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半醉

9、过去

　　我们在商场里又转了好久，后来口渴了，颜磊让我在原地等他，他一个跑去买水。我站在那里，然后突然看见了对面卖美术用具的柜台，于是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我双手撑着柜台的玻璃，看着里面摆放着的、一样样等待出售的用具，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情。隔着柜台的玻璃，我忍不住婆娑起那些东西。
　　颜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轻轻的来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绿茶，然后选择安静的站在我身旁。
　　于是，我又站在那里看了好久，直到营业员走了过来问我需要什么东西时，我才摇摇头，离开那里。我和颜磊一前一后，慢慢的走在商场里，谁也没有说话。后来，颜磊停住脚步看着我，突然问，聂婧媛，你为什么放弃画画了？
　　……我回头，远远的盯着那个柜台，发怔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还能记得刚才是哪个位置摆放出售美工刀，而我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已经足够勇敢，勇敢到能够坦然的面对过去发生过的一切，而不是像过去的三个月里那样只是一味的逃避……最终，我选择掀起左手的衣袖，我把胳膊毫无遮拦的举到了颜磊的面前。
　　……颜磊看着我的手腕愣了，他显然没有想到在我的左腕上会有一道淡红色的伤疤。他盯着那里看了很久，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用美工刀吗？
　　恩。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是觉得，只要一刀割下去就可以轻松了，就可以不用活得这么累了。
　　所以你才会休学来到这里吧——这是你来到这里的原因吗？
　　恩。
　　……颜磊不再说话，他只是一直看着我，那眼神里有着淡淡的怜惜，让我一度以为那只是我的错觉，因为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
　　颜磊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弄了弄我的头发，他说，聂婧媛，女孩子要懂得爱护自己。
　　我抬头看他，突然一阵莫名的感动。
　　我不是个话多的人，可是在吃饭的时候，我把从头到尾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颜磊。我讲妈妈是一个怎样专制的人，讲她是如何用她贯有的方式来规划我的所有，左右我的人生，我讲我从小到大因为没有违背她的意愿而错过的东西，我讲那天她不在家，我在浴室里如何看见了美工刀，如何幻想当自己的身体流出了殷红的血后可以获得期待已久的解脱，我讲医生说我患了抑郁症，需要到安静的地方修养，否则病情会更重……我从来没想过，我也能够讲出这么多的话，而对方，只是一个我刚刚认识不久的男人。
　　我讲了很长时间，在我讲话的漫长过程中，颜磊一直都在认真的听，平时那么多话的一个人，居然可以陪着我安静的呆了一个小时而只是倾听，只是这一点，日后就足以令我感动很久。当我讲完所有自己的过去时，颜磊又沉默了，过了很长时候，他才抬起头，他拉着我的手，他看着我，只是轻轻的说了句，从今天起，你可以相信我的。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仿佛只是这一句就足够表达他所有的想法，而事实也证明的确是这样的。我抬头看他，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星星陨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