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予姝》故宅珞珞

11、第十一章

　　陀爷冷静的给宋聘婷分析道：“闺女，我有个主意。你大大方方的进去，昨晚你和二哥闹的那一场。知府衙门肯定有侍卫拦你，你拿气势压回去便是。要是有人对你下歹手，我陀爷就卸了他十个手指！”

　　宋聘婷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她指出：“那他们肯定会派人通知林知府和慧王府，我们带着一串尾巴。会不会给韩昭大哥带来麻烦？”

　　“你们已经撕破脸了不是吗。”陀爷一脸‘你说的都是废话’他道：“肯定会带来麻烦。你怕什么，有韩昭在！什么麻烦算麻烦。他可是我们大哥。”

　　陀爷觉得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拼命说服宋聘婷。

　　“闺女啊，听我的。昨晚平二哥带你马蹄侍卫闯出栾城。本来就和他们撕破脸了。大哥敢让你们这么做，必然早有安排。你就放心吧。”

　　闻言，宋聘婷只好收拾了一下自己。把衣领暗扣扣好，堂而皇之的往进走。

　　门口有侍卫拦她，宋聘婷冷笑着一亮腰牌，怒斥道：“天子办事，何人敢拦？让开。”

　　‘让开’这两个字，宋聘婷揣摩了许久。最后决定模仿她们老管家的侄子。一副鼻孔朝天，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姿态。

　　但‘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出身望族之家的宋聘婷，天然就是千金小姐。从小她就是玉马金堂的宅院长大。她一冷笑一睥睨，活脱脱一个王孙千金。

　　知府衙门侍卫迟疑片刻，放人进去了。慧王府的侍卫也在陀爷警告的眼神下，收了指着宋聘婷肩膀的长矛。

　　宋聘婷带着陀爷直奔碧落院。

　　几乎是一瞬间，知府衙门门口的两拨人立即去通报各自的主家去了。

　　韩昭正在和老太妃对峙。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妃似乎被气得不轻，指着韩昭的鼻子道：“狗奴才，你敢对我动粗不成。”

　　韩昭语气平平道：“卑职不敢。保护皇上安危，是卑职职责。太妃娘娘若要擅闯，卑职只能不敬。”说着，一把寒光弯刀蹭的拔出，插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入木三分。

　　寒刀竖立在地板上，发出颤抖的铮鸣。

　　这可是石砖地啊。

　　老太妃胆战心惊，看着韩昭眼底的杀气后退了一步。

　　宋聘婷见状立即小跑进来，胡乱摸出一块腰牌，装模作样的对韩昭道：“……还请回禀皇上，奴才幸不辱命，已经完成皇上所吩咐的一切。”

　　顿了顿，宋聘婷道：“只是平护卫还被堵在城外，和他们缠斗。奴才是爬狗洞进来的。还望没有误了皇上的事。”

　　韩昭看见宋聘婷第一眼先是震惊，然后眸子曜亮灿若星辰，激动攥住她的手。

　　他力气大的仿佛劫后余生了一样，充满难以言喻的雀喜。

　　韩昭语气淡淡道：“你没事就好。平护卫身手高超，没人奈何的了他。”

　　说完，众人谁都没反应过来。韩昭闪电般的把老太妃给绑了，等宋聘婷眼睛回过神来。韩昭已经把老太妃身边的婢女太监给扔出去！

　　韩昭高声对外面道：“告诉慧王府的人，立即撤兵。顺便，叫林知府过来。赵慧王爷母妃意图谋杀幼帝，问问林卢肇他打算怎么办！”

　　这是拉一个，打一个？

　　宋聘婷脑子空白了片刻，回过神来立即撕开自己衣摆揉成一团，堵住老太妃的嘴。

　　掀开帘子，铃儿被宋聘婷吓了一跳，她问：“宋宋你在干什么？”

　　宋聘婷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她要是咬舌自尽死了怎么办……”

　　回应她的是老太妃愤怒的目光，还有她瞪着‘珍妃’，眼光里满是箭。

　　宋聘婷想，如果她没被堵住嘴的话。应该会大骂：你果然是个冒牌货！

　　倒是韩昭听见动静，灿烂一笑狠狠把宋聘婷抱起来，高高抛了一下。又搂住她道：“你个小家伙，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说着看向一旁的陀爷，招呼道：“陀爷，七哥他们到了吗。”

　　陀爷满脸酒红一样的酡云，不好意思道：“大哥你别这么说。小老儿在您面前哪里敢称爷。算算时辰，小七他们已经混进城里了。”

　　陀爷道：“平二哥引开了城门兵，拉远了阵线让他们打。小七不会不争气的。”他指着宋聘婷道：“大哥从哪捡回来个宝贝。这个姑娘在棋盘街行走如云，比本地人还本地人。”

　　“我觉得我们不用埋伏城内摸情况了。大哥，你直接把地图给她看。我们直奔粮仓，抢完就走。我看这小皇帝也不是好妆扮的。这个城里对流民又管的甚严，只怕我们化整为零也不好逃。”

　　年老聪慧，陀爷有意的抬举宋宋。

　　倒不是他多信任宋宋，但是平二哥出来通风报信风带个小累赘。

　　从昨晚到今早，他们给了多少机会让这个小丫头去‘通风报信’。

　　这个小丫头都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亦步亦趋跟着平恩。连解手都跟着，一点都没有趁机离开的意思。

　　这肯定是大哥安排的。

　　所以陀爷觉得宋宋是自己人了。

　　韩昭本就是枭雄性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一点不介意计划临时突变，或者手下更有能力让他没面子。

　　闻言他立即解开自己中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他里衣上面密密麻麻画了一副巨型栾城图。

　　他一边对宋聘婷解释，一边脱衣服道：“这是我找栾城老乡画的图。东西城这里、这里都是都是米粮店。南边水渡口这里是官仓。”

　　韩昭沉吟道：“我们原计划是假借乔装成小代帝先进城。进城后就化整为零，以流民的身份四窜摸清粮仓地点。奈何中间出了差错，我们没想到慧王府会盯上我们，看起来来者不善。只能提前让平恩去通风报信。”

　　宋聘婷忍不住问：“那小代帝和珍妃的衣服，和这些贡品贡缎是怎么来的？”

　　“鬼城。”

　　鬼城是个代号，并不是个地名。韩昭并不是想瞒着宋聘婷，但此刻还是不易有太多人知道这个地方。

　　韩昭道：“小代帝和珍妃都死在鬼城了。伍国能叛变了。”他摸了摸宋宋的头，很温柔道：“这些事以后让我让倪倪给你说。我们也是无意中碰上的。”

　　*

　　“什么，老太妃被绑架？那群贼人胆大包天，他们想干什么？！”赵慧王爷怒斥，一脚踹翻来报信的林枫。

　　饶是林枫自幼习武，身手敏捷。顾及到赵慧王爷身份，没敢躲闪。只是跪的远了些。

　　林枫腰杆笔直道：“那个韩统领声称太妃谋害皇上，我叔父已经赶去了。只是事关太妃娘娘，不敢轻易拿主意。这才让卑职前来禀告王爷。还请王爷早做准备。”

　　说完，不等赵慧王爷叫起，就自己站起来离开了。“知府衙门情况紧急，卑职还得去保护太妃娘娘。属下告退。”

　　赵慧正心烦意乱，牵挂母亲。没注意到林枫的不敬，一挥手让他走了。

　　知府衙门，碧落院，庭道。

　　韩昭冷然着脸，一把锋利的长刀架在老太妃脖子上。带着武茧的手稳极了。

　　知府林卢肇吓的直弯腰作揖，高声道：“韩统领您冷静。万不要伤害到太妃娘娘。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太妃娘娘怎么会刺杀皇上呢。”

　　“住嘴！”韩昭厉声喝道：“门外的慧王府护卫是怎么回事？昨夜这些人偷偷包围知府衙门。为何没有人来禀我？”

　　“林知府，您能给我身后的皇上和珍妃娘娘解释解释吗？！”

　　韩昭咄咄逼人，字字句句问的林卢肇哑口无声。只能求助的看着老太妃。

　　老太妃雍容态崩了一地，她呲目欲裂，心中不断咒骂怒喝：废物！这是一群冒牌货。还不让人抓了他们乱箭射死！

　　奈何她的嘴被堵的严严实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的用眼神示意林卢肇动手。

　　栾城知府林卢肇左右为难，不断问师爷自家侄儿林枫回来了没有。

　　……这群贼人是假的，他昨晚就知道。不然也不会任由慧王爷的人包围他的府邸了。

　　可是，没有证据啊！

　　这可真是要命，原想着老太妃拆穿他们再抓捕，一切顺利成章。还是大功一件。

　　可林卢肇打死都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敢贼喊捉贼，信誓旦旦的说老太妃谋杀皇上。

　　偏偏林卢肇还不能替赵慧王爷说话，否则就有协助谋反的嫌疑！

　　林卢肇抓耳挠腮的对韩昭求情：“韩统领，您把刀放下。老太妃年事已高，不过是个妇妪。您是英雄是忠臣是好汉，可太妃娘娘也是先祖身边伺候的……”

　　林卢肇磨破了嘴皮子，韩昭的刀也没有动一下。他的眼神锋利，血戮之气十足。

　　弄的林卢肇心里直打鼓。

　　其实林卢肇心里也没把握这些人真的是假的。皇上也好，珍妃也好……他都没见过。

　　昨晚慧王府一包围衙门，韩统领立即派了一个身手高超的侍卫前去霞关卫所调兵。

　　怎么看，这都不像一群普通流民能干出来的事。要么这些人胆大包天，要么这些人就是真的皇上皇妃。

　　林卢肇还在思考，那边韩昭装模作样弯腰听了宋聘婷的话，起身吩咐道：“林知府上前听令。皇上有旨，速速将栾城粮仓开仓。分出六成搬运上船，把船停放在南门闸楼，以供陛下和珍妃娘娘路上避难。”

　　“这，这……”林卢肇傻眼了，扑通跪下道：“韩统领，栾城也无多少余粮了啊。”

　　“林知府。”一道清脆生甜，带着丝官腔的声音打断林卢肇的话。

　　昨夜那个毓秀的小公公。

　　小宋公公在白天日光下，脸庞更白净清透了。他眉眼栩栩如画，灵气逼人，就是有点女气。

　　林卢肇叩拜他身后代表的皇上，恭敬道：“下官在。不知小宋公公有何吩咐。”

　　宋聘婷微微一笑，道：“你只管准备着便是。皇上虽年幼，承翰林大儒庭训。亦知爱民如子为何物。林知府只管按皇上旨意去做，栾城三千四百担粮，皇上留了四成给百姓。还不体恤？”

　　宋聘婷说话条理清晰，又循循善诱。这番话，一点不像她这个年纪孩子会说出来的。

　　林卢肇心中迟疑，还想说什么。宋聘婷却直接道。

　　“这大燕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栾城有多少粮仓，有多少粮食。皇上心知肚明。你顺了，陛下赏旨给你。他日南下安定，高官厚禄少不了你。你若逆——”

　　韩昭一把把老太妃推给平惠，提刀对准林卢肇眉尖。接着宋聘婷的话道：“视为叛党贼子，斩立决！”

　　说完，一刀脱手飞向房檐准备放暗箭的弓箭手。弓箭手倒在房檐上，头颅骨碌碌从房顶上滚下来。

　　但还是晚了一步，他弓箭已经脱手。六棱寒箭直奔宋聘婷而来。

　　生死一刻间，宋聘婷像只被吓傻了的兔子，浑身僵硬。脑子里咆哮：跑啊！！

　　双腿僵硬如灌铁，纹丝不动站在原地当靶子。

　　这时韩昭反手拨开宋聘婷，把她护在身后。寒利的铁箭落在门口，擦伤韩昭肩头。血渗出来，平惠惊呼，“大哥！”

　　韩昭怒极一脚踢起箭，箭指老太妃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偷袭我的人，找死。”冰冷的箭头立即刺进老太妃的脖子，一滴血流下来。

　　“这位英雄，请住手！”

　　男人高声清朗中带着一丝慌乱，赵慧王爷带着数十名护卫大步跨入碧落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