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司马传》丞邪

9、第 九 章

　　“你装睡？！”姜醉凝深为不齿。
　　秦玊砚缓缓睁开眼斜视了她一眼。“你来我书房也没问过我是不是睡了，何来装睡一说。”
　　姜醉凝咬了一口下唇，决定大度一回不跟他计较，毕竟也计较不过他。兀自搬了张凳子坐到秦玊砚一旁。
　　“你这腿当初怎么坏的？”
　　“与你何干？”秦玊砚冷冰冰的回答。
　　“我跟你讲，我家中住着一位医术精湛的神医......”姜醉凝话没说完被秦玊砚打断，“哪个是你家？”
　　姜醉凝怔了怔，回过神知道秦玊砚的意思后，轻咳：“是我失言夫君大人。”
　　秦玊砚终于正眼看她了。
　　“我娘家将军府里住着一位神医，后天回门，让他给你瞧瞧，不定能治好，就算治不好，总不会比现在还不好。”姜醉凝提议。
　　秦玊砚道：“我好不好与你没有什么差别，不劳费心。”
　　“我就这么一说，你老拒绝我的好意，我也会觉得没趣。你不为自己想想也想想秦姨，哦不，是娘。言禾这个人跟你倒是有几分相像。”
　　“哪个言？哪个禾？”
　　秦玊砚突然发问，姜醉凝被他又一茬没一茬的话弄的有点懵，“言语的言。禾苗的禾。”
　　半天也没见秦玊砚下文，姜醉凝问：“怎么了？”
　　“没什么。后日回门劳烦夫人为我安排了。”
　　就这么答应了？姜醉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满肚的劝说的话都还没用武之地呢。
　　回门那日，飘着绵绵的春雨。秦玊砚坐在马车中，忍着隐隐作痛的双腿，脸色有些发白。姜醉凝从他对面坐到他身旁，隔着衣物给他揉捏着他的腿，嘴里还念叨：“我父亲以前也是阴雨天了腿就作痛，整宿整宿不能睡。那时候我也给他揉过，我父亲说只要我帮他揉揉就不那么疼了......”
　　那是因为姜老将军疼爱你。秦玊砚心说。看着姜醉凝认真地给他揉腿，虽然并没有什么缓解的效用，秦玊砚却没有开口让她不用多此一举。
　　没多久车就停在了将军府。梁叔早早带着仆从站在正门相迎了。姜醉凝现行下车，少炀上车，帮扶着秦玊砚拄着拐下车，木楠把轮椅推来，姜醉凝搭手搀扶了秦玊砚坐上轮椅。看着秦玊砚出门都如此不便利，梁叔心中更多了一层对姜醉凝的疼惜。
　　姜峤还没起，说是困，不想起。姜醉凝听了梁叔的话语，当是姜峤为了自己嫁出去不能在家中陪他正在跟自己闹别扭。让梁叔去请言禾来看看秦玊砚的腿，然后自己去了玉轩苑。
　　姜醉凝走进去时，姜峤已经起身了，眉子正伺候着他穿衣，英英在一边吃着点心不时对眉子指手画脚的。
　　姜峤一眼见到姜醉凝赌气地扭过头不看她。
　　“小姐。”
　　“醉凝姐姐。”
　　“都下去吧。”姜醉凝说着走到姜峤床边。等两个人都出去了，姜醉凝说道：“哥哥为什么不去正厅？在屋里躲懒，是不是昨天又玩太晚了？”
　　姜峤哼了一声还是不把头转过来说道：“我都这么懂事，怎么会玩的晚。”
　　姜醉凝笑道：“哥哥不是玩的晚了，怎么会起的这么晚？”
　　姜峤生起气来，推开姜醉凝叫道：“你都不管我了，要你管？”
　　“谁说的不管你了？”
　　“你有了那个臭瘸子，就不管我了！你已经好几天没回来陪我了！”
　　姜醉凝哭笑不得：“哥哥就气这个？今天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天天回来陪哥哥好不好？”
　　“好！”姜峤说，“他是个瘸子，没有我好。所以你要陪我，不要陪他。”
　　这又是什么理？只是这会要顺着毛捋，姜醉凝只能什么都说好。好容易哄着姜峤起身去正厅，却没见到秦玊砚。梁叔说是去了言禾院中。姜醉凝让梁叔去准备下饭食，姜峤死活不去其他地方，说自己现在是哥哥，就是那个瘸子的哥哥，要瘸子来见他，他地位高。姜醉凝不知道是谁给说的这些话，觉得好笑也就随他去了，自己一个人去言禾院中找秦玊砚。
　　“怎么，怕我治死淮王吗？”言禾一见到姜醉凝就尤为不客气。也不知道是谁惹着他这尊大佛，姜醉凝心里有些憋屈的想，自己那边是哄着姜峤，这边还要哄着言禾，回去还要哄着秦玊砚，真当她是个泥人任人捏扁搓圆的。
　　“哪有，言军医可是神医在世，妙手回春。”操！她如今可不就是个任人捏扁搓圆的泥人。
　　言禾冷眼看着她溜须拍马。又撇了眼坐在轮椅上有微微不隐藏的愉悦神色的秦玊砚，冷冷说道：“他是中毒瘫痪的，已经是九年前的毒了，现在想治好，痴人说梦。”
　　“无半分希望？”姜醉凝不死心问。
　　“我像是喜欢跟你说笑的吗？”言禾给了结论，姜醉凝只能歉意地看向秦玊砚，哪知秦玊砚根本没有一点失望的样子，似是早就知道治不好。
　　“那他这阴雨天腿疼痛难当可有法子缓解？”
　　言禾嗤笑：“姜醉凝，你嫁人了，才三日就这么面面俱到，怎么见不到你对自己上点心，你肩上被利箭所伤的地方阴雨天难道就不会疼痛难忍？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能缓解的法子？”
　　姜醉凝被训的尴尬起来，摸摸鼻子傻笑两声。“我皮实。”
　　言禾听了恨不得把手中药罐直接砸她脑门上。扔给姜醉凝两个小罐子，说：“实在疼痛的时候服一颗。我不是单说淮王，还有你。吃完了再来找我取。现在都给我走。”
　　姜醉凝吐了个舌头，赶紧推着秦玊砚跑了。
　　“言禾今日怎么了，脾气这么大。吃爆竹了么？”姜醉凝小声嘀咕。
　　“谁知道呢。”秦玊砚轻飘飘地回答。
　　句弋，言禾。
　　姜峤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待见秦玊砚，饭桌上还闹脾气。直到姜醉凝随秦玊砚回淮王府，姜峤也没有出来送。
　　“算了，梁叔，哥哥在家哪里不好你及时派人去告诉我，不管早晚。我得空就回将军府。”姜醉凝吩咐着就上了马车。
　　日子也就这么三三两两的看似安稳的过着，姜醉凝觉得自己好像跟秦玊砚成亲除开住的地方不一样了，其他都没什么区别。自己下了早朝去将军府陪姜峤玩一两个时辰然后回淮王府。
　　朝堂上，随着皇帝的龙体每况愈下，太子一方和克王一方已经越来越明晰的划分开来，凡太子所述观点，即便没有错漏，克王一方都会说个一二来辩驳。皇帝每天上朝的脸色都会变上几变。
　　姜醉凝每天就抱着看大戏的心态，从龙之功她可不敢沾，能好好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成，哦不，现在是两亩六分了，也不知道今天秦姨会做什么好吃的。是以在朝堂上正在纷争不休是跟单蒙是开战还是和亲的时候，姜醉凝已经在想下了朝去黄记买点心是要芝麻馅的还是红豆馅的。
　　“姜将军是什么看法呢？”皇帝在群臣争执中突然发问。
　　姜醉凝笑了：“自然是陛下做主，末将只知道听命于陛下，是战是和皇上定心中有所决断。”此言一出，群臣静默。
　　皇帝心中终于顺了一口气。这天下这江山还是他的。
　　黄记的点心在楚京极出名。比不上宫里的精致，但是口味特别香郁。秦张氏喜欢，姜峤跟着吃习惯了，也常惦记着。只是姜醉凝来的时候不想遇到了豫王。
　　豫王买了两个食盒的份。转身时看到了姜醉凝，眼前一亮：“姜司马，好巧。”
　　姜醉凝回之一笑：“五公子怎么也来黄记买点心？”
　　“母亲念着，三妹明日生辰，我给她也捎一份去。”豫王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显得他年纪小了许多。
　　“阿祁生辰？豫王稍等。”姜醉凝叫来店小二包上四份如意糕。“劳烦五公子回去时能帮我带去给张夫人和阿祁。谢谢张夫人对我兄长的照拂，阿祁生辰没什么可送的，我也不能当面道贺。“
　　豫王接下点心道了声谢。姜醉凝目送着豫王回过头时，四份核酥饼已经包好热腾腾到了她手上。
　　夜里姜醉凝实在无聊跟秦玊砚提起了今日朝堂上的事。秦玊砚倚在床头坐着看书，姜醉凝见他没有回应，有点不高兴。自己钻了被窝背对着秦玊砚准备睡觉。秦玊砚突然说：“太子主张开战，克王主张和亲。单蒙这件事也成了两方对垒的事，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事，好过再多费车马粮草。”
　　“你支持克王说的和亲？”姜醉凝翻过身来。
　　秦玊砚也不看她。“社稷靠的是明主，靠和亲这条路，就是把安危依托到了女人的容貌上了，这种下下之策，我以为耻。”
　　姜醉凝连连点头。
　　秦玊砚撇了她一眼：“可是上头那位不这么想，不划算。”
　　姜醉凝又泄气了。
　　秦玊砚合上书，让姜醉凝帮他放到书桌上，脱了外衣，双手撑着让自己往被窝里前移，姜醉凝自己上床掖好自己的被角。秦玊砚很多时候是拒绝姜醉凝的帮忙的，能自己做到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去麻烦别人的。姜醉凝想，这是他的尊严，他其实也一直在维持自己最基本的尊严，她和他做不到夫妻同心，但是可以做到互相尊重。
　　隔天早朝皇帝下旨会在宫中挑选一位适龄女子以公主的身份出嫁单蒙。
　　克王得意之色在下朝后就没有丝毫遮掩了。姜醉凝看着克王对太子话里有话的，思及不知又要累连哪位无辜女子，心中有些愤然。上前正欲讥讽，洛相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姜醉凝不解，洛相面上还带着异常和蔼地笑。等太子克王众位大臣离去，洛相松开她的手说：“两边都不想沾的话，就什么都当看不见。你昨日才说什么都听陛下的安排，今日就去找提议和亲的克王理论，落人口舌，得不偿失。”
　　“洛相觉得和亲是良计？”姜醉凝问。
　　“陛下英明，哪个不是良计？”洛相反问。
　　“洛相说的是。”姜醉凝领受了洛相的好意。“只是洛相如今是怎么都脱不开太子一党的干系了。”
　　洛相挑眉。“本相和姜司马一头的。”
　　老狐狸，姜醉凝想起来父亲生前给洛相起的绰号，真是分毫不差。
　　后宫不宁。
　　柳夫人在蒹葭宫将能摔的都摔了了个干净。贴身侍婢爬上了皇帝的床，这事已经成了整个后宫的笑柄了。
　　“红梅那个贱婢！娼妇！”这话柳夫人从昨天红梅被皇上赐名“玉莲”并封为玉顺常，至今已经骂了无数遍了。
　　蒹葭宫今天已经来来去去多少来看她笑话的人。去朝安宫请安时皇后更甚，直接耻笑她：“柳夫人惯是会调教下人的，一个小小侍婢只靠着一双小脚就能得宠，怕日后蒹葭宫满宫都是随随便便就会勾人的东西。”引来四周无数低声的嘲笑。柳蒹葭羞怒至极，袖下双手握拳，指甲都掐进肉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