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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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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十一）
即使被兄长的砭骨杀意所针对，但“亡灵”不为所动，他垂眸凝视着急速放大的伞尖，在将将被刺中时猛然侧身——然而向阳亦随之立即变动招式，手腕一抬，本来平刺的黑伞陡然上扬！
——中了！
“唔！”向光闷哼一声，身形向后急退，但是向阳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想法，身法由原先的突刺转变成游鱼般的灵敏，始终与他紧紧相贴，没有握着伞的那一只手化拳为掌，对准向光应当是眼睛的部位，急速刺出！
“啧！”向光低咒一声，猛然偏头——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分，虽然及时避开了眼睛被戳瞎的结局，脸颊上却仍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连带着斗篷亦被刺破。
可是两个交手的人都无暇顾及自己此时小小的失利或得手，接下来的战况更为激烈——因为距离过近，需要大开大合攻击范围的伞默契地被两只夜兔暂时弃之不用，拳影交织、方寸之间辗转腾挪，两人之间只能看见不断闪现的残影，以及偶然迸射而出的血花。
（八百八十二）
“砰——！”
缠斗的时间过于漫长了——不论是向光还是向阳都感到些许不耐，在某次交手中达成默契，于下一击到来之前陡然分开。
两人面对面，互相对峙，即使没有言语交谈，却都知晓了一个事实——接下去，就是最后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啊，哥哥。”向光叹息着，缓缓举起自己的伞。
“你也还是一样心急啊，弟弟。”向阳轻笑，摆出进攻的架势。
——至少此刻，无需言语，唯有生死！
两只夜兔不约而同地脚下发力，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然冲向对方！！
（八百八十三）
之前战斗中被割裂的斗篷终于不堪重负，在急速拉近而掀起的狂风中四散而开，时隔将近十年的漫长时光，向阳终于重新看到了他弟弟的容颜——
右半张脸秀美清俊，无害稚气又讨喜，但是惨白无光的肌肤使男孩看上去宛如雕像，是与他极相似的五官，展示着不言而喻、无法断绝的血缘，亦是他想象中那个人会拥有的、成长后的模样。
但是另外半张脸——那是怎样的脸啊！保持着死后腐烂的原状，皮肤已然消失，偶尔能看到粘连于暗红腐肉之上的组织，左眼眼窝空洞，眼球尽数腐烂，曾经是鼻子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小孔，嘴唇已经消失，牙齿全数暴露在外，可怖厌憎，让人再也不想见到第二眼。
天使与恶魔同时并存于同一个人身上。
“哥哥、哥哥、哥哥啊！”向光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看啊！我是从地狱爬出来找你的啊！！”
（八百八十四）
他们的距离很快拉近到近乎颜面相贴的地步，金色的眼眸互相对视——向阳前所未有地、清楚地看到了弟弟眼中的自己。
波澜不惊的眼眸，眼中燃烧到极致的金色光芒，平静无波的眉峰，以及、面无表情的脸孔——这并不是他享受的战斗，只是一场早该完成的义务而已……！！
他伸出手，化掌为爪，陡然贯穿向光的心脏！另一只手握紧伞斩向向光的腰部，势要把他拦腰斩断！
与此同时，向光的伞猛然对准他的头颅劈落！
向阳下意识地要拔出手——然而与他目光相对的向光扭曲地笑了笑，被他贯穿的血肉组织猛然一紧，化成禁锢的枷锁！
头顶的风声凌厉，向阳只能侧身！
（八百八十五）
“滴答、滴答、啪嗒——”
原本只是几滴血滴落的声响，很快就变成大团大团的血块四溅的可怖声音。
两人的身影仿佛静止了一般。
“不愧是哥哥啊。”被击中致命之处的向光微笑，“都这样了还能躲开。”
时间再次流动起来，向阳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这回轻而易举地从他的心口处将手拔出——他略略皱了皱眉，挥去掌中的血水，然后将紧贴耳侧的黑影从肩膀深深的创口处拔下，丢掷于地。
（八百八十六）
向光的那一击，于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是没能完全躲过，挟着凌厉风声的伞面紧贴着耳畔落下，击中了他的肩膀——粉碎性骨折，如果不是当机立断地绷紧肌肉，只怕整条手臂都会被斩下吧。
现在的伤势有些难办，但也只是难办而已——虽然以夜兔异常的恢复力都不能将这伤口愈合，不过外星球强大的医疗技术足够解决这一问题，并且没有后顾之忧。
相比这个，更重要的是——
“你没有心？”
向阳低头扫了眼空落落的掌心，对向光提出了问题。
（八百八十七）
“……您在说什么啊，哥哥。”向光微微一怔，然而在意识到向阳问了什么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笑得实在太厉害了，前仰后合，左边胸口的巨大空洞不断渗出暗色的血液，少且干涩，“哈哈哈哈，哈哈哈！！您该不会是忘了吧……”
他装模作样地拭去并不存在的笑出来的眼泪，仅剩的金色眼眸凝视着向阳冷淡的脸：“——早在十多年前，这里，不就是被您亲手挖出来了吗？”
本来就已不存在的器官，又要如何拥有呢？
“我一直都记得哟，哥哥。”他低下头，抚摸着空洞的心口，完好的半边脸上露出扭曲的沉醉笑意，“那个时候……您挖出我心脏时候的表情……我永远都不忘了啊。”
“——啊啊，没错，是的……就是您现在的神情啊！明明伤心到极致，却又无法表露，所有的感情压抑于心底，全部燃烧殆尽后只余一片灰烬的空白，彻底的、堕落成为夜兔的表情——明明毁灭了那层伪善的人皮，但是眼中居然还流淌着血泪，这是何等矛盾、却又何等美丽的容颜啊！！”
（八百八十八）
“……是吗。”向阳冷淡地闭上眼，他举起伞，“没有心脏吗……看样子，只有割掉你的头颅才能杀死你啊。”
下一刻，他的眼眸陡然睁开，再次冲向仍在捂着脸狂笑的人影——这次，伞尖直指咽喉！
“——银时！！！！”
女人凄厉的惨叫猛然在夜空中爆开。
“！！”
向阳的瞳孔剧烈收缩——尽管只一瞬他就重新集中了注意力，但是这一微小的破绽，就足以扭转战局！
（八百八十九）
“……果然啊，哥哥。”紧紧束缚住身下之人的手臂，将那两条有力的臂膀拧紧扣至身后，在这过程中，那人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始终不曾放弃地挣扎，向光的眼眸阴郁下来，“和我听说的一样……”
他凑近向阳的耳畔，轻轻呼气：“那个名字，那个人……是您所‘喜欢’的人吧？”
“……”
“真奇怪啊……为什么您还会‘喜欢’上某个人呢？明明、那个时候，所有的感情都被我毁灭殆尽了才对……”向光微笑起来，“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正是因为从今以后再无人能如我一般，独享您那样的情感，我才能安然地死去……”
他唇角的弧度扭曲起来：“呐，告诉我啊，哥哥……为什么呢？”
（八百九十）
“……”
“我都知道哦，哥哥——因为我一直注视着您啊。”向光微笑，眼中泛起微光，言语中的恶意几乎满溢出来，“您‘喜欢’那个人，那个坂田银时……”
“不安吗？嫉妒吗？憎恨吗？”
“把整天缠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孩杀掉、所有他在意的人杀掉、所有抢走他注意力的人杀掉、所有吸引他目光的杀掉、所有可能威胁他的事物都要毁灭掉——让他的全部，视线、身体、心灵、灵魂、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只属于你——”
“喜欢他、渴望他，先打断骨头、再折断手脚剥开皮肤吮吸鲜血吞咽肌肉咀嚼筋脉啃食骨头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
“不要掩饰、不要否认，这是你我血脉中的本能啊，哥哥……还有谁，比我更明白呢？连我们的‘父母’，可能都没有我清楚啊……？”
“但是为什么，您没有这么做，反而容忍了‘坂田银时’的‘背叛’呢？”
“就好比现在……明明那么嫉妒着那个呼唤着他名字的女人，明明那么憎恨那些能和他一同杀敌的人，明明想要留下来保护他、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但是为什么，您却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听从他的指示呢？”
“——哥哥啊……”他轻声叹息着，带着了然的笑意，“您从阿鲁塔纳中所继承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