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1/4》蜚蠊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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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之尝试了一下把如妍再加回自己的“好友计划”，如妍没有通过，并且敛之也已经被如妍取消了校内网的“特别好友”资格，这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敛之很伤心，但也就不再尝试。

　　敛之知道自己说了要如妍做自己的妻子这意味着什么，便去学校户籍科把自己的户籍卡给取了出来，想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交给如妍替自己保管。

　　敛之知道如妍很在意自己信用卡上有羽慧的照片，便把自己微信的头像改成了如妍的照片来表明自己的心迹。

　　敛之知道保持朋友关系也需要交流，便不断地主动给如妍打电话，但交流却变得越来越困难。敛之不断的关心、表白、袒露，得到的却是如妍漫不经心的指责、刺激、敷衍，如妍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曾经的柔软已经完全被坚硬所取代。透过从如妍处获得的只鳞片爪的信息，敛之试图了解更多如妍的生活，但却越来越零乱，搅得敛之脑袋里一团乱麻。敛之一天到晚都想着如妍的事，晚上躺在床上也止不住地想，想着想着就会哭，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但最多4个小时后便又会哭醒。醒了后敛之便再也睡不着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进夜空里面，以往和如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脑海浮现。

　　敛之很早以前就知道“心碎综合症”，那是由极度的悲伤引起的左心室急剧收缩的症状，但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它带来的胸痛和呼吸困难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明天早上就要去深圳了，行李都准备好了吗？”周五的晚上敛之给如妍打了个电话。

　　“嗯，正在收拾呢，明天去后天就回来了，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你们老板真不厚道，出差都安排在周末。”敛之笑笑，“有人陪你一块儿去吗？”

　　“嗯，我姐我跟我一起去。”

　　“你姐？”敛之不解，“那你们公司能给报销机票吗？”

　　“干嘛要公司报销机票啊？”

　　“你不是去出差嘛，公司难道也不给你报销机票？”

　　“额……我不是去出差，我就是去深圳玩儿的。”

　　“玩儿？”敛之更加不解了，“就玩一天，那你们这路费的成本太高了吧。”

　　“嗯，机票是我一朋友买的。他先非要来北京看我，我说不要了，他就说反正我也没有去过深圳，就让我去玩一圈儿，我死活都说不要，但他就都已经把机票买好了，我就只能去了。”

　　敛之闭上眼睛把额头顶在墙上狠狠地摁了摁。

　　“敛之你知道深圳哪儿好玩吗？”

　　“深圳我没有去过，就只知道‘世界之窗’好像还不错。”

　　“嗯，时间好短啊，我前段时间加班了，想让老板给补个假就能有三天时间了。结果老板给我拿了双倍的加班费，就是不给我补假。”

　　“嗯，注意带好衣服，别生病了。”

　　“深圳那边儿不冷。”

　　“嗯，一冷一热地就容易生病。就是个周末，别把自己玩得太累了。”

　　“安啦，不会的。我朋友有车来接我们。”

　　“行，那好，你先忙吧。”

　　如妍不在北京，敛之感觉自己就像空了一样，总在想着她在深圳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着他跟如妍究竟有着怎样的交情。

　　他们应该是老朋友了吧，不然如妍是应该不会主动应邀只身赴约的吧，她表姐跟着去又是为什么呢？是不放心还是帮忙把关呢？敛之猜不出来，只觉得一阵一阵地头疼。敛之觉得自己应该像4年前那样，不去质疑如妍说的每一句话。

　　敛之知道自己应该做些自己的事来转移注意力，便跟几个同学约在星期天晚上一起去雕刻时光讨论一下英语课的调查问卷怎么设计。讨论的间隙敛之刷了一下网页，看到如妍刚发了一条状态：

　　“北京雾霾太大，我们在深圳没法儿起飞。”

　　敛之便查了一下深圳发往北京的航班，又查了一下北京当晚的天气，再回来看时如妍已经又发状态说已经被安排到宾馆休息了。敛之便给如妍打了个电话，想开个玩笑聊聊天。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拔。”电话响了两声后传回了机械地提示音。敛之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半个小时后敛之又拿过手机看了看，什么也没有。敛之苦笑一下，又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姑娘，这么为人处事真的不对。”敛之自言自语到，想了又想，觉得无论如何需要提醒如妍一下，便给她发过去一条短信：

　　“其实，朋友之间也是需要坦诚的。”

　　这回倒快，敛之马上就得到了回复：“朋友之间也是要有分寸的，OK？”

　　深圳果然是国际化大都市啊，敛之无奈何地笑笑。如妍又一条短信紧接着来了：

　　“我手机漫游，接电话贵。刚才那个空姐刚好过来安排我们，我才没有接你的电话，收拾好了刚想给你说一下你就发这么一条短信过来，你什么意思啊？”

　　敛之无可奈何：“我只是作为朋友指出一下我觉得你身上存在的问题，我不想跟你吵架。”

　　敛之没有再回如妍发过来的短信，也没有心情再跟同学一起讨论问题，跟同学道了个歉便匆匆回了宿舍。

　　如妍是凌晨四点回到北京的。上午9点又赶到了公司上班。

　　敛之觉得昨天两个人算是吵架了，但吵架不要紧，关键是要吵完以后大家得心平气和地把话说开，不能闷在心里。便问如妍晚上7点有没有空，大家打个电话好好聊聊。

　　“我今天很累，7点可能已经睡着了。”

　　“那我把我想说的话录下来发给你吧，你明天有空了再听。”

　　敛之便把自己想说的话列了一个提纲，录了一段接近一个小时的音频给如妍发了过去。

　　……

　　2013.12.10

　　来北京以后我越来越喜欢用日期做题目。这样很好，可以真实地记录你的生活跟这一刻的心情。

　　这是我第二次发邮件给你吧，第一次是回，这次是发。

　　听了你发来的音频我想回信息给你，又觉得短信能说的话太少了，就写了这封邮件。

　　敛之，我曾经认识一个男孩。他非常地爱我，总是问我要过什么样子的生活，他好看看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我跟他说：“你觉得你能给我一个什么样子的生活？”我这么说他就很不高兴啦。其实是一样的，我们这个年纪责任很重的，生活很复杂。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想着刚来北京时候的心态跟现在的心态，完全不同。也许跟环境的变化没关系，这样子的我才是真实的我。就如同你不是不了解我，是你能知道的能想象到的东西你不会安放在我身上。其实我只是大多数女孩中的一种，我跟她们没区别的，多的只是经历。我不是不注重细节总会忽略掉很多东西的人，其实你知道的，我不是不注重是故意忽略掉的。

　　那天早上下飞机刚到家，有一个国外的未接来电。我知道是谁打的，从那天开始我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我在想如果他有可能再来找我，我是否还会跟他在一起？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我这个年纪谈爱情太奢侈了，所以你应该找一个美好的单纯的女孩好好地谈一场恋爱，而不是我。爱情对于我是可有可无的，已经不会去追求那些纯粹的爱情了。有一个人能让你安心，生活无忧，我觉得这样就是我的爱情了。对也好错也好，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路要走，所以对错是没有标准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还记得么，去年的时候，我在我母亲那里，我有打电话给你，你说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之类的，我就同意了。其实那时候你挂了电话以后我就释然了，也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了。

　　可能我有点小固执吧，其实不是，固执是因为你并不适合做一个结婚的对象。你曾经说过你很害怕婚姻，觉得是一种束缚。然而我不想结婚是因为害怕所托非人，我们并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你送我回来的时候，你说如果我也不结婚的话就去找你，你来照顾我。我当时说不用。

　　我不想说你是怎么样的，我的心情是很不好，觉得这样太暧昧了，我不喜欢。不是恋人就要有个好朋友的样子。

　　我也很现实的，别把我想得太好了。只有对待朋友的时候，才会真心不会那么现实的。

　　你总是说我对待朋友的方式不够坦诚，我觉得有些事情都能猜得到何必扒着伤口来说，即使猜不到就留个好的印象不好么。很多事无论怎么说都没有意义，我即使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呢？其实也许你并不爱我，你应该真正地去谈一场恋爱，你才会知道爱情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的。

　　每个人总有自己对事情对人不同的标准，我有时候不理解你的行为，但是我觉得做为朋友，你喜欢就好我不会去过多地说或者干涉，但是做恋人就不可以。

　　我是个有洁癖的人，我很讨厌别人碰我的身体，即使是拥抱。所以我的私生活很检点，想不出来我在你那是个什么样子。

　　我曾经想过也许过几年你就会变成我想要的那种男人，那时候我会后悔么，我笑了，摇摇头，我想我不会。

　　我来北京不是想让我们走散了，希望可以变得更好你懂吧。

　　对比几年之前，我真的在变化，记得给你回那封邮件的时候我整个人特别的感动，写了很长一段。

　　而现在我的心是平静的，更加地理智。

　　我总跟自己说，你本来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担心失去的呢。我的人生就是这样，能留在生命里的都是很深刻的东西。

　　这几年我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来北京后接触的人比以前接触的人都高了一个层次。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了，你应该把我的形象重新刷新一下，呵呵。

　　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只想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不会再过多的去追求极致，就如同我没有特别喜欢东西一样，这样真的很轻松。我爱我现在的生活，不抱怨，不曾后悔不曾遗憾。

　　敛之收到如妍的邮件时头“嗡”地一下就炸了。他猜不到，他什么都猜不到。深圳的那个人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又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很爱她的男孩”和一个“国外的未接来电”？他们是同一个人吗？她说那个男孩很爱她，她爱那个男孩吗？她们又是怎么分开的呢？她和国外的那个人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他是那个送她钻戒的人吗？他不知道时差吗，为什么要选在凌晨四点给如妍打电话？她现在是什么心态呢？她是想通过婚姻来过上另一种生活吗？为此她给自己戴上了面具了吗？……一大堆的问题让敛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敛之呆呆地坐了好几个小时才慢慢地有了反应。“也许过几年你就会变成我想要的那种男人”，原来自己一直不是她想要的人——可能她真正想要的那种人也不是她说过的想要的那种人吧。敛之想起了《That’s Why》的歌词，自己就正是sitting here all alone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这之后，敛之整整两天没有真正睡着过。无论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眼前浮现的都是邮件的内容。敛之又把如妍的状态和日志全部看了一遍，加入几个人物后把她状态又理了一遍：

　　……初恋男友……别的追求者……又让她动心的人……誓言为某个人死等……某个人让她不再虚荣……又是心痛欲绝……卑微地向某人道歉……跟别人拥抱却没有感觉……又辜负了谁……暧昧……前男友回头找她……不会爱了……还好还有他……很多人在等她，等她回家……

　　敛之把她的每条状态都作了无数地假设，却是越理越乱，脆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威哥看敛之这么下去不行，就给敛之买了包薰衣草花茶来改善睡眠。敛之喝了几天，感觉没有什么用，而此时已经进入考期，几门硬课的考试都在眼前，敛之只好求助于安眠药。

　　“您是睡眠不好吗？我给您推荐这个安神补脑的口服液吧，纯中药的，没有激素，98一盒，咱们现在在搞活动买二赠一……”

　　敛之打断推销员：“不用了，我就只要那种最简单的安眠药，一小片一小片的那种。”

　　“那你只能去医院开了。那是处方药，咱们这儿不能随便卖。”

　　敛之便又到校医院去找医生给开了一盒安眠药。安眠药真挺便宜的，16片只花了1块2毛钱。一天一片，足够敛之调整半个月了。

　　吃了安眠药后敛之每天的睡眠时间差不多又恢复到了6个小时，晚上10点左右睡，凌晨4点多醒。醒来后如果心里太难受了敛之就戴上耳机听会儿歌，哭会儿；如果不是太难受的话敛之就趴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路灯发会儿呆。等到7点天亮了就和大家一起起床去上自习。一般来说上午还好，敛之还能专心看点儿书，到了下午心里面就会越来越沉重，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多，等到黄昏的时候基本就到了敛之能承受的极限，敛之便去游泳馆狠狠地游个泳。

　　敛之刚收到邮件的时候觉得一定要和如妍见一面，但如妍一直推说自己有事不见敛之。等过了几天敛之镇定下来之后两人又再陆陆续续地通过电话进行了一些交流。

　　“敛之，这个世界是现实的你知不知道？你有想过父母以后的养老吗？你有想过孩子以后的教育吗？这么多年我什么事儿都依赖我自己，连家用电器坏了我一个女孩子都要自己修，你知道那种感受吗？你知道我每天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环境吗？你知道我这几年为什么没有攒下钱来吗？因为我压力大，要靠不断地买东西来释放压力。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所以，你想要的的是一个‘成品’。”敛之坐在新主楼路灯昏黄的灯光下，“这一点我做不到，我只能和你分担，和你一起成长。”

　　“其实只要有潜力，让我租房住也行，但总不能我今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几年后还是过什么样的生活吧。”

　　“其实我觉得我还是有潜力的啊。”敛之勉强笑了笑。

　　“敛之，你比他们都优秀，但我知道几年后陪在你身边的女孩一定不是我。”

　　“为什么呢？那还会是谁呢？”敛之想说“我身边的女孩肯定是你”，但他发现自己没法儿阻止如妍主动离开，便说，“我身边的女孩不可能是别人了。”

　　“敛之，你想得太简单了，一点都不成熟。你能想到一我就能想到十，那些跟我接触的男人都能想到一百了。他们都很聪明，一眼就能看明白我在想什么。”

　　“三十岁以前的男孩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吧。”

　　“对啊，他们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啊。我需要的是父亲一样的爱护啊，需要的是能够包容我的人。你知道吗？他打电话我不接他从来不会责备我，只会说‘如妍，这很不礼貌’。他请我吃饭我故意迟到一两个小时，他就在那儿等啊等啊……”

　　“你说的是深圳的那个人吗？”敛之问到。

　　“不是。深圳那个人也挺好的，我姐跟我一块儿去我事先没有告诉他，他见到了就说：‘你姐也来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就说：‘你生气啦？’他就不说话了。敛之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他来机场接我们，穿得很居家，在后备箱里帮我们整理行李，我和我姐坐在车里，那一刻我从没有过地安心。他把我们带到附近很出名的一家酒店，放下行李后就在酒店给我们点了当地很著名的菜，很用心。那道菜比较费时间，我说：‘我都快饿成卖火柴的小女孩了。’他就让服务员先给我上了些小吃。回来时，我们飞机刚降落他就算好了时间给我打来了电话，真的很细心。你的电话我是漏接了，他的电话我是故意不接的。”

　　“姑娘，你不是漏接了，你是拒接了。”敛之在心里说到，听完如妍的述说敛之心里又冒出了好多问号，但在如妍如此动情的描述下那些疑问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吧。”敛之狠狠睁了睁眼，无比柔和地对如妍说。

　　“嗯，他追我两年了。”

　　“你喜欢他也很长时间了吧。”

　　“我不喜欢他，我不会喜欢他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包括我第一个男朋友，那只是习惯，你知道吗，敛之？”

　　敛之一阵心痛：“国外那个人呢？那个爱你的……”

　　“哎呀，这个跟你无关，我没有喜欢的人。我可能明年就结婚了，可能就跟深圳那个。他的性格就像《北京遇上西雅图》里的老钟一样，我只是说性格。敛之，这个世界是现实的，现在要我选的话我也会选坐在宝马里哭的。”

　　敛之想要哭一场，但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对如妍笑，毕竟有这么一个内在外在都如此优秀的男人喜欢着她，还愿意为她走好几条街去买豆浆和油条。

　　“我是应该祝福你的吧。”敛之对如妍笑笑，“感觉好像别人一个电话就会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我最近听《空城》和《你不在北京》时心脏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你呀就爱乱想。这不都只是可能的事儿吗，我还可能和其他人结婚呢，追我的人那么多，你想那么多干嘛？你就想想‘我今天吃什么啊？我今天怎么才能让自己更高兴啊？’”

　　敛之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高兴得起来：“那好吧，你先休息吧，我还要准备明天的考试。”

　　敛之又是一夜未眠，半夜的时候给如妍发了一条短信：

　　“我祝福你。你说得对，你太累了。找个能让你安心、安定的男人，在他的臂弯里好好休息休息，再生儿育女，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可能是最适合你的选择。虽然这样的幸福我也想拥有，我也可能可以给你，但……”

　　如妍六点更新了一条状态：

　　“早安，北京！”

　　敛之看到后仿佛又见到了如妍扑满泪水的脸，把头狠狠在枕头上砸了两下，又在如妍的状态下回复：“我可不是说我要放弃哦，不过我只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