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朝录》颜*

3、且漫君歌金缕曲

　　第三章且漫君歌金缕曲
　　是夜。
　　轩仙斋。
　　轩妃执起茶碗，淡淡呷了一口，问身旁的宫女道：“君儿去了哪里？”
　　那宫女回到：“太子从朝后就一直呆在赐爷的府上，至今未归。”轩妃轻轻一顿，思索了一阵，又道：“嗯……派人传话给君儿，叫他莫要与天赐斗酒。他斗不过。”
　　那宫女抬头看了看轩妃的脸色，又急急低下头去：“可……娘娘，依太子的性子，怕早已与赐爷饮上数坛，怕早已是……烂醉如泥……”轩妃放下茶盏，看了看那宫女，道：“你叫什么名字，怎地会如此了解君儿？”
　　那宫女一惊，伏在地上：“娘娘……婢女名叫褚夏菱……是服侍太子的丫鬟。今日太子前去朝堂，吩咐我为娘娘送上滋补汤来。”轩妃见她面色惊惶，语气也柔和了些：“抬起头来。”褚夏菱慢慢抬起头，轩妃见她一双凤目，脸也生的楚楚动人，不由一笑：“你去拿些解酒汤水给太子和天赐送去吧。”
　　褚夏菱低下头，起身退去：“是……奴婢告退。”
　　轩妃站在窗畔，手抚起轻纱，看了看今晚的月色。
　　“唉……”
　　脚步声渐近，然后立于门前，道：“轩妃为何而轻叹？”
　　轩妃身子一动，回首，朱颜绽露笑容：“臣妾参见皇上！”

　　褚夏菱捧着解酒汤，走入思冥雅轩。走至门前确实一震——“太子殿下……”
　　许天赐抬眼，看看站在门前的婢女，道：“嗯……小声些，他睡了。”褚夏菱颔首，轻声步进屋子，将手中的解酒汤递给许天赐：“赐爷，醒酒汤。”许天赐接过瓷碗，在唇边试了试温度，道：“嗯……谢谢你。啊，对了，帮我传唤太医来。还有，回去禀告轩妃，就说……太子今天就留住在思冥雅轩了。”
　　褚夏菱又道：“太医……？您……”
　　许天赐揉了揉眉脚，道：“没什么事情。”
　　褚夏菱本还想问下去，又想自己不该多嘴太多，躬身退了下去。
　　“夏菱告退了。”
　　见褚夏菱细弱的身子淡出视野，许天赐放下瓷碗，扶着秦君的双肩：“快醒来，不然明早头就痛了。”秦君的睫毛动了动，口中含糊呢喃道：“唔……好困……”许天赐身子一侧，让秦君躺在自己的肩上：“张嘴。”
　　秦君微微张开双唇，那醒酒汤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忍不住一呛：“咳咳……”许天赐连忙放下，手拍了拍秦君的后背。秦君稳了稳气息，手接过醒酒汤：“我自己喝……”待他饮尽后，许天赐将空碗放下，拍拍他的肩：“好了，睡吧。”
　　他方想离去，秦君却忽然抓住他的衣角，道：“……皇兄，陪我。”许天赐听后莞耳，道：“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他顿了顿，又道：“好吧……”
　　此时太医赶来，道：“赐爷吩咐何事？”
　　“明早熬一碗参汤来。……嗯，麻烦吩咐御膳房明早端来冰糖莲子羹。”
　　太医道：“是……”脚步声渐远，许天赐脱下外衣，吹了灯，躺在榻上睡了。
　　秦君侧身，睁开惺忪的眼，呢喃道：“好久没有和皇兄一起睡了……”许天赐轻笑：“是啊。”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秦君的左手，才发现虎口处有一层茧子：“嗯？”
　　秦君很敏感的抽回手，藏在袖子里，又转过身去：“睡了……我好累……”许天赐一边答应，一边忍不住蹙起眉。
　　那虎口处的茧子，只有经常练刀剑的人才会留下。君弟他平时并不动刀器，怎么会留下那么重的茧子？难道他……难道他真的要做什么谋反的事不成？不会……不会的，他只是一个束发之年的孩子而已，还会在醉酒之后撒娇的孩子而已，不会有这么深的心计吧。
　　许天赐慢慢吐出一口气，心想道：罢了……怎么可以这么随便的怀疑君弟呢……是啊，他只是一个孩子。只是一个过早背负起国家的孩子而已。
　　慢慢阖上眼眸。一片漆黑。

　　翌日。
　　幻国都·安定毗邻小镇·梁坪溪。
　　征兵的露布昨日就遍布天下，各地也都紧张的征兵起来。
　　“呜呜……爹爹……你别走。”
　　“乖女儿不怕，爹爹去打坏人去，过几年就给你带漂亮衣服回来。”
　　“呜呜……”
　　“相公你多小心，这是我连夜给你补的寒衣，你披在身上吧。”
　　许淳坐在马上，看着这些分离的百姓，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始终没有吐出来。
　　大概，自己也不能确定吧，到底能不能赢。
　　忽的，随从中有些骚动，许淳勒马，道：“怎么了？”
　　“禀许将军，梁坪溪中有一户人家，紧锁家门，硬是不让我们进去。将军您看如何。”许淳下马，将缰绳递给马夫：“哦？有此事？带我去看看。”
　　“叩叩……”许淳轻轻敲起门，“请开门……朝廷露布的事情，不是这样就能够解决的。”那门后传来一女声，如三月的阳光般温暖柔和：“可……可我爹爹年老，从军无异从死。弟弟才不过垂髫，做女儿、做姐姐的怎能看着她们送死？”许淳思虑片刻，又道：“那姑娘意思？”
　　那女又道：“依我看……不如让小女子从军罢？”
　　许淳听后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姑娘说笑了罢，这世上还当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不管许将军您相信与否，小女子只需将军一个答案。是？或，否？”许淳死死盯住那扇紧扣的门，似乎要将它看穿：“……我相信与否？姑娘很有趣。好，许某今日就赌一把。是。”那禁锁的门内叮叮咚咚几声，然后“吱呀”一声打开。见一女着绿色衣裳，推开门。许淳一呆，果然人若其声，虽无绫罗绸缎裹身，但也玲珑标致，虽无金钗翠玉绾发，倒也是美貌佳人。“哈哈……姑娘你生的柔弱，如何能从军？”
　　那姑娘柔眸一动，道：“许将军莫要低估了人。”
　　“莫要低估了人？姑娘当真是有趣。”许淳看着那姑娘的眉眼，忽的笑道，“不知姑娘有何过人之处。”那姑娘并不避开许淳的目光，淡淡的道：“是金子，就总有发光的那一刻。小女名叫梁茉铃，日后还望许将军多照顾了。”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