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梦里》老弦

24、机场

　　第二天，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都刊登了一则“西湖景区内游人坠湖”的消息。

　　下午四时，一男子在西湖著名景观断桥上意外坠湖。公园管理员胡先生英勇跳入湖中，救下该男子。由于抢救及时，该男子很快苏醒，之后一个人离开了事发地点。警方随后赶到，不排除自杀可能，是否属于意外仍需要调查。

　　胡先生，这位五十岁的公园管理员，阐述了事件发生时他的举动和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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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情人士称，该男子系中国美院的一位年轻教授。

　　读到最后一句，余枫脑袋里灵光一闪，怪不得之前感觉似曾相识。

　　飘起来的花色马甲，一丝不苟的黑发在空中翻转的姿态，只属于这么一个人：陆文祥。

　　余枫先是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死，下学期还可以选他的课。

　　继而，才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好端端的大学教授，怎么会一不小心栽进湖里呢？虽然石桥上没有围栏，但总比一个成年人的腰际高上十几公分，一般人趴在桥边看风景，怎么也不会掉下去。
　　她想起陆文祥当时拼命张望的姿态。她以前站在桥上好几回，看到的都是水天一色、绿波荡漾的大图，湖面很平，周围除了柳树以外没有遮拦。莫非，陆教授真的是像警方怀疑的那样，投湖自杀？

　　那也太愚蠢了。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悬而未决的谜，解开它的时机尚未成熟。余枫决定将它摆在一边，兴许等陈天南回来问他会有线索。当下，余枫打扮得当，出发去机场。

　　徐江河在杭州逗留了两日，终于在今天下午乘坐飞机回北京。尽管她一再推脱，余枫仍坚持去机场送她。

　　余枫现身的时候，一手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徐江河张大了嘴。

　　余枫一脸无奈地指着男孩解释：“我爸爸的儿子。”

　　徐江河闭上嘴，那不就是余枫的弟弟吗？小孩的眉眼和余枫确实相似，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小鼻子。但是不如双胞胎那么明显的相似，轮廓和神情有那么一点的违和。

　　半路上被硬塞了一个拖油瓶，余枫感觉十分恼火。男孩指着机场安检外商店里的汉堡，余枫就买给他吃，在他吃的时候，跟徐江河抱怨：“这家人忒不讲理。也不想想我跟他们什么关系，敢叫我带他们的儿子！浪费我休息一天的时间。”

　　徐江河心里饶了半天，问：“这，不是你弟弟吗？”

　　余枫拉长了脸：“我早已死去的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生的。”

　　徐江河惊讶：“你爸什么时候死的？”以前在杭州，还在上初中，她在余枫家里吃过几次饭，隐约记得她爸爸在场谈笑风生，一派慈祥。

　　“三年前，他跟我妈离了婚，我就不把他当活人看了。”说着，她瞟向坐在长椅上吃汉堡的男孩，他专心致志地啃着汉堡。“喏，这小孩现在也有八岁了。”

　　汉堡套餐里没有可乐，反倒有一碗稀得不成样子的紫菜鸡蛋汤，男孩抓起白色的塑料勺子，整张脸埋入汤盆里，不时用勺子刮容器底部，发出极响的噪音。徐江河从未见过有人像他喝汤喝的如同狂风骤雨，片刻不容喘息。正当她担心男孩是否被汤呛死了，他忽地从长椅上站起来，撂下汤盒，大步向左走，很快又折返回来，一边不停地甩着胳膊，来回走了五圈。好像终于满意了，他重新坐下，捧起未完成的汤盒喝起来。

　　从头至尾，男孩没有讲过一句话。

　　余枫扯出一个怜悯夹杂着嘲讽的微笑，对徐江河说：“他是智障。”

　　真的不是因为饿得不行？

　　接近登机时间，徐江河踌躇到安检口，男孩早已喝完汤，余枫仍牢牢地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环绕到徐江河的脖子后面，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