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痒七年之幸》江照

52、17

　　“废你妖力，毁你妖元！”雀之王话音方落，黑色羽翼上的翎毛利箭一般直击杨之颜。清莱一声轻叱，琉璃璧几乎挡住一方天空，将对方招式尽数挡开。
　　杨之颜后退半步，双耳处有些尖。面对蛰伏千余年的雀之王，现下的她的确有些棘手。何况雀之王以邹辰为把柄，这一步棋，的确走对了。
　　狐狸真身幻化而出，召唤本命天宝清莱合力，西昆仑之巅一时间风起云涌，山峰顶处积雪狂泻而下。雀之王不敢大意，亦现出本体，却是一只金雕，和杨之颜且战且退。
　　“清莱，你与他且缠斗着，待我救出邹辰，咱们再一起走。”灵识里，杨之颜淡淡开口，旋即借着一尾，隐匿行迹遁走。
　　清莱来不及劝阻，只得配合留下一魂三魄的狐狸真身，装作奋力相搏的模样，只希望邹辰那边能快些结束。

　　却说杨之颜借尾巴遁走，待远离山巅，才现出狐形来。白狐拖着一条赤尾，鼻尖微动，辨出邹辰的气息，小心翼翼循迹而去。
　　邹道长早已被雀之王送入西昆仑群山间的一处山洞，设下简单的禁制。他是绝未料到生死之战时，杨之颜不惜损耗妖元内丹分身也要救人，这禁制不过是用了件普通法器所设，白狐赤尾一抖，轻而易举便破了去。
　　邹辰背对着出口，盘膝坐着，脑袋上的幞头有些松散，后颈泄出几缕青丝。她身上的青色缺胯袍底摆有些破旧，足下漆皮短靴也露出大脚趾，显得颇为不雅，不像个方外之人。
　　这人便是这样，哪怕魂魄不全，一眼看去，也只让杨之颜顿觉岁月安好，纯粹宁静。
　　浮躁了整整十余日的心刹那间便安宁下来，杨之颜幻出人形，桃花眼微凝，从乾坤袋里取出邹辰的肉身，微念法诀，肉身朝着她不全的魂魄而去，合而为一。
　　“你其实早就知晓，我一直都在利用你。”空旷的山洞中，杨之颜清冽的嗓音远远荡去，几轮回音闪过，邹辰的脑袋又低下许多。
　　杨之颜有些无奈，走近她的背影，却不触碰，低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海底的时候，你那里有很多典籍，我无聊时候翻到的。”邹辰叹了口气，道：“只是我……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坏妖怪。”
　　杨之颜跟她并排坐着，道：“你这么信我？”
　　“那些被妖怪吸了精血的，都会短命。可我已经活了很久，而且你还教我术法。”邹辰侧过脸，眼底柔柔的，道：“我知晓你现下大约是用不到我精血了，也怕对头拿我要挟你，所以才走的。只是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
　　杨之颜知晓她素来心肠最软最善，但听此话，仍旧忍不住喟叹道：“但你可知这世上弱肉强食，或许我不过是另有所图，才会留你性命？”她慧眼独具，早就看出邹辰修道，定有大成。虽说机缘巧合替她解开封印，若无几十年精血饲喂，区区五行真诀，哪里会耗费这么久？
　　邹辰低了头，沉默半晌，才道：“那你就不会来救我了。”
　　杨之颜一愣，暗道此时倒是聪明。她难以克制伸出素手，顺着邹辰额头，抚下她的颌骨。有些话，终究启齿：“我逃避了许久，到底不得不承认。邹辰，你可懂得？”
　　邹道长迷茫抬起头，望着杨之颜湛蓝的眼眸，脑海深处想起初见之际，白狐蓝眼，自己心底想得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扁毛畜生。
　　有些情早已生根发芽，只可惜邹辰惯来木讷，这一窍偏生难通。
　　杨之颜也不着急，干脆和她面对着坐定，道：“我问你，若我像那姑娘一样跳下悬崖，你可会和江姑娘一样，同我生死与共？”
　　“自然愿意！”邹辰几乎是脱口而出。
　　淡淡的笑从杨之颜唇边绽开，她眼底俱是温柔，凑过去抵了邹辰额头，不再开口。
　　及至反应过来，邹辰才明白，杨之颜问她可懂，是问了什么。额间是温暖嫩滑的触感，鼻端是杨之颜身上的淡淡香气。邹辰一时间迷迷糊糊，待要否认，又觉得无从否认。
　　是啊，她们朝夕相处，人世间都已经换了几位帝王。如若要相陪，还有谁比彼此更合适？
　　但如若可以，她只想护了杨之颜平安，随她快活一生一世。
　　“之颜……你快些走吧。那个人掳了我，就是要算计你的。”邹辰往后靠了靠，掩饰不住的担忧，道：“左右……我不过一介凡人，死后也是要进六道轮回的。之颜，你快走吧。”
　　杨之颜露出狐狸耳朵，一把扯住邹辰胸口衣襟，道：“今次同生共死，我倒要看看，谁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