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追东方之日》琥月

2、出山

　　时光如梭一去不返，白小可为平复创伤休养五年。

　　某个夏日，一名娃娃脸的白嫩少年循着山间小道，东张西望在草木中寻找。

　　“大师兄……你跑哪儿藏着去了？大师兄……”

　　转过巨岩，一眼看到躺卧石面平坦处于午后阳光中正悠闲地做着日光浴，衣衫不整的家伙，正是遍寻不着的大师兄白小可，陆潞如释重负，轻快地跑过去，拖住白小可枕在颈下的一只手臂，想将白小可攥起。

　　白小可被骚扰得不胜其烦，磨磨蹭蹭半晌，才没精打采坐起来。一睁眼就神情凶恶瞪住陆潞：“小六子，什么事儿让你跑来打扰老子晒太阳？如果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看老子怎生收拾你！”

　　陆潞慌忙摇头，可怜兮兮地分辩：“师父发了好大脾气说你不思长进，要逮你去训斥！”

　　“X的，老头子不是隔三差五就要来这么一回，干老子屁事。”

　　陆潞话音未落，就被白小可打断，说完后一付又要躺回去的模样。

　　陆潞赶紧拉住白小可阻止，急急道：“大师兄你别睡了，快跟我回去！”

　　白小可极其不屑地打了个夸张的呵欠，随手擦掉眼角不小心逼出的水渍，与酣睡过头不小心流到下巴的口涎。

　　见白小可完全未曾进入状态的懒散，陆潞不禁气恼：“大师兄，你再这付德行，今后别想我把二师兄亲手做的点心分给你吃。”

　　“好师弟……不要啊……老子跟你去还不成……”所谓风水轮流转，这回倒是白小可开口哀告。

　　见陆潞态度坚决，白小可只好不甘不愿离开他的临时床辅，晃晃悠悠脚不沾地似地被陆潞硬拉着走。

　　陆潞一边快步疾走，一边好心叮嘱：“大师兄，待会儿见了师父你一定要说是在独自用心琢磨武功心法，不然叫师父知晓你躲这儿偷懒，又该大发雷霆了。”

　　这番忠言逆耳白小可全没听进去，反而漫不经心地嚣张道：“本门的三十二路剑法四十六趟拳法五十八步轻功，老子早就滚瓜烂俗，倒着玩都成，就算偶尔偷一下懒也没什么不可以。也不是老子说师父他老人家的不是，不过老头子一点不晓得变通，也恁不讲人情了。”

　　“大师兄，你好像连我都打不过……”

　　不去看陆潞瞬间塌得黑沉沉的一张俏脸，白小可抬头望天，不由发出一声感慨。唉，这般好的天气，却要叫他拿来练功，真他X的浪费。

　　逍遥门大厅朴素简洁，看上去跟普通中富人家没什么两样，唯独厅堂两旁排裂整齐的兵刃架倒有几份江湖味，平添了些许肃穆气氛。

　　一路上拖拖拉拉瞧够风景的白小可走进去时，暗自数了数。嚯，四位师弟全来齐了啊，规规矩矩分立两边，还他X的挺像那么回事。明明比自己还小俩月的二师弟尔冬老气横秋地立得笔直，三师弟单迢拽拽地站在旁边，还算长得人模狗样的四师弟司仁五师弟伍力立在对面。

　　排位最小的陆潞一进门，就赶紧跑去司仁伍力的下方站好。

　　大厅中央太师椅上，正襟危坐之青衣人就是逍遥门掌门人，也即是众人的师父贾臻庆。

　　贾臻庆长眉秀目，文士巾衫，白小可总觉怎么瞧怎么像屡试不弟的老秀才，当然，贾臻庆看上去也并不怎么老，顶多如三十来岁的文人学士，且甚有学者风范，一教训起白小可来就痛心疾首悲歌秋月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势不可挡……

　　可就这么个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清雅儒士，谁又会想到竟也曾经凭借三十二路狂风剑法四十六趟飓风拳法五十八步旋风轻功享誉过武林？当年之事，白小可曾不止一次于无意间听贾臻庆酒醉后透露悔不当初的言语，勉强拼凑起来，凭他的聪明才智已知晓大概。

　　十八年前老头子的未婚妻白盈盈被魔教教主卿笛所骗，玩弄后惨遭抛弃，忍受不过而羞愧自尽。这事儿曾经闹腾得整个武林沸沸扬扬，连带也让老头子成为笑柄，害老头子不得已含愤引退山林，收了他们这帮身世可怜的孤儿小子，弄个逍遥门来玩耍。

　　白小可期期艾艾朝着左边的首位行去，一抬眼见到自个儿的师尊正目露凶光盯住自己猛瞧。低头审视一番，霍然惊觉原是在石头上躺得太久又来得匆忙，一时忽略仪容。胡乱理了理皱巴巴干蔫菜似的衣摆，顺了顺七翘八翘快要篷得立起来的头发，直到师尊大人的目光终于稍稍缓和，白小可这才抹着汗珠儿赶紧溜到自个儿的位置上立定站好。

　　刚站定，贾臻庆就招呼白小可近前去，白小可苦着脸走到贾臻庆面前，点头哈腰问候，只盼贾臻庆大慈大悲千万莫要长篇大论，也好早点开溜。

　　贾臻庆目光灼灼盯住白小可，端端打量半晌，才悠悠道：“小可，你的姿质本是众弟子中最佳，可惜自从五年前下山一趟后，就只知顽劣，不思长进。叫为师好不……好不……@#￥@#@#@￥%#@……”

　　见师父大人快要激动得老泪纵横，白小可连忙一个劲儿点头，“我知道，知道……”

　　所以老头子你就放过老子，本门长进的弟子那么多，你干嘛非死盯住老子不可。老子心灵的创伤还未曾平复，还需要休养。

　　“小可，本门拳法你练得如何？”

　　担心的情况果然来临，白小可吱吱呜呜躲躲闪闪。

　　贾臻庆摇首轻叹，站起来示意白小可跟着出去，一张儒雅面容落到白小可眼中，怎么瞧都比地狱恶鬼还要凶残了些。

　　算了，反正这阵子也休息太多，连走起路来脚步都发虚，就全当是做做体操，舒活舒活筋骨。

　　白小可无可奈何地跟着贾臻庆去到平常练功的小树林中，寻了个空地，漫不经心演练起来。迫切等待贾臻庆大发慈悲中途喊停，可惜一直没等到。好不容易打到大半，白小可心想这下总成了吧，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气喘吁吁转首去瞧贾臻庆，没想到不瞧不打紧，这一瞧吓了好大一跳。

　　贾臻庆沉着一张脸杵在那厢，倒没挪窝，只是脚边的花花草草全都被劲力震成了粉末。而他的三名师弟，此刻正站在旁边，不停指指点点。

　　三师弟单超较为客气，只是不屑地冷哼。四师弟司仁就没那般礼貌，嘲讽地大声道： “怪不得平日我们练功大师兄都藏起来不敢见人，亏得师父还老夸大师兄有习武天份，原来所谓天份也不过如此。”

　　旁边的五师弟伍力立马凑合道：“有没有天份我是不清楚，不过看刚才大师兄的拳法里好像有许多地方都没到位，更离谱的是还有的根本反其道而行之，简直就在糟蹋本门拳法。”

　　“天份再好又怎地，还不是个龙阳，五师弟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偷溜下山之事吗，那时大师兄死盯着人家一大老爷们瞧，后来还闹到晕倒，弄得我们大伙儿跟着丢脸！”

　　“记得记得，真是记忆犹新，不就是那次回来之后，大师兄就如同被霜当了的茄子，蔫气了，以前还那般气焰张狂看着就让人生气的说，不过现在也很张狂就是了……”

　　“你们不要这样说大师兄，就算他再怎样糟糕，好歹也是我们的大师兄。说不定……说不定大师兄那时候晕倒，只是凑巧身体不适……”还好陆潞有点良心，知道替他分辩。

　　可这他X的是哪门子分辩，不但直言他很糟糕，还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突闪突闪的大眼睛里差点掉出水来，倒好像是自个儿被人家给欺负了去。

　　Ｘ的，老子的初恋情人是大老爷们又咋地，老子龙阳碍着惹着你们了！两个八卦骚包，老子就算龙阳又不龙你两个！

　　白小可气不打一处来，劲儿一岔，正凌空轮拳的身子就从从半空跌到地上，脸孔朝下啃了一嘴的泥。

　　“哈哈哈——大师兄这一招恶狗抢食还真乃绝学，不愧是有天份的人，连出糗都出得这么不同凡响……哈哈……”司仁伍力毫无仪态地狂笑出声。

　　白小可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还没顾去抹满脸泥巴，正好瞧见二师弟尔冬捧着一大盘东西走来。

　　“二师弟……”

　　白小可颤声呼唤，想寻求一点安慰，要知道人不可貌相，别看尔冬平日里正儿巴经的，厨艺却是一绝，由其是小点心，光想想那美妙滋味，白小可的口水就已经打湿了衣襟。眼巴巴瞅着尔冬手里的物体，还指不定里面是啥美味，今时今日用来安抚他的创伤再恰当不过。

　　白小可笑容灿灿一颠一颠跑向尔冬，哪知尔冬根本不搭理他，一大盘东西直接塞进陆潞手里，还笑得极其恶心道：“小六子，这是二师兄做的一些点心，虽然没有大酒楼里的精致，你将就尝尝。”

　　“啊，真的全都给我吗，二师兄你真好。”

　　瞧瞧哪啥表情，不就一盘当不了几个钱的破点心，值得小六子一付感激涕零的模样。那满满一大盘的点心……点心哦……怎就全给了小六子，都不叫他这大师兄分点。老二你也恁虚伪了，谁不晓得你的手艺比山下县城大酒楼里的厨子好了不止千百倍，只可惜从来不为他这当大师兄的发挥，每次都只能分吃人家小六的，还真他X的不给他这大师兄面子。

　　白小可怒不可扼，横眉竖眼耸立在犹四目相交浑然忘我的二人面前。

　　X的，老子要下山，等老子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天下第一，纵横江湖，扬名武林的时候，看你们这群小样儿还敢不敢把老子当隐形人，敢不敢不给老子点心吃！暗自打定主意，趾高气昂的笑容重新挂回白小可脸上，并且冲旁边的司仁伍力高傲地仰起下巴。

　　白小可心怀鬼胎，全没去注意好一阵子被忽略不计的师父大人，从方才起就盯住尔冬与陆潞，露出怪异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