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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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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确实什么都不敢做。”沈荣松开手，苦涩地说道。
这似乎是叶传九早就料到的结果，沈荣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放荡不羁，但他永远游走在边界，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若沈荣是个能够疯起来没数的人，他们也不会有这数年的暧昧和纠缠。
而今天，叶传九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离开的理由。所以他笑了起来，他笑得放松而解脱，因为他曾经最渴望的一刻到来了。
“所以，终于结束了沈荣。”叶传九轻声说着，他站起来，随手抹掉眼角的水渍，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我想收拾一下东西，辞呈我下周一会递到你办公室的。”他说的那么平静，就像是在汇报工作一般。
沈荣有些慌了，他坐在床边看着叶传九，看他刹那间平淡的目光，手脚都跟着发抖起来，他的嘴唇动了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把叶传九留下来。
“小九，你别走。”沈荣站起来，将叶传九抱进怀里，他的手臂很用力，几乎将他箍得死死地，像是生怕他突然间消失一样，“你给我点时间，三天好不好，我想试试说服我爸妈，一个星期以后，如果我没办法，我会放你走。”
叶传九看了沈荣一眼，他们太熟悉了，他知道沈荣能够做到的极限，也清楚的知道他的父母会做到的极限，但是至少沈荣是愿意尝试的不是吗？叶传九想试试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不着痕迹地点头说：“好，我给你一个星期。”
那天晚上，他们仍然分房而眠，只是没人能够睡着，也没人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提前面对什么。
叶传九瞪着天花板，想象着一周以后，他从这里离开的情景，却终究是有些不舍的，他不想承认，方才自己被抱住的那一刻，心里有多么的渴望，有多么的高兴，也不想承认，早在这之前，他就在期待着沈荣能够拦下他。他是不想走的，否则也不会耽搁了这么多年了。如果当真离开，他又该去哪里呢？
他是没有根的人，没有家乡，没有亲朋，连朋友都没几个，他已经活了尽三十年，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仍然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的立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的念头实在太残忍了点。
叶传九不敢继续想下去，他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流下去，打湿了枕头。
第二天，沈荣大清早就离开了。
叶传九等了三天，他就在沈荣的房子里等了七天，不见任何人，不接任何电话，安安心心地坐在沙发上。然而沈荣终究没有回来。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平静地不能再平静，只是心里多少有些难过，早知如此，他或许不敢拒绝那天的沈荣，即便是一响贪欢的温暖，也该尝试着接受，至少，日后无数个寂寞的岁月里，能够多一点值得回味的记忆。
叶传九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他没有料到，重新搬回这里，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但他的东西已经攒了那么多，衣服和鞋袜不必说，还有各种各样地小日用品。盥洗室里什么都是两份的，毛巾牙杯和其他的零零碎碎，看起来他们的主人曾经那样亲密无间。他把洗漱用品都收进塑料袋里，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镜子。
乱糟糟的头发和猩红的眼睛，他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洗个澡。
叶传九麻木的脱掉身上的脏衣服，麻木地给浴缸放满水，他做进去，将头埋在水里，刹那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水流声潺潺的，世界也变得安静下来。
他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等到爬起来的时候，叶传九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里又多了几个未接来电。可是没有沈荣的电话，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这样想着，继续无视着。
换掉的衣服被他放在垃圾袋里直接扔掉，他拖着行李箱下楼，大步走出小区门口，直到响起短信提示音，是何彤彤发的。
“我靠，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沈家现在乱套了，沈荣被他爸打破头昏迷了，结果他爸又心脏病犯了，沈阿姨打你电话，你又不接，这好不容易拐弯抹角问到我这里。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就出个柜吗？用得着这么惊心动魄吗？XX医院，速来。”
何彤彤家距离医院比沈荣家近，叶传九到的时候，何彤彤已经在小声安慰沈妈妈了。他们都集中在沈荣他爸的病房里，中年男人躺在床上，睡着了也依旧皱着眉头，仪器滴滴滴得响着，叶传九站在病房门口，多少有点手足无措。
“沈阿姨……”他讷讷地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何彤彤反应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沈荣他妈和叶传九到外面去说。
沈妈妈看着叶传九还是有些心情复杂的，她这辈子也没和什么人红过脸，要她对叶传九怎么样她实在做不出来。何况她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那种身世，又没名没分的跟了沈荣这么多年，看他一脸憔悴的样子，只怕这几天也不好过。自己养的儿子自己了解，沈妈妈实在怪不到叶传九头上。她红着眼瞧了叶传九半天，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放着一个挺大的行李箱。
“你这是……准备走了？”沈妈妈半晌，轻声问道。
叶传九愣了愣，摇摇头：“暂时不走了。”
于是两个人继续沉默下来。
何彤彤看着在旁边干着急。
暂时不走了，这也就是说叶传九是准备走人的？这和她以前听说过的出柜剧本不一样啊。难道不应该是叶传九诅咒发誓永远别想拆散他和沈荣吗？这尼玛沈阿姨还没撵人，叶传九就怂了？
何彤彤瞧着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好插嘴道：“医生说了，沈叔叔的心脏病还好，这两年他保养的挺好的，就是这一时半会儿受了点刺激，养养身体，保持身心愉快就好了。就是沈荣……”
叶传九愣了愣：“沈荣怎么了？”
“沈荣啊，听阿姨说是和沈叔叔争执的时候，被一花瓶当头砸下去了，脑震荡，内颅出血，之前一直给你打电话是因为病危通知书都下了，现在这会儿抢救过来了，但醒过来的几率也就百分之五十。”何彤彤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格，虽然她现在也有点担心沈荣，但一直不说那不是更难受吗？还是干脆点说明白算了，“沈叔叔也是知道这消息才犯了心脏病的。”
叶传九只觉得满头满脑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加上三天没吃没喝，他身子晃了晃，差点就倒在地上了，还是何彤彤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沈妈妈的眼睛又红了一圈，眼泪落得快极了，她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去看看他吧，这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呢。”说着，她抹了把眼泪，转身回了房间。
叶传九还怔忪地站在走廊里。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人人都是行色匆匆愁云惨淡的样子。
“老公！你醒醒啊老公！你不能走啊！”不知从哪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刺耳地穿透了整个医院，吓人得很。叶传九被这声音吓得，全身一抖。
“你……你也别太当回事，医生说了沈荣到底年轻，生命安全肯定没问题了，明天就能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了，就是得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何彤彤这话听起来实在不怎么像安慰，然而这姑娘如今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了。
叶传九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里堵着什么，有点发疼：“他人在哪？”
“跟我来跟我来，你现在吧也看不了他，医生不让进。”何彤彤带着叶传九走到走廊尽头。
隔着玻璃，叶传九远远地看着沈荣躺在里面，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面容有些模糊地看不清楚，一个护士正在里面拿着笔写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出来了。瞧着叶传九，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嘿，那是你爱人？怎么才来啊，明天开始好好照顾着吧，植物人的几率比较大，不过也别太担心，每年都有人把亲人唤醒，都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了，这么年轻，没问题的哈。”那护士轻车熟路地说完，转身走了。
叶传九还有些愣愣地，倒是何彤彤略有些尴尬。好吧，她之前不该跟好事的护士讲实话的，听说现在整个医院都知道有个同性恋出柜被他爹打成了植物人。
“快中午了，我去给阿姨买点吃的。”何彤彤心虚地说完，也不等叶传九说什么，就转身溜走了。
叶传九也根本没仔细听，他趴在玻璃窗外，定定地看着躺在里面的沈荣，嘴里抖了抖，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
“沈荣，只要你醒过来，我永远都不会走了，好不好？”
第二天，沈荣出了重症监护室，和他爹比邻而居。
沈爸爸醒过来的时候，沈妈妈正巧回去拿换洗的衣服，何彤彤也因为家里有事被叫回去了。
沈家到底是有头有脸的，出了这样的事，沈妈妈没敢跟家里其他亲戚说，留在医院照顾沈家父子的只剩下叶传九。
可怜天下父母心，沈爸爸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沈荣怎么样了？”
他甚至没有那个力气去跟叶传九闹脾气，没有力气去跟他甩脸色，对如今的他来说，儿子能平平安安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叶传九垂了垂眼睑：“出了重症监护室了，医生说他底子好，伤口愈合的不错。”
沈爸爸听了，才点了点头，半晌叹了口气：“是我出手太重了。”
“叔叔，我，我……”叶传九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样善解人意的父母，若不是因为他叶传九，永远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以后好好照顾他，别的事我不管了。”沈爸爸说完，闭上眼睛。他是不愿意跟叶传九多说话的，能说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之后的大部分时间，叶传九都守在沈荣身边，看着他头上的伤口一点一点愈合，纱布被一层层拆掉。他的头发被剃干净了，只剩下一个光头，上面爬着几道蜈蚣般狰狞的伤口。
叶传九看着沈荣安静的睡颜，想象着沈荣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时的反应，不禁有些想笑起来，他用手机拍了下来，轻声说道：“你应该醒过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气的你睡不着觉。以后再惹我不高兴，我就把照片发到网上去，看哪个女孩子见了还想跟你谈恋爱。”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等你醒了，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做情人该做的一切事情。沈荣我们已经浪费了好多年了，你还想再浪费几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