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利艾]当我留存》砂糖半暖

2、PART 2

　　2、
　　叫艾伦名字的人已经踩着积雪坐到了他的对面。一张苍老的脸，和记忆中的相差太大，陡然的对比带来的是森然的沧桑感。火光之下艾伦生出几分恍惚。
　　“你来了啊。埃尔文司令。”

　　“虽然这个司令已经当了很久……可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团长。”男人捡起身边的树枝扔进篝火。又是噼噼啪啪，又是一阵浓烟。

　　“又是一年了。”艾伦没头没尾地说。
　　他和埃尔文能交流的实在不多。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人，直接接触屈指可数，凑在一起除了追忆当年似乎没有其他共同话题。显然追忆当年也并不是个好话题。

　　可就算这样，偏偏每次圣诞节，这两个没有交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碰到一起。基本处于全程无话的状态，只面对面坐着，今年是森林里烤火，去年是屋顶上吹风，前年是王城里机动装置狂飞。尴尬无聊。

　　如此找罪受的行为，其理由也很明确。

　　“是啊。”埃尔文接话，“再过几年等我死了，就只剩你一个人想着他了。”
　　“那我就终于没有情敌了。”
　　埃尔文只笑，不回答。

　　情敌是个让人怀念的名词。
　　战火纷飞的岁月，年轻的躯体年轻的抱负年轻的执着，都轰轰烈烈随着那个男人的消失而消失了。现在他是个垂垂老矣的迟锈躯壳，依靠功勋牢牢坐稳兵部总司令的位子，不管是离巨人还是立体机动装置还是调查兵团都已经很远很远。

　　他记得战争结束，巨人的威胁终于瓦解，立体机动装置也就不被需要了。驻屯兵团改为了治安军，宪兵团改为了王军，看上去失去了存在意义的调查兵团，却保留称谓保留编制，作为几乎是仪仗队和精神象征一般的存在留了下来。
　　所有人都对艾伦·耶格尔选择留守调查兵团的决定大为意外。凭借着他的功勋，什么样的权力得不到？偏偏当了这个百来号人的花瓶兵团的团长。

　　连埃尔文都是意外的。调查兵团埋葬了太多痛苦，熟悉的人都已死去，原本的存在意义被消除，只剩下空架子。连他都不忍再呆下去。但艾伦不声不响接过了团长的兵印，建国仪式时带着一群朝气蓬勃的新兵用豪华的立体装置技术在人群上空飞掠表演，身后飞扬的永不衰落的自由之翼刺进人眼里。
　　那时埃尔文突然意识到，当了这么长时间情敌，此刻才知艾伦比自己更爱利威尔。
　　在自己不堪重负逃避回忆的时候，艾伦却坚守原地，护住了当年一起为之奋斗的信仰。一晃多年，再见艾伦便恍惚觉得，好像世界不曾变过，岁月不曾变过，他还是初入兵团的毛头小子，追随着那人身后的自由之翼，无所畏惧，热烈粹纯。

　　“听说维克公爵家的千金那天逃婚来兵团找你，却被你叫来公爵大人送了回去。”埃尔文随意地谈起一个话题，“大家都在说你无情。”
　　“那个姑娘被英雄故事迷了眼睛。”艾伦平淡地说，“如果她亲眼看到过我从巨人身体里爬出来的恶心样子，肯定会吓哭的。”
　　“全城的女人都在猜，你会爱上怎样的人。”
　　艾伦又捡起了一根树枝。似乎不做些什么，他就会被落下的雪给冻住：“这个答案只有你知道。”
　　“如果三笠还在的话，你也许……”
　　“没有也许。”艾伦打断了埃尔文的话。

　　一时无声。艾伦站起来，原地踱了几步，肩上的雪簌簌掉落。四十多的躯体，早已经看不见毛头少年的影子，在战斗的磨练中，原本的冲动、青涩都被抹平，成熟的男性的刚毅强大成为常人面前的形象。

　　埃尔文怔怔地想，如果利威尔看见艾伦这幅样子，是不是还会一脚踹上去，然后双手抱臂，微微皱起眉头说，“不许插嘴，小鬼”？

　　曾经的深爱是一场悲剧。利威尔从没有解释，但埃尔文知道，他的情敌取得了最终胜利。
　　利威尔护佑着号称要驱逐巨人的少年，手段苛刻，或打或踹，但每次严厉的教训之后，嘴角挑出的温柔都瞒不过埃尔文的眼睛。

　　“像他那样不怕死的高喊自由的小鬼，已经很久没看到了。”曾经利威尔这样和埃尔文说。
　　彼时他们还在进行壁外远征，艾伦作为一级警戒对象，同时是特殊兵器，被利威尔贴身监管，正在不远处听从韩吉的实验指令搬砖头测试力量。
　　“真是天真。”利威尔的语调冷漠而平静。

　　但他注视着少年的眼神，却是那样纠缠而绵长。
　　埃尔文知道，大概他是羡慕的。背负自由之翼的人类最强，在那个少年身上，找到了他丢失的纯粹信念。少年给了他坚持战斗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