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再见，请别依恋》古木槿

4、那些感情了然于心

　　“你恨我吗？”
　　这句话是钱昇第三次问我。

　　一上午C大都是阳光明媚，大一下学期的课是上学期的一倍，不管今天有没有这节老师的课，都会有新的学习任务发到ＱＱ群里，然后是一群殷勤的“好学生”，你一句我一句“谢谢老师”后面还有几个玫瑰花在转，最不想打开的就是群对话框了。ＱＱ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少上线比较好，读书看报，喝茶眺望，后山成了我去的最多的地方，不是散心，不是恋爱，真正的领略孔子所说的“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
　　开学一个多月我都没有跟钱昇说过一句话，即使我们每天都在同一个教室上课。
　　就算是偶尔碰面也都是装作没看见。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他寒假到底去了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分手？这些问题在他说出“希望我们以后是很好的朋友”那天，就一直纠缠在我的心中。后来，我忙着学生会的竞选，是宿舍里最早出去采蜜的，晚上最晚回巢的。娜姐说我年后像开了外挂。其实只有自己最清楚，最美的大学可以没有爱情，但绝对不可以没有自尊。我以为我和他就这么结束了，无声无息，没头没尾，我以为自己日后可以奋然崛起，我以为自己还是骄傲的小公主，可那一切的“我以为”还是在钱昇发来□□息的那一刻，全线崩溃。
　　“有时间聊聊吧。”
　　钱昇发来的那天我并没有立刻看到，而是在第二天午睡醒后，那天下午我刚好被安排和钱坤一起去学生会值班。
　　“我去找你吧，你们楼下。”我回复，去值班的路上可以路过他的宿舍。天色暗灰，空气湿湿的，有点冷。爱漂亮的我依然只穿了件薄衬衣就出门了，我在钱昇的宿舍楼下给他发□□，打电话，但没有收到他的回应，天越发的湿冷，穿在身上的衣服开始吸附空气中的水分子。还在睡午觉吧，肯定是手机调振动没听到，这样骗着自己，会让自己感觉等待是有价值的。钱昇的宿舍楼后面就是学校的后山，感到有点冷，我就在去后山的路上踱步。踩在路沿边，数数自己可以走几步不会掉下来，等人时我常这样打发时间。走远了，再走回来，生怕钱昇看不到我。这样不知道来来回回几次，在我第X次转身时，头撞上了一个庞然大物。
　　我抬头，是钱昇。这是我跟钱昇第一次分手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谈。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勇敢换来的不仅是第二次的爱情，也是永恒的伤害。
　　“走吧。”
　　“去哪？”
　　“随便走走吧。”
　　我们沿着学校的悠雪湖向山上走去，我看见后山西边的雾气越来越凝重，正向这边袭来。
　　“恨我吗”钱昇向来不是那种爱绕弯子的人。
　　“怎么说呢？有时见你吧，特别想往你脸上泼硫酸，有时候就会想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过敏是不是皮肤又痒了……你说，我恨你吗？”

　　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恨，你让我怎么回答。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自己对于感情，不是爱就是恨。

　　“恨。”
　　说完我继续低头吃饭，钱昇似乎没有很惊讶，也十分淡定的用筷子夹着菜。
　　“我吃饱了。”我吃的少，当然也吃的快。估计钱昇现在正吃的起劲呢。对一个男生来说，让女生等他吃饭是件很丢脸的事。以前，跟钱昇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怕他一个人尴尬，总是在开始时先不吃，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始吃，这个时候饭也凉了。

　　吃完饭，钱昇叫他的司机开车来，他没有让司机开车，却执意要自己开车送我。
　　车内的暖气呼呼的吹着，但我的手依然冰凉，一路上谁也不说话。钱昇的车里也没有任何CD，能听到的只有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和车外滴滴的鸣笛声。通往娜姐的公寓是条单行道，路边也没有灯，只能靠路边几家农户的灯火照明，车辆缓缓的停在林荫路旁，
　　“谢了。”我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我再送送你吧！”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这样的贫民窟你不适合来。”
　　“不怕黑吗？”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嘲笑。
　　“要你管。”我推开车门，往前方走去。
　　“1，2，3，4，5，6，7，8，……”钱昇果然没有追上来，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两周后，我在美润的工作渐入佳境。娜姐每天很早就出去工作，晚上凌晨才回。白天我基本待在公司，晚上偶尔感知到她房间开灯才知道她回来，每天两个人对话不过10句。赵梓屹每天都会发邮件问我工作生活等各方面的问题，如果我有事不报，Chris也会跟他透风报信。这样一点隐私都没有，所以我向钱昇提出我要招个助理。“你也知道公司现在的情况，哪有闲钱养助理，Chris不是挺好的吗。”钱昇正在看月交商报。
　　“Chris，比我妈还唠叨，怎么和他工作啊。”
　　“这不正好提醒这粗心的大马哈，有利于你工作认真。”
　　“不行，Chris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的珠宝市场不熟悉，我想找个在国内有经验的，最好是本地的。”
　　“那把唐梦杰调你那去吧。”唐梦杰就是那个爱穿藏青色小西装的女人，当设计师助理快十年了，可谓是看着美润长大，然后又衰败的，算得上是老员工了。
　　“还不行，我需要个男秘书，不是有句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
　　话音刚落，钱昇一下子抬头把目光转向我，把我吓了一个踉跄。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但又有点像电视剧里坏人觊觎少女时的眼神。我心里有点害怕，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就在我心里发毛的时候，钱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说“好。”他拿起电话给人事部说招聘的事，时间就在明天。
　　“招聘的事我已经帮你安排了，找到合适的人我再通知你。”
　　我听得有点晕，一切来的太突然就像龙卷风。
　　“不对啊，这意思是……你给我招人。我招助理应该我来选人吧。”
　　“这个，公司没有规定。再说我都已经答应给你招助理了，放心，肯定按你要求挑选。”钱昇嘴角的微笑，让我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支走了Chris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下班路上都觉得堵车了。我特意开车去超市买了只烤鸭。以前在学校干兼职的时候，每个月发了工资，我和娜姐都会去学校附近的小市场买烤鸭来庆祝，那时对省吃俭用的娜姐来说烤鸭已经算是奢侈了。
　　小区楼道里的灯依然忽明忽暗，每天都制造相同的恐怖，我都产生免疫了。
　　“娜姐。你回来了吗？”门没有锁，看来娜姐早就回来了。
　　“你下班了。”过了好一会儿，娜姐裹着一条毯子从卧室里出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摸了一下她的头，不烫啊。
　　“快来吃吧。”
　　“房间里的床和衣柜是你买的啊？”娜姐一边啃着鸭脖一边问。
　　“对啊，房间太小所以就买了个两层的，有没有感到一点宿舍的感觉。还有我那些衣服都挺贵的，你原来那个衣柜太小，衣服不能都挂起来，我的衣服都发霉变皱了。”
　　娜姐不说话了，只顾低头吃。
　　“你还记不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最喜欢和我一起吃饭了，我吃的少，你老是等着吃我的剩饭，这样你才能真正吃饱。还说是什么浪费饭菜的人，以后要下地狱，你这是在给我减轻罪孽。搞得我每次吃不完的东西，都习惯叫你来收拾残局了。”说起以前的事让我有些高兴，不由得咯咯的笑起来。
　　“还有你和小薛啊……”
　　“陶艺，你说够了没啊。”我正说的兴致勃勃，丝毫没有注意到娜姐已经变化的脸色。她突然大喊一声让我有点吃惊，手里的鸭肉一下掉到了酒杯里，激起一杯泡沫。
　　“是，我爱吃剩菜怎么了？凭什么你们一降生就衣食无忧，而我，5岁就要去田地里除草，7岁就要学做饭，照顾弟弟，你陶艺现在恐怕连燃气灶开关都不知道拧哪一边吧。凭什么喜欢你的都是像钱昇一样的高富帅，而我就只有薛浩（娜姐大学时的男朋友，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你明明可以住200平米的大房子，却非要和我挤一间70平米的二手房，你一来就把卧室刷成粉红色，满屋子都是你的衣服，你是在跟我炫耀你小公主现在有多富有吗？……”娜姐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呆呆的望着她，仿佛全世界都停下来，听她诉说这些年憋在心里从未提起的委屈，我眼前浮现出那些年我和娜姐啃着烤鸭侃侃而谈，为收到一份韩国化妆品的试用装而开心不已，一起在海边把沙泥互相涂在脸上的疯狂，不知何时我们之间多了一座不能走上去的栈桥，一艘艘船只载着这些记忆驶向了某个不知名的小岛，我知道我们谁也寻不回了。
　　后来在路上我也有偶遇过娜姐，她挽着一个近五十岁的男人，穿着暴露，经常出现在各大酒店，她望着我，不曾相识，她试图开口，却无言以对。有些友谊虽然能恢复，但却再也达不到亲密无间的程度了，我和她宁愿选择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