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司马传》丞邪

16、第 十六 章

　　“阿玊，我等会送我哥进宫。”
　　“姜峤可以住在淮王府。”
　　姜醉凝摇头：“不，他不会允许的。何况......没关系，只要我安分守己，我哥不会有事的。”站起身，姜醉凝低头看着秦玊砚再道：“如果我真的，阿玊，你能不能，帮我看顾下我哥。”
　　秦玊砚忽然冷道：“姜醉凝，我一个残废你要我给你照顾你哥？你自己回来照料，我没那福气照顾曾经的骠骑将军。”
　　姜醉凝却笑起来：“阿玊，你真好。如果我能好好回来，阿玊，我们做真正的夫妻。”
　　姜峤知道自己妹妹又要去很远的地方去很久，心情不好，话也少了。坐着马车一直到宫门口，姜峤才拉着姜醉凝的衣袖，说：“你几时回来？又要去哪里？我不喜欢宫里。”
　　姜醉凝领着姜峤往常乾殿走，安慰着他：“很快的，很快。”想到前天看到的皇帝的身体状况，如果皇帝......是不是会比现在活得恣意？
　　到了常乾殿门口，常乾殿正大门紧闭。谢喜公公出来，面带愁容。
　　“谢公公，皇上现在——”
　　“姜将军，皇上现在龙体抱恙，太医说了不宜召见任何人。但是陛下说了，姜将军可以直接领着兄长去止霞宫。张夫人会好生照料的，您大可放心，不必再来谢恩。”谢喜将皇帝的话一字不落传给了姜醉凝。
　　姜醉凝带着姜峤跪在常乾殿门口叩谢皇恩，起身要走时，迎面来了位黄色宫装的女子，打扮素淡，却看着有些面熟，可姜醉凝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位谢喜口中的玉良人。
　　“陛下等候玉良人多时了。”谢喜说。
　　“陛下可是哪里不适？昨夜在桔衾殿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可打紧？”那位叫玉良人的急切问着，跟着谢喜进了常乾殿。
　　姜峤安安静静地由着姜醉凝领着去止霞宫，“你要听张夫人的话，不要在宫中乱跑，有人欺负你的话，先记着，等我回来。”
　　“嗯，没人欺负的。”
　　张婼张夫人，豫王的生母，性子寡淡，不喜与人交谈，常年守在自己宫中也不和其他夫人来往，如同将自己禁闭在止霞宫。但是，姜醉凝知道，那是位看得开，且心肠好的。姜峤在宫中从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若说没有这位的庇护教导，姜醉凝是一万个不信，这谢还是该有的。
　　张夫人这么些年，变化几乎没有，可能是不太笑的缘故，脸上一丝皱褶都见不着。只有两鬓染上了几缕银发才能提醒这姜醉凝，张夫人才三十七，何故都有了银发？
　　“家兄再次劳烦张夫人照看，下官在此多谢张夫人大恩，他日定当图报。”姜醉凝真心诚意道。
　　张夫人却难得笑道：“那我便记下姜将军的话了。”
　　往年张夫人都是简洁冷淡地回复一句，姜将军客气，听命行事而已。如今却——
　　姜醉凝思量再三，想通了，果真是聪明如张夫人。
　　聪明人和聪明人对话，寥寥几句，便可知心。两人互敬茶杯，一切都是心知肚明。
　　临走前，姜醉凝叫来了英英。
　　“宫里只你和眉子照顾哥哥，不要同他吵闹，免得惹来是非。宫里眼睛多，嘴巴多,在府里的一些坏习惯不许带到宫里来，知不知道？”
　　“知道的，这话，醉凝姐姐回回都要说。每次都说我，眉子不也在。”英英小声嘟囔。
　　姜醉凝看着不服气的英英，知道这几年是把她惯得有点不知好歹了，但是只要不惹大事自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不要总提眉子，你平日欺负她挤兑她真当我不知道？英英，你还是个孩子，心眼子不要那么多。”
　　英英向来怕姜醉凝，这会被姜醉凝说了两句重话，眼窝里已经有泪花闪现。
　　姜醉凝看着她小小的个头，低垂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忍心再说。摸着她的头留下一句：“照顾好哥哥和自己。”就转身离去。
　　披袍擐甲，横戈跃马。留给大泽百姓的是一抹战无不胜的从容背影，映在秦玊砚眼中的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她。
　　姜醉凝牵着缰绳，骑在“毛驴”身上，伴着霞光，周身的铠甲镀上一层金光。转过头，在人群中找寻着家人的身影，见到秦玊砚就那样远远地坐在轮椅上，人群之后，目光柔和，对着她微微点头。姜醉凝笑，扭回自己的头，扬鞭，策马，千军万马，尘土漫天。
　　来送行的还有太子和克王。只从刚才践行后，便再没有与姜醉凝有过什么话语。二人看着同一个情景，是各有所想。
　　克王看着太子冷笑。太子余光都不屑给他一个，只神色淡淡，拽过自己的缰绳，往回走。克王驾马赶上，“太子殿下高瞻远瞩，早早将姜家攥在手中，可真是看得我眼馋。可惜了，嫁作他人妇，如今，人家夫妻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
　　太子说：“二弟若是眼红，可以跟父皇说说，将姜将军划归你。”
　　太子平时不屑和克王争这口舌之利，只是今日，克王实在说出的话直戳了他的心头之痛。
　　克王脸色变了变，说不出话来。
　　淮王府中，秦张氏已经是叹了第五次声了。“外头那么苦，提着命去打仗。那孩子，真是放心不了。”
　　秦玊砚手中拿着书，说：“母亲，她又不是头一次去，别太担心了，没事的。”
　　秦张氏看着秦玊砚看似淡定的样子，苦中作乐。“不担心的话，你刚才看的都已经是半个时辰没翻页了。”
　　秦玊砚神色一顿，说道：“这页写的很好，是以要多研读，母亲快去歇着吧。”
　　秦张氏最后又叹了口气，起身从秦玊砚的书房出去回自己屋。
　　凝儿，你得好好的。这天，很快就要变了。
　　此次行军，万春勇也跟着了。姜醉凝想着洛星在人群中送行时那别扭的小样子，突然又连想到秦玊砚，送她走的时候话都少的可怜，也是别扭着。
　　“将军，您笑什么？”万春勇行在她左侧问。
　　“没什么。你这次跟着我去丰饶关，那边可不好打，指不定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就不怕洛星不开心，还赶着自己要来。”
　　万春勇想了想，说：“我不能让她觉得她男人是个没用的。”
　　姜醉凝说：“好好干，说不定一年半载也就回去了，都是曾经的手下败将，一枪送他们归西。”
　　“将军，再快半载也回不去的，行军就得......”
　　“万春勇，你这人真的是不会聊天啊。”姜醉凝翻了个白眼，万春勇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挠挠头。
　　太子妃有孕。皇帝听说后大喜，赏赐无数。柳夫人硬生生掰断了自己的食指修剪齐整的指甲，一手的血肉模糊。
　　都后满脸喜色，来来回回摸了太子妃平坦的肚皮多次，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太子妃由于孕初，不适反应，脸色没有平常的红润，但是脸上也是言笑晏晏。
　　太子来的时候太子妃正要起身回宫。一手接过太子妃的手虚扶着，“累不累？”
　　太子妃面色一红，都后笑：“回去吧，怀着孕还陪我聊了这么会，还是太子贴心，知道疼人。”
　　“母后，儿臣（臣妾）告退。”
　　太子妃看着自己跟前的步撵，明显比平日缓慢许多，之前心里存的一点点心结又好像是解开了。眼见着前方太子的步撵越来越慢，还往右边靠去一点，太子妃心中疑惑，见余贵走来。在步撵一旁笑说：“娘娘，殿下说，要与您并行呢。”
　　“这可如何使得？”太子妃脱口而出。
　　“娘娘，殿下说，您和别的娘娘不同。殿下已经在那等着了，您就允了吧。”
　　太子妃心中的不安随着太子伸出步撵外握住她的手片刻就烟消云散了。温热的掌心，真实的触感，太子妃差点落泪。
　　她入这危机四伏的深宫，不是为了权利地位，富贵荣华。为的，只是这个男人。
　　常乾宫，香雾隐隐。自来举凡男子，皆是逞枕席之能。一盏茶功夫的颠鸾倒凤，蜂迷蝶恋，龙塌上的二人已是气喘吁吁，皇帝面色更是透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身体和心理上却是说不出的舒爽。玉良人倚躺在皇帝身边，一条玉腿还交缠在皇帝腰间。纤纤如嫩荑的手指还在皇帝裸露在锦被里的胸口上若有似无的游走。
　　“陛下真真是厉害，都快要弄死妾身了。”玉良人声音中有着来不及平息的放浪之音，带着娇柔，勾得皇帝心痒难耐，却又实在是体力不支。只能伸手掐捏两把，却是又觉得她的话语甚为中听和满足。
　　等皇帝平静下来，闭目养神。玉良人看着皇帝苍老的样子心中一阵悲哀，为自己，几次的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皇帝闭着眼却像是看清了她的一举一动。玉良人身体微颤，想了想，跪在了龙榻上，给皇帝磕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