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雨蒙蒙]原来你在这里》山河故人

35、第三十四章

　　小雨淅淅，沿着微翘的檐边，如同绞断的丝线一般，轻柔地落入大地的怀抱，浸润已干涸的土地。
　　微风习习，吹开裙处的轻纱，如同飞舞的蝴蝶一般，随风飘扬，舞动着自己轻盈的身体，引得细雨纷纷低头亲吻。
　　走在人群稀拉的街道，一把缀着几朵艳丽玫瑰的白色油纸伞罩在头顶，聆听着雨滴打在伞上所发出的悦耳乐章。
　　雨景，美人，一幅浑然天成的画。
　　刚才如萍的话，句句在耳边回荡。“错过了不会有第二次机会重来！”
　　机会，该给他吗？曾经伤透了的心还能选择去接纳一段新的感情，容下一个新的人吗？依萍的心乱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拿什么面目去面对他，所以只好尽量避开他，好平复自己的心，理清那些乱如麻的思绪。
　　“杜飞？”依萍呆立地望着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多日不见，原本明亮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唇边一直荡漾的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满脸的担忧。依萍微微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雨一直下着，街道上并无其他行人，只剩下这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人，双眸扫过彼此的轮廓，恣意地打量着彼此，静寂无声。
　　“嘀嗒”“嘀嗒”，雨点一滴一滴地打在两人的伞上，好似演奏着绝美的乐章。风擦过依萍的肩头，几缕耳边的碎发肆意地交错在一起，随意地略过依萍的唇。但如今的依萍却没有闲暇去整理凌乱的秀发，左手微微收紧手中的伞柄，是走是留，突然之间没了主意。
　　杜飞站在不远处的街道边深情地望着她，自从离上次外白渡桥的偶遇之后，他们两个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见面了，他感受得出来依萍对自己的排斥，虽说他的确很是想她，但有了如萍这个前车之鉴，他也已经不敢再贸然地行动了，深怕依萍也会选择和如萍一样为了逃开自己而选择远走他方。想想也真是好笑，先后喜欢上了姐妹两个，可惜姐妹两个对自己都如同洪水猛兽，避闪不及。心中不免泛出一丝苦涩，每次他都像是一只等待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追寻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先是如萍，现在是依萍。可是饶是如此，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她，想起她在自己受伤住院后的体贴照顾，想起那日晚上于烟火旁在清冷皎洁的月光衬托下流光潋滟的眼眸，想起那日在外白渡桥她从水中被自己救上来时苍白的模样……一幕幕以往的甜蜜伤心在杜飞眼前略过，他想要留住她每个让他心动的表情，可是这些她似乎就像是易碎的泡沫，他轻轻一触便在他眼前晕开去。上前还是退后，他难以拿捏。
　　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依萍踏着碎步走上前去。风在她的身边随意起舞，拂开她薄若蝉翼的白纱裙摆，黑色的高跟皮鞋衬出她完美的脚踝以及纤长的腿。每一声皮鞋触碰地面的声音，回响在无人的街道，于杜飞耳边萦绕。转眼佳人已站立在自己的面前，黝黑闪亮的大眼扑闪扑闪着，晕着流光溢彩的光影，略施粉黛的双颊露着桃花般的粉，水润樱红的薄唇微抿着。杜飞微微垂下眼眸，便能仔细瞧见她浓密纤长的睫毛，看样子这些日子她过的应该比自己好，原来没了他，她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在她心里自己本就不过是一个普通好友罢了。
　　“真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你。”按捺下心中的悸动，依萍努力用平静的口气询问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落寞，她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能表示出来，她的心很乱，但总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露出心疼的表情，他和她不能在一起，他是她前男友的兄弟，她又如何放下芥蒂去接受他呢！
　　“不是巧，是如萍打电话告诉我佩姨说你还没回家，如萍以为你会和我在一起所以就打电话给我了，我已经找你找了五条街道了，这是第六条。”杜飞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和僵硬，尽管已经努力克制，但依萍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担心，还有怒气。他，生气了。
　　“我送你回家吧。”原本想要指责的话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早就吐露不出半个字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自从上次她在小巷子里被人拦住可以报复之后，他就不敢让她单独出门，即使是大白天也不行，生怕她会出事。托苏愈查的事如今虽说有点眉目，但只要一天不把背后势力挖出来，他一天也不能安心地让她一个人在大街上瞎晃荡了，即使是白天也不行。运气这种东西太过于虚无飘渺，指不定哪天运气用光了，所有的坏事情就都出来了，上次她跳水救人就是一个例子。他不去想，不敢想。在他穿梭在那几条街道的时候，心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是他无力承受的，幸好她没事，否则……他不敢想，也尽量不去想，因为他也不知道一旦失了理智的自己究竟会做出如何残忍的事情。
　　“我没事，只是有些发闷所以在街上走走散散心。”依萍和杜飞肩并肩地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瞥了一眼杜飞紧绷的脸，似是无意地解释道。
　　“我知道。”仅三个字，随即便不再言语。
　　两人无言地走在潮湿的街道上，各自怀着不可言说的心事。
　　“杜飞，如果你有事，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的。”再也忍不住的依萍率先发声打破这低沉的气压，她知道杜飞的怒气，也知晓他对自己的紧张，可是与其再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下去，倒不如分开的好。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赶我走？我就这么惹你心烦吗？”杜飞侧过身子，打量着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如果说如萍是块捂不热的石头的话，那么依萍就是块冰冷的玉石，不仅捂不热，而且时不时让人觉得发冷。他很生气，但从小的教养告诉他，面对女人需要绅士，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在控制他快要爆发的怒火，怕自己一爆炸就会伤到她—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可是她刚才所说的话无疑是在他原本的怒火上再浇上一勺油，明确透露出她对他的排斥。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依萍看着面前努力克制自己的杜飞，一时居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言辞来为刚才自己所说推托。
　　“只是什么？只是觉得我碍眼却又不好明说，是吗？”如今的杜飞彻底被依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什么绅士风度他统统已经将其抛诸脑后。
　　“不是，你为什么总要曲解我的意思，一路上，你摆脸色给我看，我都忍了，那你现在呢，你是什么意思？”依萍原本压抑的火气也被点起，她已经可以预见一场架即将开展，也竖起了自己浑身的刺来应对接下来杜飞的口不择言。
　　面对眼前这个浑身开启御敌状态的依萍，杜飞心下一阵苦涩，原来他在她的心目中竟是连那一点点的地位都没有，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视过高，自作多情了。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靠近她，呵护她的心。就这样想着，杜飞索性将手中的雨伞随手扔下，将依萍纳入了自己的怀里，任由雨点打在自己的身上。
　　面对杜飞突如其来的拥抱，依萍有些手足无措，想要把他推开，可是他的手越收越紧，完全无视了自己的推搡。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害怕你出事，在找到你之前的那段时间，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害怕你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那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地狱翻滚，心如同在刀山上被随意切割，又想被放在油锅里任意煎炸。总算是见到了你，可你对我就这种不咸不淡态度，还要赶我走，我对你就这么不重要吗？”听着杜飞对自己的控诉，她的心蔓延开一种感伤、钝痛。比起得知书桓订婚时的心痛，这种痛很轻很柔，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但确实存在着，如细密的丝线将自己的心紧密围绕着，散不去，化不开。明明想要推开他的，却不知为何将手抚上了他的背，左手的伞微微向他倾斜去，怕他因此淋雨着凉。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知道你在躲我，所以我尽力避开你，怕你为难，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你。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嗔，想念你的泪……想着你的一切，念着你的所有。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依萍的脸颊紧密地贴合着他微凉的脖颈，暖意透过脖颈的动脉，顺着流动的血液清晰地传递到杜飞的心上。手中的伞早已落在了地上，雨点打落在他们的发丝上，脸颊上，可是他们已经无暇去顾及。此刻的依萍早已忘却了之前所有的顾虑，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肩膀，脸颊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杜飞的脖颈。美目微红，露水盈满了眼眶，流光潋滟。水珠肆意地划过娇嫩的脸庞，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再次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使得原本就紧密贴合的身子更加密合地不留一丝缝隙。
　　“好。”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彻两人的耳畔，带着一丝哭腔。
　　一个“好”字，开启了他和她全新的开始，没有顾虑，全心全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