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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成英,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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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海云+水心=两情相悦?方海云+水心+郎昱=必有一伤?方海云+水心+郎昱+范祈风+许颖=……成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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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海云被葬在洛杉矶福里斯特朗公墓(Forest Lawn Mem. Park)。
第二天早上,我们起了个大早,然后一同出发前往墓园。
天在下雨,不大也不小,从晚上就没有停过。这阵雨,让我想念起台湾的春天。
九点三十分,我们终于站在海云墓前。
因为是外国墓园,所以没有任何祭祀仪式。我们仅能做的,只是献上一束海云生前最喜爱的勿忘我,然后静立凭吊已逝的她。
抬腕看看手表,已是十一点多了,琴姨说是时候要走了。我们都无言,只转身准备离去。但,就在这时,一直没说一个字的水心,竟然「噗通」一声跪在海云墓前。
我惊呼,急忙拿着伞跑回去,把伞移到他头顶上方。可是,水心一把将伞推开了。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手没握紧伞柄,只见那浅蓝色的伞已落在地上。
我把伞捡回来,水心又重复了一次。我三度拾伞,水心三度推开;到第四次,我不捡了,我跪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忏悔。
忏悔——是的,忏悔!水心欠的是海云,而我……我欠了所有人!水心他又何必如此?我已经悔得想杀掉自己了,他为甚么还要这样惩罚我?他知道他很残忍吗?
可是,我没有选择!害死海云的人是我,水心的恨,也只有我必须承担!
雨点不大也不急,但淋久了,每滴雨水都像一根针。跪在雨中,就像是任由千千万万根绣花针插进皮肉中。我偷偷看了水心一眼,发现他居然有点摇摇欲坠。我忽然想起许颖提过,水心两个月前才在法国病了一场。莫非这就是水心体力不佳的原因?
不再犹豫,我毅然脱下身上的牛仔褛,移到水心头顶上方,想阻止雨丝直接落在他身上。
我维持着这个想必非常可笑的姿势,跪在海云墓前。手好酸,好象一天提了一百桶水般无力。而那无情的雨,依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地落在大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觉得眼前的水心变成了两个,那墓碑亦然。我终于发现,原来太阳曝晒和淋雨所造成的晕眩是不同的。我曾经有中暑晕倒的经验,当时先是眼前出现一片雪花,然后好象整个世界被那些雪花吞没。而现在,我却觉得天在旋、地在转。
站在我们身后的郎昱看不过去了,想把我架走。可是,我发现水心仍然不动如山地跪着。我没有理由比他先离去!我跟郎昱挣扎,我推他、打他,但他的力气毕竟比我大,我挣脱不了。于是,我死抱住海云墓前的十字架不放,这回,连郎昱也没办法了。
雨势渐大,许颖和天哥也跑过来帮忙郎昱,想把我和水心架走。水心力气比我大,许颖拉不动他,天哥只好也过去帮忙。而郎昱发现他无法移动我时,他开始跟我说话,劝我。但其实,郎昱到底在说甚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懂。我无法感受雨丝的冰冷刺骨,也没有留意我紧抓住十字架的手竟然松开了。我只知道地面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黑暗覆盖了我眼前的一切。
◎ ◎ ◎
感觉好象下一秒就醒来了。
微睁开眼,光线照射过来,我一时适应不了,马上又闭上了眼睑。下一刻,我再张开眼,觉得那光度瞬间暗了许多。
我从左到右环视我身处的房间一圈,有点反应不过来。最后,我的眼光定在隐隐作痛的左手上。
然后,一张脸出现在我眼前。愣了两秒,才知道脸的主人正是郎昱。
他好憔悴。哦!有甚么天大地大的事发生了?记忆中,郎昱是个极为懂得享受生活的人,这也就是他的厉害之处。当他还在「世康」为父亲主持大局时,即使办公桌待批的文件堆得有多高,他也有办法在下班前完成所有工作。如非有突发事件,他通常是绝不加班的。他的「养生之道」一堆,我倒是从未见过这么「落魄」的郎昱。怎么!天塌下来了吗?
正当我在左思右想之际,一脸紧张的郎昱说话了:
「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我开始怀疑了。郎昱怎么变得……有点白痴了?
「范祈风。」我用了二十七年的名字。
郎昱点点头:「好。我是谁?」
秀逗!「有点不正常的郎昱。」
被我评为「不正常」的郎昱苦笑,仍然再接再厉:「那么,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甚么事吗?」
之前被郎昱带去游了一会儿花园,这个问题倒是让我不得不回忆了起来。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数据库搜索完毕!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也不顾得自己还未给郎昱答案了。显然,我的激动让郎昱急了,他抓住我的肩:
「别动!你还在打针。先不要急,想知道甚么,可以问我。」
我挣不开郎昱的手,只好懊恼地瞪他一眼。但我实在不知道我昏倒后发生了甚么事,于是只得靠回床头,等待着郎昱从实招来。
郎昱看我不再挣扎,放手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祈风,你不能怪我不让你下床。这一个月以来,你吓坏了我们!你知道那天你在墓园昏倒后,我们急得手忙脚乱吗?水心还好,只是有一点感冒,也一直保持清醒。可是你……祈风,你知道你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吗?在我们把你送进医院的路上,你全身滚烫、神智不清,还一直念念有词。就连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都说,情况并不乐观。到了医院,医生急救两小时,然后说你是重感冒恶化为肺炎——祈风,你在出发前已经有感冒症状了,为甚么不跟我们说?」
我瞄了郎昱一眼,发现他一脸谴责。于是,我决定还是装傻比较安全。
「我……是吗?我不…不知道耶……」
吞吞吐吐地说完这句话后,我有种想把自己掐死的冲动。摆明就是心虚了,鬼才会相信我没有说谎!郎昱摇摇头,叹道:
「我姑且放你一马。好吧,刚刚说到医生宣布是肺炎。四次收到医院下来的病危通知,每分每秒都有人守在你身边。到今天早,医生总算说你体温终于恢复正常,今天就会醒来。本来,今天下午是轮到许颖来医院守着的,可一接到你脱离危险期的消息,我们马上没命地奔来。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水心、许颖和琴姨母子四人去了餐厅吃午饭。」
我努力地消化完郎昱的一大篇话,终于确定郎昱真的被我吓得六神无主了。否则,他才不会详详细细地跟我解释呢!
我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我想起了水心。
「郎——昱,唔……我想问一问——水心…他怎样?」
一个一个字地吐出来,总算把问题说全了。我知道,聪明的郎昱一定会明白,我说的「怎样」指的是甚么。
郎昱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一问,微笑着回答:
「祈风,别再为这件事操心了。」笑容瞬间敛去,郎昱皱眉,「我把你找出来,硬拉来祭拜海云,可不是存心破坏你的平静。你已经够瘦了,再加上病了一场,现在也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你最好给我好好休息一阵子,把自己养胖一点,否则别怪我夺去你工作的自由。」
好严重的威胁。我暗暗咬牙,却敢怒不敢言。以郎昱在商界的地位,只消打个电话,我老板会立即奉上开除信一封。
我发现自己并不愿意违抗他的意思,也没有计较他夸张的用词。郎昱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关心罢了。
至于他说我瘦得像「一把骨头」……唉唉唉!请问一声,谁有本事在病了一个月后,仍然能够保住一副胖胖的身材?当然,我没有瘦到足以称为「皮包骨」的地步吧!
不过,关心归关心,我还是得图个答案的。
「郎昱,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郎昱眉间的结又多了几个。他瞪着我,好象是想瞪到我知难而退。我也瞪他,告诉他:我绝不放弃。
最后,郎昱投降了。他叹道:
「祈风,我想你已经有点算是了解水心这种人。如果当初海云没死,水心也许早就忘掉她了。可是,海云在水心迷惑之际离开了人世,造成了水心一生都不可能忘记她的局面。水心是明白自己有错的,但当他反射性地逃避时,就会毫无理智可言地把所有罪归咎于你。你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海云之于他,是最爱、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是一生最大的遗憾。于是,在他想逃避的时候,他会不断地伤害你。事实上,自从你进医院后,水心也一再向我们表示,他无意伤害你。」语气一转,郎昱的表情显得十分凝重,「祈风,答应我,尽量远离水心,也尽量别再太责怪自己。是的,水心明白他错,但我们谁都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失控。像这次我们在你身边还好,可是……如果我们都不在呢?祈风,请你答应我。」
我想哭。远离水心?郎昱可知他对我提出了甚么要求?
或许……一切都变了!
因为加入了不该存在的爱情,更因为海云的死亡,我们都不可能再保有当年那份最单纯的友谊!
回想往日种种,泪水终于不自禁地滑出了眼眶,这是我第三次「破戒」。
我们从不坐视对方被伤害。在学校时,人人都知道我们五人在戊班而言,是与别不同的!水心甚至曾经笑着说,倘若我和海云任何一个嫁了人,嫁妆之中可能包括了他们三个大男人。
我的欢笑、水心和许颖的开怀大笑、海云掩着嘴规规矩矩的笑、郎昱的淡笑——它们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可是,它们已经变得灰暗,也褪了色……
◎ ◎ ◎
我和许颖——一如之前提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而自小就觉得,许颖跟我的关系,亲切得就像亲生哥哥一样。
我与许颖,向来自成一格。许颖的确开朗外向,但他跟那些同学朋友,是从不交心的。或许是因际遇不同吧!
海云和水心,是我们升中学才认识的。从中一起,班上一直盛传海云和水心的恋情——难怪,这么登对的一对人儿,很难不传绯闻吧!到中二上学期尾声,他们俩才公开承认恋人关系。那是在一个同学自组的烧烤大会中,水心当众送海云一只水晶指环。当时,许颖的眼神饱含责难,他一脸气愤地瞪着我。
到中三开学,郎昱出现了。他是个转校生,还是来自一所有名的贵族中学呢!当年,我们都不明白他为何选择来成英「自贬身份」。以他的成绩,没有学校会舍得放走他。后来在初中毕业典礼里,我们才从他本人口中知道,原来是他自己要求到成英的,理由是他不想染上「二世祖」的恶习。
其实……这个理由十分牵强。认识郎昱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会受环境影响才怪呢!
高中三年,是我们五人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虽然内有隐忧,但每个人都极力把会引起爆发的问题藏在心底,谁都不愿伤害谁。
海云左右逢源,我想她是有点难以抉择;水心若即若离,给人一种并不重视海云的感觉,但又偶然会做出让人觉得他爱海云如命的事;郎昱莫测高深,表面上像个局外人,却曾对我和许颖说过,他会让海云成为他的女朋友。至于我,是个最正宗的胆小鬼,从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对水心的「企图」,偏偏自控能力极差,常常有让人意想不到的行为。
最后的许颖,我想,他是最聪明的一个。他知道我们四人之间的关系,但从来不置一词,当个只看戏的局外人。
无论谁对谁有情无情,我的愚蠢和冲动,实在伤害过别人——例如:海云……
◎ ◎ ◎
陆运会到了,身为体育健将的水心当然别想逃了。据安主任无意中透露,今年运动会中表现优异的学生,都将被选进校队,派出去参加校际比赛。水心逃不了,我们这四人也别想置若罔闻。在水心发动轰炸之前,我们已识相地认栽。
郎昱自小被要求各方面均衡发展,让水心拖了去当难兄难弟,而许颖也走不了。海云参加了她的强项——长跑。至于我,唉!没办法,全身上下找不出半个运动细胞,只好流落到终点去做登记员。不过,这并不代表学校敢让我当大任。以校长主任和老师对戊班的观感,他们会让我处理比赛成绩才怪呢!坐在风凉水冷的一角看着忙碌的师生,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
然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天下午,水心只有一场4×400的接力赛。预赛在前一天就取决出五个进入决赛的参赛队伍,而水心也当然在其中。但很不幸地,早上一场四百米跨栏中,水心拉伤了大腿肌肉。比赛本应由水心、郎昱和另外两个同班同学应付的,由于时间紧迫,水心那冲动性子干脆不向裁判委员会报告,因伤而让后备补上。结果,许颖替水心跑最后一棒夺得了冠军,还以五秒之差破了上一届的纪录。赛果公布不到半小时,那个亚军得主岳骋不服气,一状告到裁委会去,倒是难为了身为副会长的安主任。既想保住我们,却又不能不理那位乙班生的抗议。最后,水心得知这件事,直冲到裁委会去理论。
当初各班报名时,接力这种团体赛跑是允许后备存在的。不过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须由后备出赛,也一定要向裁委会知会一声。而那位乙班的据点就是这个问题。
「戊班没向委员会报告,许颖根本没有资格代替水心出赛!这场比赛根本不公平,我们乙班要求委员会取消戊班的冠军资格!」
当时,我气得直想冲到那个乙班生面前去理论,但郎昱拉住了我,并轻轻摇头示意。
经过一番扰攘,裁委会一致决定冠、亚、季军三队择日重赛。并且开出了一个条件:只要我们戊班能够反败为胜,夺得陆运会总计分数的冠军,水心的错就可以既往不咎。
◎ ◎ ◎
十一点二十分,比赛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
这场比赛,可是最重要的一战呢!安主任、Miss Chan跟我们一起计算过各班总分。到目前为止,暂居首位的班级正是乙班。而在这一场4×100接力赛中,进入总决赛的是乙、丁和我们戊班;只要我们这次胜出并破掉上一届纪录,赢得的分数将会双倍加进总分中。这一向是多年来陆运会的计分方式。在各项比赛中,不同奖项有不同分数。冠军五分、亚军四分、季军三分,再下去的第四、第五名都是一分。至于接力赛这种团体赛,则是所得分数与参加人数的乘积。总结前五天以来的分数,乙班的223分只以六分之差稍稍拋离我们戊班的217分。据安主任和郎昱的分析,冠、亚军非我们和乙班莫属,只差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即使我们拿到冠军,总分为237,也还是会以两分之差成为全场亚军。所以,这纪录是非破不可的!我们只有一个选择,我们必须得到257分,我们只能以十八分夺得全场总冠军!
这次,戊班参赛的是郎昱、许颖和水心,还有另外一个短跑好手戚伟明。
裁委会明说了,只要我们戊班能够扭转局势夺得冠军,水心的「先斩后奏之罪」将会一笔勾销。没有人会管,水心是否参与了最有决定性的一场比赛。可是,水先生的牛脾气可不是盖的,说参赛就怎么都不肯改变主意,脖子硬得电锯也妄想砍得断。于是,在比赛开始前十分钟,我和海云托郎昱的福,得以蹲在水心的身旁。
我们正身处离起跑线不远的人造草地上,作最后准备。小明和许颖本来也想帮忙劝劝水心的,但被我和海云赶了到十米远去做势身。而郎昱倒是像有备而战,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拖累全班。当然,没有人认为郎昱会输,他自小受的武术训练可不是空口讲白话。此刻,他正拿着一瓶「安美露」替水心的大腿做按摩。尽管水心不停地叫我们放心,但我看着他红肿不消的腿,总是无法安下心来。偏他老兄还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若非有这场比赛,我真想把他的头摘下来踼踼。
昨晚到我们公寓替水心检查的李医师说了,水心这腿伤不可以说笑。因为,他的伤有可能会影响到膝盖的韧带,搞不好一个处理不当,水心以后也别想跑步了。
「水心,留得青山在,你还怕没柴烧吗?乙班那些人靠耍赖拿到冠军,全校上下也没有人会为他们高兴。而且,安主任和体育组老师以至校长副校长,他们也有眼睛。就算这一次让乙班拿到冠军的武状元头衔,师长们也清楚得很。岳骋,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海云跟他慢慢分析。
「水心,这次失掉冠军,你最多只会被记一个警告。如果你执意带伤去跑,失去的会是一条腿!这样简单的利害得失,我相信你懂得衡量吧?」
那位姓水的大爷根本连屁也没放一个。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当两只八哥在唱歌了。
吸气……再呼气……
我好不容易忍住杀过去的冲动,看到海云也皱起了眉。
本来,我还想再说甚么的。可是起跑线的哨子响了,参赛者开始就位。许颖和郎昱扶着水心,走到靠里的一条线去。擅长起步的小明跑第一棒,然后顺序是许颖、郎昱,而水心跑最后一棒。
水心疯了!我和海云都有同感。起跑前,我问郎昱:
「为甚么你们允许水心跑最后?这样会输。」
郎昱习惯性地给我一个微笑,然后回答:「水心不会冲动得妄顾全班同学的荣辱。他相信自己,而我们也相信他。有时候,人的爆发力极之可怕,你们一会儿会见识到。去吧!水心决定了的事,没人能改变。既然已成定局,我们就顺其自然。到终点去等水心吧,他需要支持。」
连郎昱都这样说了,我还有话说吗?没办法了,只好跟着海云在终点等待。
第一棒,小明不负众望领先;第二棒,我们发现乙班竟然把岳骋放在第二棒!这不是胜之不武吗?许颖会输的……
果然,许颖落后了近三十米;幸好在第三棒,郎昱追回了一点。到第四棒,我们本来是比较落后的。可是,奇迹在水心身上发生了!在接下棒子的一瞬间,水心像急箭似地向终点这边飞奔而来,最后竟然追上了快要冲线的乙班生,拉着布条的两位体育老师放了手,水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煞住势——
我想也没想,直扑过去以手上早已准备好的冰袋放在水心的大腿上,想减轻他的痛。
水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讶然。海云在拿着面纸上前时,在一刻间敛去了太多的若有所思。她的神情……让我发呆了,那双眼睛根本心不在焉。
我想,我做错事了。
刚交棒给水心的郎昱回来了,他没有走向热闹得很的人群,反而走到不知何时躲在广告看板后发呆的我眼前。
「你该好好哭一场。」
我觉得郎昱的话好可笑。没有人叫过我哭,从来没有。不必听公布,我知道,我们胜出了,不是该高兴吗?水心创造了「奇迹」。甚么叫「你该好好哭一场」?不我不想说话,也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郎昱递来的手帕,直觉地往眼下抹去。这才发现,我脸上正爬满了陌生的泪痕。
我是从来不哭的,正是这一点,飞云才收养了我。有时,真的好想哭,但我总记得飞云的话。泪水代表软弱,而我要的是坚强。所以,那滴泪从来没有滑下来的机会。
当水心忍着痛,由许颖、郎昱扶着上颁奖台领取冠军的奖杯,我站在离颁奖台远远的一个角落,啜饮着郎昱为我买来的可乐。忽然觉得,那一向为我所钟爱的汽水也不再那么甜甜酸酸的美味了,多出一种苦涩。
我向来习惯在可乐里放一把糖。莫非,我放错了咖啡粉?那苦中带酸的味道,却让我舍不得把它丢进三步近的垃圾箱。因为,它是我最喜欢的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