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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十八章 春华秋实,不厌不幕 ...

  •   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我有时候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一些事情,其实明明是不相干的,却也会在心里绕过几道弯想到了你来。——明台

      把棉签稍微抬起来一点点,看清扎针的地方并不会流血了,采芹才把它丢进垃圾桶里起身要走,“护士姐姐,如果表姐醒来了,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乔护士知道她的焦急,这些天已经逐渐把碧玉小姐造血微弱又失血过多时所需要的血液循环量,都从采芹身体里延续到了她身体里,“采儿小姐你别着急,叶院长说碧玉小姐这几天就会苏醒的。到时候我一定第一个打电话告诉你。”
      得到确定的答复,采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到医院门外正好碰上过来找程锦云的明台。“三哥哥,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明台可不想她一问什么他就老实地回答什么,总是要占一回上风才好吧?
      不说就不说咯,采芹也不稀罕从他嘴里知道。“我舅舅是上海医院的院长,外甥女来看看舅舅还需要什么理由?”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忙,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和他东拉西扯。“借过明经理,我还要回公司去,你还是赶紧进去接你的未婚妻吃午饭吧。”
      他可都什么都没有说呢,她就都知道了。这种被人看透的心情很不好,就像是每每曼丽看问题看得通透却从不在他面前点透那样,令他无着无落。“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想什么做什么你都要说出来,有意思吗?”
      明台说着就要拉她的手臂,采芹吓得立马收到后背。她刚抽了血头本来就有点晕,可不想再被他拉扯弄疼,她最怕疼了。“哼,谁让我从小到大就比你聪明来着,怎么你不服吗?”
      说起在某一方面比他要强时采芹的眼神,真像曼丽和他争论起他打不赢她。他说军校舞会上她可是输了的夜晚,她就是这么扬起小脸蛋,下巴抬得高高的,“那也是三局两胜!”
      “嘿,我还真是不服。”明台不敢细想,每次对着采儿,总会想起曼丽来,怎么会这样啊?
      采芹已经绕过他走下楼梯,站在低处也不觉得她气势上会输给高高在上的他,“不服憋着!”
      嘿!明台一抬脚想要去追她,“死丫头!你仗着有哥哥姐姐撑腰就目无兄长了是吧?你有本事别走,给我在那等着!”
      也不过是要吓唬吓唬她,他哪能真的追着她跑惹得她着急。采芹无畏无惧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努努嘴欢快地走了。
      他也就拍拍衣摆进去,走到叶院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明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径直往上走。他想要去五楼的重症监护病房看看碧玉小姐,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如果因为他的原因加重病情,或者命悬一线可如何是好。
      一路走到四楼,上楼下楼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也不少,但是一到五楼的走廊,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明台刻意放慢脚步,不想弄出大的声响,深怕惊醒了沉睡中的什么人。
      走廊很长,那天晚上他和锦云急于奔命,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五楼的走廊七拐八绕的,和下面的四层可都不一样,竟然不是直直的长廊。
      想必也是为减低噪音,尽量让重症病房的病人有最安静的监护条件吧。明台每走一步就莫名地想要数一数,很好奇到底要走多少步才能去到碧玉小姐的房门前。
      不多不少,正正好九十九步。
      他站在房门前轻轻叹息。这样的情景,多么像曼丽在时,她已经向他走出了九十九步,而他,偏偏不敢迈出那一步。
      明台总是把怎么都不敢提脚的那个脚步,归根结底到老师事先警告过他不要陷入上去。所以他一直都存着这样那样的多余顾虑,担心她对自己的感情,也担心自己对她的感情。所以他能做的,便是至少克制自己。
      真没意思,门锁起来也就算了,还把门上的小窗帘拉起来做什么?弄得他什么都看不见,里面的空间似乎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明台想着进不去,难道就这么走了吗?这可不是他做事的风格,掏出开锁神器,半蹲着开始倒腾门把锁。试了几下,他才发现这是真没意思!叶院长是多么宝贝自己的女儿啊!用这样难开的锁!
      他就不信了,作为老师的得意门生,曼丽的生死搭档,连这个小锁都打不开!正卯足了劲要继续和门上的锁做进一步的深刻较量,身后就响起来脚步声。
      仔细一听,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是两个人!来人是敌是友?他要动手吗?可这是医院不好动手啊!也许是哪个医生或者护士来查看病人把,明台就装着若无其事地收好东西,开始到处转悠地往回走。
      也没走出几步,他迎面就撞上程锦云和乔护士。这样的相见着实震得程锦云慌了心神,还不等她问乔护士就开口道,“明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上次她见过明台,叫走程锦云后多嘴问一句,她就羞答答地告诉她说那是她的未婚夫名家小少爷明台。乔护士也就记住了,哪里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明台茫然无措地看来看去,“乔护士,幸好遇上了你们。你们医院太大了,我本来要来找锦云去吃午饭的,但是走来走去就迷路了。”
      演得可真是逼真!程锦云回过神,望向他身后紧闭的病房门什么都猜到了:他竟然想要偷偷地进去!幸好她们及时赶来查看她的情况,不然他就见到她了!
      为这一点小庆幸,程锦云又泛起一丝悲伤情绪,她不想让他见到她!至少在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预见他对于于曼丽这个失而复得的存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前,万万不能让他见着她。
      “明台,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的,我在三楼院长办公室,可不是每时每刻都要来五楼重症监护病房检查的。”程锦云顺着他的谎话接下来,又转身对乔护士歉意微笑,“乔护士,真是抱歉,明台他向来不太认得路的。”
      乔护士也觉得他们没必要撒谎,是她太过草木皆兵了,“不知者不怪。五楼本来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来的,回头我让他们把禁止前行的指示牌再做得显眼一些就是了。”
      已经非常显眼了,大老远就看得见,明台只是故意忽略不计。他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岂有一个指示牌就打退的道理?
      程锦云迫切地希望他到她身边,和她返身下楼,“真是不好意思,乔护士,那我先和明台去吃午饭好吗?”
      “要一起吗乔护士?”明台做最后的假设,乔护士如若答应和他们一起吃午饭,那么肯定是要在检查完碧玉小姐的病房后才会离去。他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她,哪怕是偷偷地观望一眼,也是好的。
      乔护士自然推辞不用,“我还是不要当你们的电灯泡了,我还要去看看碧玉小姐的各项指标是否正常呢。你们还是赶紧去吃午饭吧。”
      道谢离开,程锦云出自本能地去挽明台的胳膊,紧紧挽住往回走,生怕他又反悔了折身回去。“锦云,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有什么怪兽在追你吗?”
      对于他的玩笑话,她可没什么心情接受,“我肚子很饿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明台也就信了,以为她是真的很饿了,“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了。”
      “幸好你没有早点过来!”程锦云不假思索接一句,说完才发现有失妥当。转眼看他疑惑的眼神,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来早了,我还在忙也走不开啊。”
      真是医院呆的久了,人也越来越笨了,明台笑她勾着他胳膊的力道太重,像是要绑架他。
      进了西餐厅,程锦云安安静静地等他点菜。其实她从没有告诉过他,他点的菜都不太合她的胃口。可是他喜欢吃,她也就陪着。
      酝酿一番,她趁着给他倒水的空当假装无意提起,“明台,我记得你说过,你们从军校毕业时的测试,你和她抢枪她没有抢过你?”
      明台在切牛排,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她提起曼丽,刀叉落在白色大餐盘里的声音就停了下来。既然是她自己提的,他不说,倒显得心里有鬼了。“是啊,怎么突然提这件事。”
      倒好水推给明台,程锦云才给自己倒,水声掩饰着她提起于曼丽时的心虚声,“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在你决定要自己死那一刻,你就已经把半条命送给她了。所以后来在执行任务时她掩护你,是为了把欠你的命还给你。”
      胡说八道!明台为她的说法感到生气,索性放下刀叉,敲打到餐盘上清脆作响,“锦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知道他有些生气了,程锦云也就没有说话。她明明知道,他对于曼丽也许不只是那样浅显的感情的吧?不过她总是告诉自己,那样的感情不是爱情。或者在这份感情里带有许多东西,可能明台有对她的同情也好,作为生死搭档的责任感也罢。他却从没有告诉过她,哪怕是不爱于曼丽的话,她也觉得他对她的感情,不逊于爱情和友谊,甚至还有可能是凌驾于爱情友谊之上的微妙。人的感情有许许多多种,亲情友情,向来都是说在爱情前面。
      因此,程锦云明白,她打心底一直都明白:于曼丽之于明台,便是那独一无二的存在。后来于曼丽不在了,明台才明白,恐怕这是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真挚而又美好的感情。就连是她自诩的无间可摧的革命爱情,也无法比拟的存在……
      “怎么,我只是这么提起她而已,你就这么不耐烦了吗?”程锦云不想和他吵架,也不想挑起事端。但是她这一刻,真的就像是无理取闹的泼妇。
      明台像是要笑一笑,哪知道他最后也只是抿抿嘴,叉了一块牛排自顾自地吃起来。
      “明台,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你可以为她毫不犹豫地去死的态度,我不认为那是爱情。可是在这种感情面前,是不是爱情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紧要的关系了。对你而言,她是革命情意,是处于乱世隐藏自己身份的大环境中最能信任的一个人。”
      她可真奇怪,他不懂突然的感慨,也不明白她忽然这么激动的原因。很多时候他是可以摸透锦云的心思的,这可比猜透曼丽简单得多。可是现在,他忽然有一种为什么他要猜测适应她的无奈感。
      说过这些,她没有再继续说别的,而是提到了碧玉小姐,“刚才你是想要去看碧玉小姐吧?”
      “是啊,她脱离危险了吗?”明台也不隐瞒她,端起水杯喝水,她倒是知道适可而止的最佳时机。
      程锦云低头吃牛扒,尽管他在生气,却还是很绅士地替她把牛排切成小块摆放好了。真不知这样的绅士风度,是好,还是不好。“她并无大碍,叶院长说这几天也许就会醒来。”
      “真的?”明台听了倍感欢喜,杯子里的水因为他的动作晃动的厉害,“那就好,我就说好人会一生平安的。只是可惜没能当面和她道一声多谢。”
      就这么开心吗?如果她告诉他,那是起死回生的于曼丽啊,他岂不是会有坐拥全天下的欣喜若狂?“今晚婚宴你穿什么样的衣服?”
      她这么问,明台唇边的笑意还挂着没有散去。以前他们一起出任务,都是他来搭配曼丽的衣服。比如曼丽穿开满鲜艳花朵的旗袍,那他就必定要系一条一样花色的领带,看上去尤其像小开;再比如说曼丽围了雍容华贵的毛领子,那么他就穿一身长袍与她相衬得尊贵典雅;更别说在香港对大姐实行瞒天过海计划的那一次,他第一次见到曼丽穿学生装时的清纯惊艳。
      他昨晚还梦见了他们刚到上海在影楼里,曼丽欢天喜地地去挑衣服,问他哪一件好看?他拿着照相机对准她身姿婀娜地走过来的眼,他从相机里看的格外真切美好。
      现在,程锦云却在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晚上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参加婚宴,她才好决定自己穿什么。
      这,算不算是讽刺又可笑的天道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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