等，印记？
夏冬青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后小步跑进浴室，背对镜面脱下睡衣。
果然如梦，有一字印于颈后。
吏。
被封印的记忆如洪水破闸一瞬间全部涌入夏冬青脑海。全身镜里少年神色变幻，似喜似悲，最终定格在一种名为“愤怒”的表情上。
“赵吏你大爷！”夏冬青咬牙切齿一巴掌拍上洗手台。
娅听见楼上的响动，无奈叹道：“果然瞒不了多久。”
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他到哪里去了？”
娅本想打个哈哈再调戏夏冬青，却被少年双目堪称“悲愤”感染而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娅清嗓，认真道：“还是待他回来你自己问吧。”
平安夜。
吧台里清秀少年换了对毛茸茸的浅棕麋鹿角，对面坐着身披大红短斗篷的漂亮妞儿。
“赵吏他……”
娅眉眼弯弯，食指在唇前比“噤声”，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摸出个红富士塞进夏冬青的口。
“会回来的。”
凌晨三四点，Pub内人们渐渐散了。刚巧昨夜夏冬青所梦又是与赵吏的一场大战，眼圈青紫昏昏欲睡准备打烊，面前却伸来一根食指。
夏冬青眼皮微抬，撕开手边的创可贴覆上指尖为他包扎。
这手指怎么粗了一圈？夏冬青脑中略过疑问。
“谢了，青仔。”男人顺手接过夏冬青手中创口贴的包装纸，动作熟稔。
少年愣愣抬头，好似被定身般一动不动。半晌，才揉揉眼，嘀咕着“又是哪个鬼恶作剧。”脚边默默绕开男人管自己离开。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凝视少年背影，唇边苦笑。
“赵吏我去你大爷！”夏冬青终于恢复平日清明，折返冲高大男人嚷嚷。
赵吏大笑，宽厚掌心重新覆上少年毛绒绒的软发，触感温暖像极了几百年前那只无家可归的小兽：“想不想大爷？”
“我原本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可如今只有一个。”夏冬青低头，声音喑哑，并不理会赵吏玩笑，“你到哪里去了？”
“地府公务繁忙……”赵吏鬼扯间眼珠子乱转，见冬青一直低着脑袋，心下生疑，掌下便使了劲迫得冬青抬头。果不其然，青仔眼圈又红了。
“赵吏你凭什么抹我记忆！”
夏冬青甩开赵吏，怒气冲冲。
赵吏蹙额不语，胸口中间偏左处一阵刺痛。他终于正色道：
“我要有我的人生，你也应当有自己的人生。”
我耽误你已有几百年。
听得此话，夏冬青眼眶一阵泛红，一双眼倔强望着赵吏双瞳，迫得他不得躲闪：“如果没有你和娅，我仍是那个自卑敏感，讨人嫌恶的夏冬青。”
两厢寂静，夏冬青短信音响。
from：娅
赵吏说他喜欢到连放手都舍不得。
所以他回来了。
少年抹了泪，破涕为笑。
“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记
冬日里暖阳正好，别墅大门前，太师椅上赵吏正懒洋洋闭眼假寐。
脑中回想的全是最近几百年的时光。
初见冬青时还是一只出生不久便被遗弃的小兽，打动冷脸赵吏只有那双眼睛，恳切、希冀。终是不忍看这样一个可怜生灵才在人间重生没多久便复归地府。
山月转移间，原本的小兽已年老。因跟着赵吏平日里行善又有他做保，地府嘉奖下辈子投胎为人。
这不过是赵吏漫长岁月中极短的插曲，大发善心修成正果也就罢了。
直至那日瓢泼大雨。他一身落魄青衫，手里提破旧药箱，在崎岖山中穿行。
雷声隆隆，山顶一块巨石裹挟着泥沙飞速滚落。赵吏欲相救已是不及。
最后一望居然又是那双眼睛。
胸口偏左处一阵剧痛，竟像是被什么猛烈一撞。
事后赵吏觉得也许是愧疚，想着不如弥补他下一世也算尽了心意。
不成想下一世好不容易护得他成家立业，不知从哪儿来的瘟疫染遍全城。工作量一下翻了几倍不止便无暇顾及，再想起时他竟因心善照顾病人自己也被感染而亡。
下一世倒也乖巧，不成想斜刺里窜出个狂病人提着刀对他腹部一阵捅。
我都没眼看了。赵吏气极而笑。
下一世他娇妻美眷，琴瑟静好，妻子却因美貌被权贵看上莫名治罪打板子。待板子打完，瘦弱如他已是一命归西。
下一世他是个热血青年，为国请命终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
全是死于非命。赵吏不信邪问天女，天女娅淡淡道：“摆渡人阴气太重，生魂为之所伤。”
我也没怎么接触他。赵吏嘀咕。
“冬春就是他。”天女再补一句。
赵吏讶异，冬春是近千年前在自己漫长岁月里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时正值兵荒马乱，自己成为摆渡人不久还残余一点同情。全村人被杀，赵吏前去摆渡却遇到缩在米缸里的小冬春。
看着冬春从怯生生的小萝卜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说不曾心动是假的，赵吏却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能宣之于口，便深埋心底。
冬春却一直未嫁。几十年时光对摆渡人来说不过弹指须臾，对于普通人却是一世。
赵吏还记得她奄奄一息躺在病榻里，小小的人儿皱缩在一起，两只手却倔强的抱着一个陶土罐不肯松开。上面刻了两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字迹已依稀模糊，明显是日日摩挲。
这成了赵吏心中一根刺，不愿细想是否后悔，亦不曾遗忘。
终于等到他下一世。
这一世他生来就是瞎的，没了一双标志性大眼，赵吏费了一番功夫才复寻回他。
一双小小婴儿，龙凤胎。哥哥天生眼盲，妹妹却是受轮回之苦的妖魔转世。
冥界之主阿茶给了他一道密令。天女娅也为之吸引。
赵吏却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的冬春。既是转世，不妨冬青。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