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俩段子》蜃哥儿

2、《金鱼》

　　窗边该打玻璃胶了，昨晚漏风漏的实在太厉害。就记得他伏在我身上，挡住了风口。我就和他依偎着，沉沉睡去。

　　清晨睁开眼，天已经泛着蓝。北京的雾霾被昨晚的烈风吹散，镶金边的朝霞竟带给我一种身在老家的错觉。

　　他还在我身边睡着。我轻轻推了下他，他没醒，晃了下身子再次睡去。大概是昨晚担心了一整夜，这会儿气温回升总算是安心睡去了吧。

　　我家和邻居家隔了一扇玻璃窗，我不知为何她竟愿意这样做，好像丝毫不担心会被我们偷窥一样。

　　然而我们的确是经常在偷窥她的。看着她只穿着内衣，光着脚走在她家的地板上，点燃一支烟一抽就停不下来了。我们两口子都不抽烟，所以每次看到她家烟雾缭绕的时候总担心会受到二手烟的困扰。

　　此刻，我看到她夹着一支烟，拿手擦了擦窗上的雾气，出神的望着楼下那条废弃了的火车轨道。

　　“这女的今天不上班么？”
　　我问身边的他，但他显然是没想理我。我瞥了他一眼，也懒得和这家伙多说些什么。继续窥视着她的房间。

　　我听到她的手机响了，每天早上八点，她的手机都会准时的响起。这时我不禁又想埋怨一下，这栋公寓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差了。

　　只见她慌慌张张的将烟头按进烟缸，跑到卫生间里收拾起来。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个女人有暴露癖，因为她家的厕所都是透明的。我们甚至每天都能清楚的看到她洗澡和上厕所的样子。有时我简直觉得她不知廉耻！回头看到他也在盯着那女人看，我气的一巴掌乎在了他脸上。我俩一连好几天没说话。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想勾引我老公，可每次看到她带别的男人回家时，我又觉得她仅仅只是太风骚了。

　　她关上房门出去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我听见窗外喜鹊的叫声，这声音已经消失了太久。远处还有汽车喇叭的声音，隔得远了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吵闹。我觉的，这声音可比那个女人的歌声美妙多了。

　　天真好啊。我侧目看向还在熟睡的他，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还记得我和他相识在老家的初夏，仰望着距离我们只有几米远的浩瀚星河。我们一夜未眠，就那么肆意地从四川前往云南，不知疲累的说了、走了很久。初夏黄昏的蝉声伴着湖湾的落日，勾勒的竟是一场安稳的光景。他亲吻我，而后太阳就落了只剩残霞。

　　我就这样想着、想着、直到再次睡去……似乎每天我都会把这些回忆一遍，因为也的确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拿来静止，他也如此。即便是在北京，我们也仍守着当年那份懒散。他们说，我们这样是难以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的。其实我也时常在懊恼这件事，却仍是无能为力。因为来不来北京，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说的算的。

　　我听到房门响了，是她。
　　她醉醺醺的蹒跚到玻璃窗前，第一次直视着我。她的目光令我有些恐惧，连忙把眼睛瞥到一边去。我晃了晃身边的他，示意他别再睡了。可他仍是轻轻摆了摆身子，并不理会。

　　这座城市太大了，他是否已经变心？不然怎会一天都不理我呢？我自以为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思考一切，却还是琢磨不懂眼前这个世界。

　　她点燃一支烟，转身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拿了一个夹子出来。
　　我看到她的手放大了，越来越大的遮住了整个天空。
　　她把他带走了，任凭我如何阻拦，她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带走了我的整个世界。轻而易举。

　　“你也死了……都死了才好。”
　　我听到她这么说，而后她家卫生间的灯亮了，我听到了那熟悉的抽水马桶的声响。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分别的那天，他竟是一句话也没跟我讲。我坚信他是抛弃了我，而后被那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不会有好下场，因为她根本就不爱他，可我却是真心爱过他的。经历了这些，我发誓一定要更加好好的活着。
　　至于女人说过的死，我真的不晓得那是什么。
　　我亦不晓得，自己不过只是一条鱼，每天都在看，却永远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