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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夙念 ...

  •   五岁的陆文澜被父亲送去落雁山学艺的时候是万般不情愿的,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他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娃娃怎么可能受得了三更起五更睡的苦。
      临行前,他抱住姨娘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为的是他父亲能念他幼年失恃再多留他几年。
      陆天元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再看可怜兮兮望着他的季瑾,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疲倦地挥挥手示意管家可以把人带走了。
      季瑾用手绢擦着泪,满脸不舍地交待,“小五啊,不要调皮,好好跟夫子学习,争取早日回来,啊~”回答她的是渐行渐远的哭声,于是她便也泣不成声。
      一路上陆文澜想尽了办法逃跑,首选尿遁,不行就装病,却丝毫没有影响行程,他还是如期地到了落雁山,那个据说他要待上十年的地方。
      管家把他送到了地方,点头哈腰地将他交给了门房就走了。
      “……走了?”陆文澜犹不置信,难道父亲没有什么话对夫子说吗?比如他是陆天元的儿子,陆天元是谁,是出钱修葺了落雁学府的大老爷,不需要关照夫子关照一下他吗?
      “哎哟,真是白白胖胖的小子呢。”门房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一把把他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肉脸。
      陆文澜片刻不耽地咬了他一口,大叫道,“不许碰我!”
      门房憨厚地笑笑,对来人说,“脾气倒是不小呢。”
      陆文澜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时候他还太小,并不知道怦然心动是什么意思,也不会用语言形容他的所见,他就是在看到那人时忽然前所未有地乖了,他还冲她甜甜地笑了,多少带了点讨好的味道。
      夙夜淡淡地看他一眼对门房说,“师父让我带他过去。”
      门房乐呵呵地连声“嗳嗳”放下他离开了。
      陆文澜麻溜地跟上去,可惜他腿短,不过好在他频率快。他跟了一会儿,小心地凑上去拽住了她的衣角。
      夙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在前带路,只是步伐慢了些。
      到了大堂,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夙夜站定说道,“师父,人来了。”
      邬华益点点头,走到他的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陆文澜抬头看夙夜,发现她恭敬地立在面前笑容可掬的老头身后,于是他俯身作揖回道,“小子陆文澜,文韬武略的文,波澜不惊的澜,今年葭月就六岁了。”
      邬华益暗自赞许,倒是跟陆大人形容的有所不同。
      他牵着他的手走到其他人面前,一个一个介绍给他认识,最后把他带到夙夜的面前说,“她叫夙夜,长你八岁,负责指导你的武学,以后你管她叫‘师父’吧。”
      陆文澜见牙不见眼地拜到,“师父好!”
      这一叫便叫了十五年。
      十五年间,他从懵懂无知的垂髻孩童长到懂事知礼的束发少年再到如今已行弱冠之礼的青年。十五年,变的是年纪和心智,不变的是对她一如初见的依恋。
      小时候还可以仗着年幼对她死乞白赖,现在?他看着那个站在落雁山巅执剑而立的女子久久不能回神。
      漫天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她却似是感觉不到寒冷般安静地望着远处,有那么一刹那,他竟然觉得她似要化作雪花翩然离去。
      他不禁走上前唤她,“师父。”
      夙夜寻声看向他,“嗯?”
      陆文澜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天冷,小心受寒。”
      夙夜摇摇头,“不妨事。”
      “师父在看什么?”陆文澜走上前与她比肩站立。他离她那么近,近到他伸手就能揽她入怀。
      “看……雪。”夙夜伸出手接住飘然落入掌心的雪花。冰冰凉,如同这战乱的尘世,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师父,”陆文澜侧目凝视她,“明日我就随大军出发了,你会来送我吗?”
      “嗯,”夙夜看着那片雪花一点点化成水漫不经心地接道,“我同你一起去。”
      “不行!”还没来及开心她的送别,嘴巴已经快于大脑做出了回应,陆文澜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太危险了。”
      夙夜轻笑,“所以我才要去啊。”
      “不行,我不同意。”她怎么能去,行军打仗,吃苦受累不说,多的是流箭飞矢,万一受伤……陆文澜使劲地摇头,光想一想他就难以接受。
      夙夜抬头看他,多年前那个总爱跟在她后面叫着“师父”“师父”的孩子已经长得比她高了呢。
      她收回目光,轻声叹息道,“你是师父的徒弟,师父护不了这永安城,至少要护你周全。”
      “我可以保护自己!”陆文澜急切地辩白,“师父,我长大了,我也强大了,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保护你。”最后三个字他在唇齿间咀嚼了几遍到底是小声地说了出来。
      夙夜紧了紧衣领,似乎没有听到,“回去吧。”
      “师父……”陆文澜迟疑地叫住她。
      夙夜背对着他站住。
      “你、你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的徒弟才担心吗?”陆文澜紧张地等着她的答案,却见她的身影顿了片刻就大步离开了。
      陆文澜苦笑,所以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大军出发那日,他四处找寻她,只盼着她能忘记昨日说的话,虽然根本不可能。
      果然,他在离他最近的守卫的位置看到了她。他刚要过去说话,副将就告诉他时辰到了,于是不得不举兵行进。
      三日,他们离得明明那么近,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每天他都在帐篷里研究路线研究战术。
      疲惫不堪。
      恍惚间,他仿佛感觉到她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感觉到她为他抚平眉目间的愁容。
      陆文澜睁开眼,一室空寂。
      他摸摸身上披着的一层衣物,起身走向外室,却老远就听到她的咳嗽声。
      “师父?”他疾步入内,轻声唤她。
      夙夜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捂着唇坐起来,“吵到你了。”
      陆文澜恍若未闻,他摸向她的脉搏,担忧不已,“你病了。”
      夙夜缩回手,淡淡道,“无碍。”她憋红了脸,忍住喉咙的酥/痒和腥甜。
      陆文澜便突然很生气,他们在一起那么久,朝夕相处,日夜相伴,她待他还是如此疏离。凭什么?凭什么情动的只有他?
      “无碍……”他冷哼一声,一掌拍向她的后心。
      夙夜喷出一口血,便无声无息地软倒身子。
      陆文澜接住她。吐出这口血,她的内伤应该不要紧了。他抚上她消瘦的面庞,紧紧拥住她,满足地闭上眼长出一口气。他悲哀地想,也许只有这时候,他才敢触碰她了。
      他在她的药里下了药,他想要她好好休息。日夜兼程地赶路,他都受不住,何况本就体弱的她。
      夙夜撑着身子听副将小心翼翼地求她让她劝陆文澜早日启程,夙夜抑郁地当场就又吐了血,吓得副将一个字不敢再说。
      陆文澜胡子拉碴地仰头看她,满目惊喜,“师父你醒了。”
      夙夜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陆文澜于是知道她都知道了,他局促地站起来,“师父你不要生气,我、我……”
      夙夜叹口气,她又有什么理由责怪他,她轻声对他说道,“文澜,永安和我,你必须选择永安。”
      陆文澜惊惧叫道,“不,你和永安我都要。如果,如果必须做选择,那没有了你,我护着永安还有什么意义?!”
      夙夜转身离开,“我不愿意做那千古罪人。”
      “师父,师父!”
      第二天,陆文澜下令启程,他几乎是赌气般地加快了行程,不做任何停留,此间,他也没去和夙夜说过任何的话。你要永安,那我便成全你又如何!
      副将愁眉不展地跟着夙夜,她的脸色看上去太吓人了,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将军对她怎么样,他们那些将士可是看得清楚,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将军能砍了他们,他开始后悔告诉她将军因她耽误了行程。
      夙夜宽慰地笑笑,“不打紧,您忙着去吧。”
      “要不要我去跟将军说一下?”
      夙夜摇摇头,“不用了,我没事的。”
      副将便满怀心事地走了。
      终于,半月后,他们抵达了边境。
      躺在榻上的时候,副将就差跪倒叩谢老天爷了,将军简直不是人啊,除了吃饭和夜间两个时辰的歇息,他们一直在赶路赶路赶路。虽然战事吃紧,好歹给他们时间养精蓄锐一下啊。
      他不满地腹诽,疏而直挺挺坐了起来,一脸惊慌地跑了出去。
      夙夜咳嗽不止,满面潮红,喘息不已,副将搓着手不安地看着她,“您、您没事吧?”
      夙夜不着痕迹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平息许久气息,打趣道,“不碍事,还活着。”
      “您那去了大半条命的样子,也大约只能用‘活着’形容了。”副将小声嘟囔。
      夙夜强撑着站直身子,嘱咐道,“如今已到边关,需万事小心,还请将军严加防守。”
      结果当夜就有西戎的刺客行刺,好在陆文澜武艺超群没有受伤。
      此刻,他立在床边,皱眉看着躺在床榻轻浅呼吸的人。
      她自作主张地保护他,自作主张地替他选择,又自作主张地为他挡剑,她太自以为是了,她就这么怕他死了护不了永安吗?
      他蹲下身气恼地弹她脑门,他不去找她,她竟也从不找他!
      “师父,你对我,真的只有师徒情吗?”陆文澜眷恋地一遍遍描绘着她的轮廓,他慢慢地凑近她,终于吻上了她毫无血色的唇,却也不过浅尝辄止,“师父,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很快,西戎就与他们正面交锋,他用五万的兵对抗西戎二十万的大军,从城墙上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铠甲反射的亮光。
      陆文澜转眸看向己方的将士,他们肃穆以待,都在等着他的号令。
      他扭头看向左手边距他一臂的夙夜,她挺直了瘦削的脊背,面目清冷地注视着下方,不卑不惧,以保护者的姿态护住了他的周身。
      陆文澜忽然豪情顿起,看,这就是他爱了多年的女子,她不畏惧任何人、任何事。兵临城下,大军压境,她仍然面无惧色。
      这样的女子,他怎能不爱,又怎能让人伤害到她?
      于是他下令击鼓,出城迎敌。
      骑兵一马当先,冲散了西戎的步兵阵型,而能活着回去的寥寥无几。
      爬上城墙的西戎兵被早已备好的火油、巨石打下,但仍有不少人爬了上去,于是所有人都浴血奋战,守着那共同的一方水土。
      两天一夜的交战,双方都筋疲力竭,西戎没有占到便宜,他们也没有太大的牺牲,然而,如果这种战法,他们必定失败告终,而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毁了西戎的粮草是势在必行。
      交代好副将,陆文澜穿上夜行衣准备潜入西戎营地,却被夙夜当面拦下。
      “我去。”她说。
      “不行,这事不能依你。”陆文澜一口回绝。
      “我是你的师父,你的武学是我教你的。”
      “可我几年前就胜了你。”
      “你是主帅,不可以身犯险。”
      “我自会万事小心。”
      “如若万一……”
      “不会有万一。”
      夙夜无奈地叹气,“那就让我同你一起去。”
      “师父……”陆文澜清楚夙夜的性子,最终还是应了她。
      他想,如果他可以未卜先知,那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的同行。
      他料想粮草必定重兵把守,却没想到对方是做好了陷阱等着他跳。
      夙夜与西戎兵厮杀着,他抢过一匹马将她拉上马背,吼道,“抱紧我!”便一夹马腹狂奔而去。
      行至城下,他庆幸不已,幸亏他做了两手准备,他紧紧握住环着他腰的手,以后定是不能让她立于险境了。
      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接着腰上的手松了,然后他回头看到了从马上摔下去的夙夜,后背上插着长长箭簇的夙夜。
      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他僵硬地转着脖子,僵硬到他都能听到脖子咯吱转动的声音。他愣在原地,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直到夙夜再次喷出一大口血,陆文澜才似元神归了位。他狼狈地跌下马,奔向她。
      “师父?”他叫她。
      “师父?”他再叫。
      “将军,将军快上马,后方有西戎兵追上来。”副将赶紧连拖带拽地扶他上马。
      陆文澜却仿若痴了般,眼睛盯着夙夜不放。
      副将将食指放在夙夜鼻端,他舒口气,谢天谢地。他连声安慰道,“还活着,还活着的。”他一把抱起夙夜,扯着陆文澜回了城内。
      追来的西戎兵也被打了回去。
      此后,西戎兵很是沉寂了几天,因为相当一部分的士兵死于中毒,他们没想到的是,隔天夜里,又有人焚烧他们的粮草,这还不算,有人竟凿穿了上流的河,水淹了他们的营地。
      中原人太会使阴暗的手段了。
      夙夜躺在床上,面色泛青,呼吸微弱。
      陆文澜脱去铠甲,执起她柔弱无骨的手,将脸埋进她的掌心,闷声说道,“师父,师父你醒过来好不好?”
      夙夜动了动手指,哑声说道,“别哭。”
      陆文澜抬眸望她,“师父,你怨我吗?”
      “不怨。”
      “我不该同你置气,不该由着性子来,不该让你立于危境。”
      “不怨你。”
      “师父,师父你喜欢我吗?喜欢的话,待我们回去,我就上书求皇上赐婚。”
      夙夜失笑,“傻,师徒如何成婚,何况,”她垂下眼睑,“师父年长你许多。”
      陆文澜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这里,很久很久以前就装着师父了。”
      历时三月,西戎退兵,陆文澜凯旋而归。
      皇上大喜,赐了他一门亲事,对方是相府的嫡孙女左秋言。
      据说仰慕他有段时间了。
      陆文澜却当庭拒绝,皇上怒斥他目无尊上,陆天元为他做主应下了这门亲。
      “师父,你跟我走吗?”陆文澜站在落雁学院的台阶下,望着夙夜,带着期许。
      夙夜微笑地摇头,“不了。”
      于是陆文澜和左秋言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夙夜站在落雁山巅遥望着陆府的方向,从天光乍破站到暮霭黄昏再到月上梢头。
      命里无时莫强求。
      夙夜轻笑。
      她抚着心口低声咳嗽,“也好,也好……”
      “也好什么呢?”陆文澜默默地想。
      他点了她的睡穴,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陆文澜找来了全永安医术最好的大夫给她看病解毒,每天忙忙碌碌。
      夙夜醒的时候,被面前放大的五官吓了一跳。
      左秋言不防她忽然醒过来,尴尬地解释道,“我叫左秋言,是陆文澜的夫人。”
      夙夜还迷糊地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下意识地点头示意。
      “你现在在陆府,是陆文澜把你带回来的。”语气里充满了酸味和妒意,左秋言自己却感觉不出来。
      夙夜不明所以,陆文澜为什么带她到他的府上。
      “你怎么在这里?”陆文澜放下药包,口气不善地问左秋言,转眼看到夙夜醒了,惊喜地奔向床边,“师父你醒了!”
      左秋言羞愤地瞪他们一眼,跺着脚离开了。
      不论夙夜如何挣扎拒绝,陆文澜都不同意放她离开,每天都让她喝使人四肢无力的药。不喝?他就威胁她要用口渡给她。
      于是夙夜整天躺在床上,天气好的时候,陆文澜会抱她出去晒太阳,他每天心情很好地抱着她,拥着她,还会趁她不注意吻她的唇,然后像偷到糖的孩子一样偷着乐。
      所以他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夙夜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陆文澜把她叫醒,告诉她再喝最后一剂药,她就全好了。
      她疲惫地点点头,最近她越来越累,身体日益渐沉,睡过去要好久才能醒过来,她有时会看着陆文澜发呆,想着,如果他觉得得不到就毁了的话,也便随了他去吧。
      陆文澜开心之情溢于言表,他的师父,他马上就又能和师父比肩看雪了。
      夙夜咽下最后一口汤药,忍了又忍,还是当着陆文澜的面吐了血。
      黑血。
      陆文澜的笑僵在脸上。
      夙夜拧眉,手攥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师父你怎么了?”陆文澜颤抖着扶着她。
      “怎么了?哈哈哈哈,”左秋言扶着侍女的手款款而入,“她要死了,哈哈哈哈。”
      “你下毒害我师父。”陆文澜面无表情地陈述。
      “是我,你想让她活着?哈哈哈哈,我偏要她死!而且,她之所以死,是你亲手喂的毒/药!哈哈哈,你不让任何人接近她,那就让你亲手杀/了她吧,哈哈哈哈……”左秋言咬牙切齿,宛若疯癫。
      夙夜表情痛苦地沉声咳嗽,之后身子一软便再无生息。
      陆文澜小心地去叹她的鼻息,试探地叫她,“……师父?”
      “师父?”
      “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你醒醒!”
      “来人,来人叫大夫!”
      陆文澜阴狠地瞪着左秋言,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她死了,我陆文澜定要你左家上下陪葬!而你,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左秋言打了个寒战,可是想到他洞房夜就抛下他去找那个贱/女人,她就恨得哆嗦,恨不得弄死她,如今心想事成,简直连老天都在帮她。她哈哈大笑,惬意地离去。
      陆文澜夜以继日地守在她的床边,终于盼她睁开了眼睛。那双如皓月般明亮的双眸,他就要永远看不到了。
      “师父,对不起。”他跪在她的身边。
      “不、不碍事。”夙夜眼前一片黑暗,她笑道,“这毒有些、有些厉害呢。”
      “师父,你能活下去吗?”陆文澜哀求地瞅着她。
      夙夜轻笑,恐怕是由不得她了呢。
      “师父,师父……”陆文澜低着头呜咽出声。他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他爱她,因为他想把她留在身边吗?她没有死于刺杀,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了他的后院,死在了他的手上?
      “别哭。”夙夜摸索着想去摸摸他的头。
      陆文澜握住她的手,“师父,师父,你留下来好吗?”
      “不要……报仇,我——命该如此。”
      “师父……”
      “不要怨恨自己,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就够了。”
      陆文澜把她的手贴住自己的脸,一声声叫着,“师父……”师父,你可能感受到我的不舍?
      “小五……”夙夜笑着叫他,第一次这样叫他呢,“师父我啊,也很喜欢小五呢。”
      陆文澜于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师父……这就走了……你要、要好好……活着,来世……来世……”
      陆文澜握着的手从他脸上滑落,同样滑落的还有她眼角的泪。

      ************************************************************************

      “师父师父,我今天新学了一句诗,你帮我看看是什么意思,好吗?”
      “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师父,我悦你,我很早很早就悦你,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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