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章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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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谈过后，直到上了路，章邯才来得及将白芷与那两人相互介绍一番，几人很客气地点了点头，便跟着韩信一路来到了一处山洞前。
白芷在几人忙着打量山洞的时候狐疑地瞧了韩信几眼。
这人如今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怎么连这般隐秘的消息都能探听到？
不过没等她再想些什么，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有人从山洞中出来了。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继落在几人面前，白芷上下打量了这两人几眼，见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模样，顿时真诚地笑起来：
“太好了，你们没事啊！”
这下在后面筹谋的张良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盖聂颔首：“白芷姑娘。”
白芷正与他回礼，就听那位流沙统领语气中满含质疑地开了口。
“你？”卫庄神色不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又为何与他们一起？”
“东郡的消息被封锁了，他们得不到你们的消息很担心，便找我过来看看。”白芷三言两语解释完了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只是在说到“担心”二字时着重看向了卫庄，那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我之所以与他们一起，只是因为他们正巧知晓你们的所在罢了。”
卫庄的神色上并没有发生变化，白芷也猜不透这人到底是否对于她放下了戒心。
不过现在她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纵横两人遇到情况都出来查看了，那么墨家那两人呢？
是不在这里，还是出了什么事？
“东郡的消息自然会被封锁……”章邯从后面走上来，即使是受伤他的玄机步依然走得很优秀——
哦停下，现在不是看这个的时候好吗？
白芷抿了抿唇，强制自己移开了视线，听那人继续道：“因为王离的百战穿甲兵已经入了东郡。”
虽然白芷不知晓这人是何时隐匿起来的，但气氛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明显变得紧张起来，那两位剑客握剑的手明显更紧了些。
不过这位将军一出场说出口的话似乎分散了部分注意力。
盖聂分析道：“王离与罗网合作，要彻底剿灭农家。”
“恐怕不止。”卫庄看向章邯，语气里带了些嘲讽，“看来还要趁机铲除异己。”
盖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方身上的伤口虽然包扎了一些，但仍旧有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皮外伤挂在表面，不能包扎完全。
“你似乎受了两种剑伤，”盖聂道，“其中那把陌生的剑，剑法凌厉不在惊鲵之下，是另一个天字一级的杀手。”
“剑圣的眼光，果然名不虚传。”章邯抬手按了按腹部，那里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他叫掩日。”
盖聂的眉间压了下来：“越王八剑，出动了两个。”
两个天字一级杀手，都到了东郡。
只能说，这次有关农家的任务，罗网颇为看重。
不过并非不能理解。
农家这块扶苏最大靠山的存亡、始皇帝直派机构影密卫头领的生死、陷害帝国公子扶苏的计划以及打乱青龙计划的行动，都在这次东郡的任务之中。
罗网没理由不重视。
看透了这其中交错的计划纠葛，卫庄的目光突然转向了那个在他看来行事颇为怪异的青年，沉声开了口：
“原来你也是帝国的一条走狗。”
韩信看起来对“走狗”并没有那么抗拒，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连说出来的话中，都没什么情绪起伏。
“一个施舍我饭食的大娘告诉我，只有像狗一样活着，才有机会活成人。”
白芷略显诧异得看过去。
这人……当真是足够隐忍啊。
舍弃尊严地存活于世，活到这份上，倒也让人佩服。
这边白芷心里复杂地想着，那边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引得众人皆顺着声音看去。
一个身着红色铠甲的人从洞内跑了出来。
——是龙且。
白芷虽然知晓有这么号人物，但从少羽重新找回腾龙军团至现在，她与抗秦一方本就没有过多接触，因而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与龙且，其实是并不相识的。
但她没想到，这人一停下竟直接朝她看了过来。
“你是……白芷姑娘？”
“哎？”白芷愣了愣，“你认识我？”
对方点头：“是，听少主提起过……”
他话音一顿，目光扫过其余几人之后发觉此处明显并非闲聊的场合，但他迟疑了一下，见盖聂卫庄一直未曾有任何动作，便问向钟离昧：
“你也在这里？”
“我是帝国的军人，”钟离昧平静道，“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是敌人。”
怎么？
这是要合作？
龙且眉梢动了动，看了盖聂卫庄一眼，见那两人没什么表示，犹豫片刻，问道：
“或许我们该进去说话？”
这些人暂避的这个石洞四周很是平滑，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其外层层的树木与岩峰中毫无规律生长出来的杂草都将这个山洞打造地更加隐蔽。
虽说已经知晓洞内的人不会在黑暗中生活，但甫一进入，亮若白昼的环境还是让白芷惊讶了一瞬。
数不胜数的火把架在两侧，在足够将洞内的场景清楚地展现出来的同时，章邯几人的到来也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章邯？！”
大铁锤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向门边走了两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与险些压不住的怒意。
“你竟然敢来？！”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章邯抬手覆上腹部的伤口，那里因走动被牵扯，微微有些不舒服，但他开口时的语气却很稳，起码比白芷初见时听起来要好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血被止住，他现在没有那么虚弱了。
相比于大铁锤的易怒，高渐离看起来就平静很多，甚至能分出心神来拦一拦险些冲上去的大铁锤。
“唔，看来两位统领的情况比章将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芷的评价适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高渐离这才将目光转了过来，微微颔首：“白芷姑娘。”
大铁锤惊讶：“白芷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说来话长，”白芷看了看两人身上乱七八糟的血迹，与明显胜于章邯的脸色，笑了笑，“但我想你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说完，她便转身向外走去：“我来帮你们盯梢吧~”
既然张良仍旧没有明说让她加入这一阵营，那她也就能避则避，尽量不去掺和就是了。
况且此行她的目的只是查看那些人的情况，如今看到情况不错，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至于他们的谈话……
嗯，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但她临出洞口之前还是朝着钟离昧借了一下弓箭，这位帝国军人在将军的颔首同意下很轻松地就借给了她，甚至不担心她会拿着他最心爱的东西跑路。
真是一个实诚的青年。
她出了洞口，比较了一下林中几棵树的高度，而后提起轻功飞跃上最高的那棵，拉弓，射箭。
一声呼啸，箭直直地冲上苍穹，而后在半空中逐渐减慢速度，直到停止，又再次沿着特定路线掉了下来。
白芷看过去，只能遥遥瞧见那枚箭矢冲入了远处的林中，而后失去了踪迹。
这是她出发前与墨家众人定好的，墨家的联络点会在东郡之外时刻观察，而只要她在里面发射出一枚响箭，便表示里面的人情况良好，可以为桑海传递消息了。
不过她对此有些好奇，这么远的距离，当真能从东郡之外看见这枚箭矢吗？
不过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大不了等她出去再发出一次消息就好了。
思及此，白芷稍稍放松了下心情，随意地转了转手中的弓，目光却落在周遭的景色上。
树梢处颇有一览众“树”小之感，站在此处能将周围的情况看得十分清楚。
放眼望去，一片绿意，树木绵延不绝，将映入眼中的最舒适的颜色铺陈在整片大地之上，直到视线的最远方，那些象征着生机的绿色点缀群山，沿着山峦攀爬，直达天际。
清新而开阔，这是属于自然的壮阔与美丽。
白芷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从树枝上坐了下来，垂下来的腿闲闲地晃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这树上都要睡过去了，余光中突然多出了点东西，终于将她有些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凝神，朝远处看去，视线所及之处，林中的路上似乎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子，模样周正，只是看上去很是虚弱，毕竟在这暮夏时节就披上大衣的人，估计也算不上身体康健了。
这女子行走的方向，此时是冲着这边。
白芷正要起身，听见洞口那边也传来了声响。
章邯几人走了出来，看来是合作一事有了结果。
她将弓抛还给钟离昧，从树上跃了下来。
“将军最好换条路走，有人向这边来了。”
三人同时向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章邯问道：“什么人？”
“我不知道。”白芷摇摇头，“我对东郡这边的人和事并不清楚。”
章邯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她的时候眼中似乎带了点别样的意味：“姑娘真让我好奇。”
白芷惊讶：“好奇什么？”
“每当我以为你身在局中的时候，可你对于很多事情却并不知晓，”章邯悠悠道，“可若我以为你身在局外，你又分明与里面的人有所牵扯。”
“因此在下好奇，姑娘到底是局中人，还是旁观者？”
虽然谈论的事情听起来很是严肃，但章邯此时的语气却意外的轻松，甚至让白芷有一种……
他正在与好友谈天的错觉。
看来合作确实谈成了。
“嗯……”白芷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但是发现她自己，好像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或许我是中间那个人？”她笑笑，“有时连正邪都不好区分，为何这两者要区分的那么清楚？”
韩信闻言，突然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光影之下的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似乎有种别样的深意，但他看了半晌，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如此，在下又如何能分清，姑娘是友是敌？”章邯问道。
“将军是个好人。”
忠君，爱国，有情有义，却不愚昧迂腐。
她真的很欣赏这个人。
白芷将药瓶扔给他，“这些药送给将军，以备不时之需。”
况且他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能帮则帮，能为友，又何必为敌。
章邯沉默一瞬，像是想通了什么，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缓缓点头，道：“多谢姑娘，章邯铭记于心。”
白芷目送那三人远去，还没有动作，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同时还有一道略有些粗犷的女声传来：
“请问姑娘何人？”
白芷转身，便瞧见了她方才在树梢上望见的那个白衣身影，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穿着利落的女子，很明显，方才那道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两人看上去并非什么穷凶恶极之辈，因而白芷也就没动，站在原地回答了两人的话。
“我不能说。”她道，“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
“哪有不告知别人便先询问的道理，你总要……”那利落的女子看起来有些不满，只是话未说完，便被那个披着大衣的人打断了。
“三娘。”
女子抬手制止了三娘的话，又对白芷道：“姑娘，在下农家田言，这位是梅三娘，我们想要见山洞里面的人一面，有要事相商。”
白芷本就是个盯梢的，此时对方自报家门，自然没有拦下的道理，于是点点头，道了一声“稍等”便转身跑进了山洞中。
洞内几人似乎正在商议什么事，见她进来，便点了点头，停了下来。
“农家的田言来了，”白芷向里面走去，“似乎有事要与你们说。”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龙且道：“我出去看看。”
白芷自然没有想趁机偷听谈话的意思，但她已经出来得够久了，这边的事还是早些解决的好。
“两位统领，”她走到高渐离与大铁锤旁边，轻声道，“介意我帮你们把个脉吗？”
有了具体的关于受伤程度的了解，她回去也好对墨家众人有个交代。
“不介意，你来吧！”
大铁锤率先伸出了手，白芷一手垫在他的手腕下，另一手手指虚虚搭在其脉搏上，静默半晌，心里稍微有了个数，便转向了高渐离。
对方道了一句“有劳了”，也伸出了手。
片刻后，白芷收回手，沉吟片刻，缓缓问道：“两位……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内脏器官均有损伤，肋骨或多或少断了几根，而这还是明显被治疗过的结果。
那原本，这两人得伤成什么样了啊……
雪女知晓，怕不是要担心死了。
闻言，大铁锤先怒了，指着洞外道：“还不是农家那群人，背信弃义，没一个好——”
“东西”二字还没出口，他便看见了从洞外走进来的田言，当即“哼”了一声，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不吭声了。
高渐离面色不变，接过了话头，对白芷道：“劳烦姑娘回去后，帮在下给阿雪带个话。”
“请讲。”白芷道。
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高渐离的眉眼柔和下来，连声音都不再像方才一般毫无情绪，“就说，‘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这是让她不要说出真实情况？
白芷内心复杂，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田言与梅三娘在龙且的带领下已经走到几人面前，白芷在几人相互打招呼之前又看向纵横师兄弟，盖聂似乎瞬间便知晓了她想要说什么，当即一颔首，缓声道：
“姑娘放心，我们二人无事。”
白芷也不知是因为顾忌农家之人在场，还是这两位不轻易被人把脉，盖聂才做出了这样的回答，但她也不好再去问，于是也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诸位在此一切小心，”白芷将身上仅剩的几个药瓶都拿了出来，递给几人，轻声嘱咐道，“有人在等你们回去。”
不论是墨家，还是流沙，总有人在牵挂着他们。
她还是希望他们此次一切顺利。
她抬首最后看了几人一眼：“白芷告辞了。”
“姑娘路上小心。”高渐离道。
她福身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山洞，沿着来路向回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章六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