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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初次相遇 ...

  •   高温持续,热浪滚滚。

      旺兹曼拉森林北边的大火烧了半月有余,火光烛天,燃烧极黑的夜。

      一方天地压抑得喘不过气。

      乌云在天边翻搅,妄图吞噬冲天大火,伴随着轰隆炸开的惊雷咆哮,几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劈断在烈火中煎熬的森林,暴雨倾盆而下。

      不到片刻,北部大火全部熄灭。

      大雨滂沱,如猛兽过境肆意浇灌,倾倒在整座森林,在被暴雨肆虐的圆湖,在雷电交加中凝神伫立在朝圣桥的黑衣女子身上。

      黑衣女子眼神黯淡空洞,眼眶深陷,眼周有乌黑的眼圈,浑身湿透也未有半分退怯之意。

      硕大的雨滴压垮本就干枯毛躁的长发,拍在她惨白的脸上。

      猛然间,黑衣女子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咕咚”声淹没在热闹的夜晚,只有入水激起的巨大水花见证了一个不畏生死的生命正在走向终点。

      振聋发聩的雷雨声逐渐远去。

      湖水涌入黑衣女子耳鼻,她安然接受,任由冰冷刺骨的湖水将她裹挟,拼命挥动双臂,拨开水中阻力,向深不可测的湖底游去。

      旺兹曼拉森林的圆湖中,曾有一棵自奥兰大陆存在便屹立不倒的预言树。顾名思义,预言树能够预测尚未发生的事,例如人类的生老病死,城邦的兴衰存亡等等。

      然而这棵傲然挺立的参天古树,却在两个世纪前凭空消失,不知所踪。

      传言预言树消失那天,当时凭借“永固灵魂”将整个大陆搅得天翻地覆的大魔头安格斯也不见了。不仅这一人一树,包括在圆湖中搭建木屋守护预言树的守护者,只能依附预言树才能存活的落花族,全部消逝,寻不到任何痕迹。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铺天盖地的惊雷从四面八方奔腾过来,像是要震碎沉寂两个世纪的湖泊,直奔湖中心破旧的小木屋。

      更多闪电势如破竹,劈开狂风暴雨,与惊雷汇聚在摇摇欲坠的小木屋上方。

      “嚯嚓”!
      “轰隆”!

      明亮夺目的电火花将整座森林照得通亮。

      一道道闪电如锋利的劈刀砍在破旧的小木屋上,小小的木屋在各种轰炸下支撑不住,快要散架,几块木板栽进被暴雨砸得水花飞溅的湖面,在翻滚的浪潮中伶仃飘摇。

      越来越多的木板经受不住风雨雷电的强势攻击,纷纷跌入湖中,直到支撑木屋的最后一根粗木一头扎进翻腾的湖面,孤独了两个世纪的小木屋彻底化为乌有。

      两个世纪前,预言树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就连环绕树干所建用以守护的小木屋也荡然无存。

      霎时,呼啸的狂风及喷泻的暴雨骤然停止,震耳欲聋的“嚯嚓”声,“轰隆”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整座森林诡异地重回夜晚该有的黑暗与静谧。

      月亮从乌云后探出脑袋。

      朦胧的月光洒在被风雨洗礼的湖面,隐隐约约中,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片金色树叶孤零零地落在还泛着连漪的湖面,沉入湖中。

      这些自然现象不足以影响朝湖底游去的黑衣女子,她只想去预言树扎根过的湖底寻求一个答案——自己是不是真的连死期都没有。

      然而,命运始终不让她如愿。

      原本还算顺利的黑衣女子突然感到下方的湖水上涌,迅速将她推向湖面。意识到情况不妙,黑衣女子四肢发力,刨开顶到跟前的湖水,却无法使出足够的力量抗衡,直接被涌动的湖水翻了个面,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冲破水面却无能为力。

      恍然间,一片金色树叶在水中下落,飘向黑衣女子的方向。

      这一瞬间,黑衣女子仿佛失去动力,挥舞的双手自动垂落,原本无形推搡她的力量也立刻温柔,像一张巨大的妈妈的手掌,将她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

      黑衣女子在水中不动了。

      金色落叶似在水中游动,翩然来到黑衣女子身旁,一股脑地往她肚子里钻。

      腹中登时传来痛感。

      柔软托住她的水波翻脸不认人,汹涌地将她往上赶,呛得黑衣女子不得不彻底放弃去湖底的想法,被迫回到湖面,游到岸边。

      “呼,呼!”

      折腾良久却没达到目的的黑衣女子拖着浑身湿透的身体爬上岸刚喘了几口气,惊然感到肚子里似乎有虫子蠕动,待她低头一看,原本平坦的小腹竟高高隆起。

      她快速撩开粘在肚子上的湿衣服,露出雪白的肚子,肉眼可见地观察到腹部隆起的高度在急速变化。

      她怀孕了!

      可能快生了!

      在漫长的几个世纪的人生中,黑衣女子以为再没什么能让她惊慌失措,万万没想到,此刻竟生出慌乱的情绪来。

      她乱中稳住思绪,由于肚子实在太大,眼下即将分娩,只能决定将在水里怀上的怪物生出来。

      来不及换个平整的地方,一股热流沿着双腿滑落,黑衣女子伸手一摸,明显流血了。

      她就地蹲下,预知的疼痛感顿时来袭,身体每一寸皮肤疼得麻木,她下意识要抓住身边的东西借力,却发现除了被雨水暴打的杂草外,身体周围没有其他树木。

      黑衣女子感受到腹中的怪物有用之不竭的力量,不断撞击她脆弱的肚皮,似乎不需要助产士便能自己出来。

      居然预判准了。

      伴随着清澈的婴啼声,一个又白又大的婴儿滚到地上。

      黑衣女子顾不得震惊与疼痛,捡起与婴儿连接的脐带,塞进嘴里一口咬断,抹了把含着血腥味的嘴,脐带一端甩向不断哭啼的婴儿,另一端则从腹腔中猛扯出胎盘,整个扔到湿漉漉的草地上。

      婴儿的哭啼打破狂风骤雨后的寂静,这声音听得黑衣女子头皮发麻,她撑起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疾步走远。离湖岸边稍远后,她扭头回望,在淡淡月光下,远远看见将将还是个肉团的怪物,已经爬起来,无师自通地学会走路了。

      怪物,怪物!

      怕被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更怕被粘上甩不掉,黑衣女子忍着痛感,快步逃进黢黑的森林。

      ——

      电闪雷鸣的一夜总算过去,迎来了黎明时分。

      炎热的夏季即便下过暴雨,该有的高温还是会来临。

      第一束阳光照射湖面时,已经二十三岁样貌的安珀站在断了一大截,只剩下与湖岸连接部分的朝圣桥上,盯着湖面发呆。

      经过一夜肆虐,别说本就是废墟的小木屋和通往小木屋的木桥,就连湖边根深叶茂的大树也经不起折腾,断了好些枝丫,全部半死不活地耷拉着叶片。

      不过站了半刻,安珀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

      好在湖水近在眼前,安珀飞快蹦进碧波荡漾的湖水,好似一只入水的鱼儿,畅游其中的同时,把浮在湖面的腐朽木板捡起来,收集到半截朝圣桥上。

      安珀双手支在半截桥上,上半身裸露在外,下半身泡在水里。

      游了一阵又捡完木头,有些无聊的安珀翻起木板,本是随意一眼,注意到其中一张木板上嵌着一颗奇怪的石头。为什么说它特别呢,要不是安珀眼尖认出来,若是别人,定会认不出颜色相近快和木头融为一体的石头。

      反正没事做。

      安珀抠出石头,在手里掂量了下,发现没什么特别,随手丢进湖里。

      石头落水四溅的水花打到她身上,酥酥痒痒的。

      湖中无趣,还是上岸吧。

      安珀游到岸边,打算爬上岸,仰头时猝不及防看到一个男孩蹲在岸边,与她不远不近地对望。

      第一眼,安珀就觉得这男孩长得好看。

      男孩看上去十四五岁,由于居高临下地蹲着,看不到个头大小,只能从还带着稚气的脸蛋来推断大概岁数。

      他有一张嫩白细腻的脸,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迟疑地盯着湖中的安珀,满脑子问号的样子极度可爱。

      “嘿,你干嘛!”

      话音刚落,安珀抬起双手撑起身体,身上带起的流水“哗啦啦”地落回湖中时,浑身湿淋淋的安珀毫不顾忌身旁有陌生人,光脚踩在草地上,站到男孩身侧。

      几乎在她出水的一霎,男孩腾地站起来,顶着一张红到耳根的脸快速转身,急急忙忙往前走几步。

      他看到——

      看到安珀全口裸的身体,看到她除了有姣好的容貌之外,还有曼妙的身姿。

      瞧他见鬼似的,安珀不紧不慢地将打湿的蓝色长发捋到胸前,双手握紧头发,顺着发丝挤出好多水。

      她走近始终回避不敢回头的男孩:“我在和你说话。”

      男孩嗓音颤抖:“你,你好,我叫艾伯特,住在附近。”

      安珀歪着脑袋看他,不解地问:“你怎么不看我呀,我长得很丑吗?”

      “不是的。”艾伯特揪住衣角,又慌又乱,“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安珀捂着额头:“大家都是人,穿不穿衣服很重要吗?”

      艾伯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五岁时爷爷去世,一直独自生活的人都清楚人要分男女,要穿衣服。为何看上去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姐姐却不明白,说出荒唐话。

      看来是个腼腆的孩子。

      毕竟是一夜长大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相比起自己脑海中无端了解到的知识,安珀觉得,他的话有一定道理。

      怕吓到男孩,她背对着他:“好啦,我转过身啦。”

      虽说看不到正面,但背面也属于非礼勿视的范围呀。

      艾伯特不敢有动作,稍稍放松紧张的心情,试探着询问:“如果你不介意,我回家拿一件我的衣服给你,可以吗?”

      安珀同意:“好呀,我等你。”

      “好。”

      得到一声“好”后,安珀没听到移开的脚步声,莫非看上去腼腆诚实的男孩在耍什么花样?

      不会被玩弄吧。

      安珀迅速转过身,没看到艾伯特的身影,她当即环视四周,仍没找到人影。

      奇怪,他是原地消失了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初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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