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彷徨》明彩千年

10、面对（上）

　　2006年的四月。
　　“诶？这么早就醒了？”晓媛放下杂志，起身说道。
　　“闷，出去走走。”
　　“嗯，可外面下着雨呢！”
　　“我带伞。”
　　“好……吧。早点回来。”
　　“嗯，晓媛，我走了。”
　　“沧娜……”
　　“嗯？”沧娜拉开门的手停住。
　　晓媛摇摇头说：“没事。”其实她是想叫她多穿件衣服的，可想想算了，她不会听。
　　“那我走了。”沧娜微低了一下头，转身关上门。
　　林晓媛重新坐下，拿起杂志，可心神再也无法集中到上面去了。从去年的冬天到今天的春天，叶沧娜一直窝在家里，没有了以前的艳丽，却换成了如今这病态的素白，又是怎么呢啊？叶沧娜……

　　街上的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她的伞上，然后溅落到街面上。
　　“下雨天啊！”等着过马路的时候，叶沧娜无意识地抬头看天。灰蒙蒙的天，淅沥的雨，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沧娜再次幽幽地说道：“如果真的永远不会停止倒好了。”
　　叶沧娜端正了头，蓦地顿住，握着伞柄的手不由紧了紧。
　　栾远宁正急着赶往实习的公司，却被红灯阻拦了。无奈地看着车来车往。
　　撑着红色的伞，穿着素白的连衣裙的叶沧娜很快进入了他的视线。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几秒。叶沧娜的嘴角弯向一边，轻笑了一声，便移开视线，和周围的人一样等待着红灯的结束。
　　栾远宁的心“咯噔”了一下。从去年的冬天到今年的春天，她又像以前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可是他知道这次的消失和他有关。想到这儿，栾远宁伸出的脚停住了，慢慢缩了回去，立在原地，如同此刻他身边的人一样等待着绿灯的亮起。
　　一辆货车将路两边的人的视线互相遮住，但很快它的威力就消失了。
　　叶沧娜转身，在红灯跳动的时候。无意义的擦肩而过，装作冷漠又如何？他不会痛，最后痛的还是自己。不要，这样的感觉再也不要。与其如此，倒不如走开，给他一份清静，也让自己轻松。
　　栾远宁再向街的对面看去时，红色的伞已经在人群后面，并且渐行渐远。
　　绿灯亮起。栾远宁第一个冲到对面去，心中郁结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只成了这一声呼唤：“叶沧娜——”尽管知道她听不见，尽管知道她不会理会，可无法就这样放弃，从她的笑容刻在他的心里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无法，无法忘记她……但那条深堑，他越不过去。
　　叶沧娜转弯走进一条僻静的街道。雨渐渐停了，沧娜却毫无知觉，依然撑着伞，低头走着。
　　“嗯？”叶沧娜抬头去看挡着自己路的人，“你？”
　　“是啊！”杨憬喘着气回答道。
　　“哼，”沧娜侧头，退后几步，“让开，谢谢。”
　　“不用客气了，我不会让的。”杨憬笑笑。
　　“是吗？”沧娜轻声笑起来，“我回去了。”
　　“叶沧娜！”
　　沧娜转身的动作顿住，问：“怎么？”
　　“听说你逃学了，我是抓你回去的。”
　　“逃学？”沧娜转身，沉着脸说道：“我被退学了，麻烦你了！”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被退学？”杨憬一副探究的模样。
　　“退学的理由有很多，我不愿意解释，别逼我。”“叶沧娜……”杨憬乱了。他在街口看见她失魂落魄地走着，绕了几条街才走到了她的前面。去年冬天学校的事他有听说，可是他不在意流言有多少，他只害怕那些恶毒的语言会是一把锋利的刀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干吗？”沧娜的指甲在伞柄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杨憬走过去，看着沧娜像小孩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拍拍她的头说道：“哭吧，我不看。”这是他安慰他妹妹的方法。
　　“谁要哭？我不哭！”泪水明明流淌，却要倔强地紧咬嘴唇说“不哭”。
　　杨憬背过身去，他不知道安慰女孩子的方法，只是对于他爱哭的妹妹有点经验而已。叶沧娜隐忍着泪水的样子很像杨孝。
　　红色的伞如秋后的红叶被风吹落般从沧娜的手中掉落。“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沧娜叫着一拳重重地砸在杨憬的背上。
　　“讨厌你们”这样的话很早就想说出口了吧？不被接受，不被理解……这样的感受，无法向人倾诉的悲哀。这样的感觉，也许我们有点相似了，叶沧娜。杨憬抬头看天，乌云渐渐散去，有明亮的光开始穿透厚厚的云层，将会到达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吧。

　　雨后的天空似乎比先前更加晴朗了。
　　“谢谢你。”沧娜点头微笑。
　　“啊，没什么。”杨憬有些局促地站着。
　　“嗯。我回去了。”沧娜笑着转身。
　　“叶沧娜……”杨憬喊住她。
　　“嗯？”
　　“那个……我们的误会是不是……这样算不算消除了？”
　　“误会？将你当成叔叔的朋友吗？”沧娜抑制笑意说道，“是我太执拗了。嗯，就这样吧，不过今天真的很高兴……我有了一位朋友。谢谢你。”
　　“啊？嗯。”杨憬微低了头说，“路上小心。”
　　“嗯，Bye-bye。”

　　“我的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栾远妃笑着让开身子说，“你再不回来我们三小姐就得拆屋子呢！”
　　“杨孝又闹了是不是？”杨憬笑着换好拖鞋，跟着栾远妃往里走。
　　“二哥。”杨孝见是杨憬，立刻跑过去，嘟囔着问：“二哥去哪儿呢？二哥是大骗子！”
　　“什么大骗子？小孩子家别乱说话！”杨憬俯身捏了捏她的脸才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二哥是为了给我买蛋糕？”杨孝也顾不得被捏痛的脸了，一把将蛋糕抱在怀里。
　　“是啊！”杨憬心虚地笑笑。
　　“谢谢二哥。”杨孝笑着扭头向客厅里的跑去，最后蹭到她大哥旁边说：“大哥，你看。”
　　“看见了，看见了，”杨毅笑说，“还是你二哥疼你啊，每年生日都记得给你买蛋糕。”
　　“嗯。”杨孝使劲点头，然后问：“大哥要送我什么？”
　　“瞧瞧这丫头，我就知道她要说这句话。好，告诉大哥，今年你想要什么？”
　　“嗯……不知道！”
　　“奇了，今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大哥小心眼，人家也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可以开口要礼物，平常爸妈才不许呢！”
　　“知道知道，可苦了我们孝孝呢！”一句话惹得众人哄笑起来。

　　“远宁呢？”杨毅和栾远妃摆碗筷时问：“不是说来吃饭的吗？”
　　“是啊，快到了吧？说是要把文件送回公司。”
　　“是南街那家建筑事务所？”
　　“嗯，好像挺不错的。”
　　“的确不错，是行内数一数二的。”
　　“我家的远宁也很不错啊，不然人家怎么会给他实习的机会？”栾远妃笑得很是开心。
　　“知道知道，我家的远妃也很不错呢！”杨毅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讨厌！”栾远妃将他的手打回去，“让他们看见算什么？！”
　　“看见了又怎样？傻丫头！”
　　“什么傻丫头？那你是什么？傻小子？”栾远妃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是是，傻小子娶了傻丫头，很般配是不是？”
　　“贫嘴！”栾远妃笑瞪着他说，“快点摆好，我去给远宁打个电话。”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