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狐语》花柿

15、三清雨里护汝安

　　到最后，冰蚕还是拜托苏狐狸帮忙养着，我是个人类，对于这些东西，压根就是一窍不通。
　　日子不急不缓地过去了，这一天，大年三十，除夕。
　　街道上十分热闹，卖爆竹的小贩生意好到让我都想转行。一条街，竟挂满了红灯笼，宽阔的街道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地摊。
　　我们准备准备了，要去相府。苏狐狸也准备和我们一起去，我才忽然想起来，我只说了要带一个助手，并没有算上苏狐狸啊，他怎么进去啊。
　　我扬起头，疑惑地看了苏狐狸一眼，他挥挥袖子，轻描淡写地说，
　　“就那几个破道士，还拦不住本少。”
　　我默默地摸摸鼻子，走到一旁，什么也不说。得了，我和云隙，搞到一张令牌就高兴成这样，您老倒好，令牌都不用了。
　　我转过身，把云隙推到房间里，给她换衣服。她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说，
　　“干嘛要换啊，我这一身不挺好看的嘛。”
　　我无奈抚额，上下打量着她，黑发如墨，红衣如火，纱衣薄得像一掀就没有了似的，纤细的玉臂，笼在层层叠叠的红色里，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我委婉地告诉她，
　　“我们穿成这样进去，会让人觉得我们是要去勾搭李丞相的。”
　　她毫不在意地一撩长发，“我本来就是去勾搭他的。”
　　我不想再和她说话了，把她猛地往房里一推，“砰”地关上了门，逼着她换上了我说书时穿的白色长裙。
　　换好衣服，我再看向她，却呆住了，见惯了云隙穿红衣妖娆妩媚的样子，而这一袭白裙愣是被她穿出了天真烂漫的模样，樱唇微微撅着，清泉一般的眸子清清亮亮，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小扇子。这样的云隙，就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云隙转了个圈，摩挲着自己的袖子，低低地叹道，“好久没穿白裙子了。”
　　我愣了片刻，走过去帮她梳头。她的头发很长，特别好看。我琢磨了一下，想给她梳个双丫髻。我小的时候，师姐就喜欢给我梳这样的发髻，那个时候，小镇上所有的小女孩，都梳着双丫髻。
　　只不过到了后来，我就一个人了，为了显得成熟，不会被别人小看，我再没梳过这的发髻，谁知道，今天，竟换了我给别人梳。
　　云隙自从换了这一身衣裳，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我给她梳了这样的发髻，她看着面前的铜镜，经忽然落下泪来，指尖轻触铜镜，一下一下，忽然就泣不成声，她穿着白衣的身影有一点瘦小，十分委屈的样子。
　　我看了她一眼，想着她可能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吧，我关了门出去了。
　　苏狐狸穿着和平时一样的衣裳，站在门口等我，我向他摊了摊手，他显然也听见了房门里隐隐约约的哭声，我俩对视一眼，并肩坐在了院前的台阶上。我围上了面纱，我俩聊了会儿天，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吵嘴。又等了一会儿，云隙出来了。
　　我们一行三人去了相府。
　　这会儿，路上人特别多。就算我们提前了很久出门，却也只是恰好准时到达。
　　相府并没有特别的大气恢弘，反而显得特别古朴，恍若无数的时光在这里沉淀。若不是有这样一块牌匾该在那儿，我都会以为这是传承上千年的书香门第了。
　　不过，倒还真像云隙说的那样，四处都是普通人根本看不见的结界，我虽然对这些丝毫不懂，不过也能隐约感觉到一些煞气。
　　苏狐狸隐去了身形，一瞬间就走了进去，还回头冲我一挥袖子，说，
　　“本少在里头等你们。”
　　我端着仙气凌然的架子，云隙跟在我身后。路过门口的时候，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云隙也在我身后一声不吭，门口的侍卫冷着脸，看我一眼，我心下一哆嗦，强装镇定地掏出了令牌，在他面前一晃，他点点头，脸板得像冰山。我一甩袖，领着云隙往前走，一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冰山脸”。
　　一抬头，前面就是苏狐狸似笑非笑的站着。我们三人对视片刻，就有侍女领我们去偏院等候，而指引我们，竟是那天的清歌。小姑娘穿着红色的棉袄，边上滚了一圈白毛，看上去特别喜庆。
　　我们一路走，小丫头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小麻雀似的。我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雪后的相府，处处有大红灯笼点缀着，银装素裹，远山近水，一派清贵。
　　不知怎的，我却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感觉很不舒服。避开清歌，我悄悄问了问苏狐狸，他点了点头，说，
　　“不错，是有人跟着我们。”
　　我看向四周，却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小丫头见我看得入神，以为我喜欢这儿的风景，就拍着胸脯说，“女先生，您不知道吧，这相府可是咱们少爷亲手设计的。”
　　我看一眼这山水光景，怪不得李旭素有谪仙之名啊，甩了我这假神仙十八条街。
　　我们休憩的小院，翠竹掩映，明月初现，银辉满地，可谓是窗明几净。
　　清歌将我们送到这，就打算离开了，可是我看她欲言又止的小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有话要说，就叫住她，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她回过头，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凑到我身边，又看了一眼云隙，才压低声音说，
　　“女先生，您小心些。”
　　我不解地望向她，问道，“为什么啊？”
　　清歌又吞吞吐吐了许久，才说到，
　　“这原是不让和别人说的，可是女先生您，是个好人，我才和您说。这小院，是少爷布置的，平日常在这休息，谁知，少爷今天特意吩咐我说，如果遇见白裙子，双丫髻的姑娘，就带到这里来。”
　　说完，她看了一眼云隙，然后又继续说，
　　“可是老爷却说要是遇见这样的人，就直接带去见他。”
　　说完，她咬了咬唇，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朝她笑了笑，说，
　　“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嗯。”
　　小丫头轻快地答应一声，就跑得没了影。
　　我转头看向云隙，等她开口说话。我不是傻子，刚才清歌说的话，明明白白告诉我，李旭他爹，直到我们今日要来，李旭也知道。而李旭他爹明显不怀好意，至于李旭，这我便不知道了。
　　“笨猪，他是要保护云隙。”
　　苏狐狸似乎猜透了我所想，在一旁懒洋洋地说。
　　我瞪大眼睛看他，他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不知道从哪摸出把扇子，慢悠悠地摇着，
　　“笨猪，从一进来我就发现，这小院门口部下的阵法名为“三清雨”，任何道士的术法，在这里都无法施展，然而对于我们这些非人一族，却是法力翻了两翻。”
　　我惊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云隙和李旭，又是什么关系呢？不过，我们确实得小心些，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个人想干掉我们不是轻而易举嘛。
　　我有看了眼云隙，她一个人倚在窗边，眼神复杂莫名，想来她心里也不好受吧，我到底还是不忍心逼问她，便唤她过来，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这些需要注意的事。
　　我看着她的手，心里却开始疑惑，她雪白如玉的手腕上凝着两滴血珠，我知道其中一颗是我的，上山摘柚子那天，苏狐狸和我说过，这叫什么契来着，以血为契，如果没有做到承诺的事，会发生很不好的事。但是久了不解开的话，身体损伤特别大。
　　一颗是我的，那么另一颗，是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