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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8
      “行了行了,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韶华一踩油門,驶离了车库,“其实今天难得有空我一早就来了,后来经理进来说警察查案现场戒严,我才走不了的,没想到来查案的居然是你,我就只能巴巴地等你们办完事,才能想办法见你一面。”
      “不要说的那么可怜!”程成继续瞪他,这男人简直一肚子坏水阴谋的,比他还鬼。
      “好好好。”韶华一转方向盘,“其实我也只是想请你吃顿中饭而已——毕竟那天晚上,我们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了。。。”
      程成沉默了,似乎也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那只是假象,给天下人看的假象,就象你平常做的一样,都在伪装自己。”
      “但不同的是我欺人不欺己,而你,连自己的心都要欺骗——你以为你这样隐瞒一辈子,就能留在——”
      “住嘴!不许说了!”
      就能留在江律身边了么?
      。。。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韶华带到了一家餐厅,走廊里全镶嵌着洛克克式的镜子,一扇连一扇,将幢幢人影揉化在陆离光怪的时空中,令人想到了枫丹白露颓败前最后的奢华盛宴。
      “这里怎么样?”韶华落座后率先开口,招手叫来WAITER。
      “很好。”程成点点头:“很装B——适合你这种伪君子真小人来的地方。”
      韶华怔了一下,随即大笑,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后才说:“你还真坦率——好多年没人这么和我说话了——真不枉我——”他耸耸肩,隐去了后面的话,公众场合,他永远知道进退分寸。
      程成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顿时被苦地颜面神经纠结,半晌才能咋着舌道:“他吗的这什么味儿!苦中带酸酸里透苦,馊水兑黄连都比这个好点。”
      韶华微张着嘴看他:“。。。这是牙买加蓝山。。。”
      “管他什么人家里什么颜色的山,苦就是苦,种到月球上它还是苦。”程成皱皱鼻子,他打小就很讨厌吃一切苦的东西,偏偏又常常生病,于是每次的吃药过程对于他而言都象在地狱黄泉走一遭。
      韶华扑哧一声笑出来,站起身将他手中的骨瓷杯接过,顺手就将咖啡全泼到桌子旁那一大盆怒放的五月玫瑰丛中:“喝不来,就不要喝了。”
      “恩~还没雀巢一块钱一袋的好喝呢,苦地难受。”程成意犹未尽地招招手:“小弟,那什么的,给我来杯可乐,百事的,没有可口的也行。”
      WAITER的脸连带着他领口的蝴蝶结都一起抽搐了一下,韶华笑地越发不行了,“就。。。就给他拿杯可乐,百,百事的。”
      能在这做WAITER,察言观色的能力肯定有的,他可以把程成的话当放屁,但不能不把韶氏总裁的话当圣旨。
      程成终于如愿以偿喝到碳酸饮料,满足地咬着吸管打咯,看到韶华刀叉也不动了,就这样饶有兴趣地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这么盯着我我很容易胃动力不足也。”
      韶华偏过头,换了个角度继续看:“我好象真的喜欢上你了也,怎么办?”
      “好办。”程成头也不抬,“站起来到餐厅中间把刚那句话大声喊十遍。”
      “。。。你怎么总不信我呢?”
      “我信!”程成又打了一个很大的咯,“信一个刚见面不过五次的人会有所谓的喜欢。”
      “那你信一见钟情吗,程成?”
      程成吸光了杯子里最后一点黑色的碳酸饮料,而后放下吸管,正色道:“不信,那样的感情是虚假的是脆弱的,我信梁山泊与祝英台不信司马相如卓文君。感情惟有经过几年十几年的日益浸染深入骨髓,方知其真其炽——其痛,断绝不得,割舍不下,就如——”他顿了顿,“我对他。”
      这是第一次把能直面自己的感情而后宣诸于口。
      或许也是因为在他面前——他的同类面前。
      沉浸在二人之间的是突如其来的沉默。半晌,韶华才苦笑道:“你错了。这世界上也有一种爱情是一见钟情至死方休。”
      “在你梦里?”程成讽刺地笑了。
      “程成。。。”他叹,“我从没见过象你这样矛盾的人,一方面爱地走火入魔偏执成狂,另一方面却又如此地不相信感情唯心。”
      “我偏执?”程成象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那你呢?你对前一段感情,又真的放下了吗?”
      韶华脸色微变。
      真地放下了吗?他怔忪,坐在他面前不足数步的男人,仿佛在瞬间幻化成了五年前的那个人,眉目如画,见之忘俗
      程成起身,从前包里套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这是咖啡的钱,韶先生,再见。”
      他与他的人生,信念,曾经,未来,都是格格不入殊途异路。
      他花前月下喝着咖啡听萧邦,他大街小巷吃着拉面哼小调。
      谈何心有灵犀,谈何一见钟情。
      程成迈开三步,就听见身后那个低沉的声音道:“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步子。
      直到程成走后,韶华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的是2张百元大钞,他微微一惊,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这个男人根本一早就知道这里的价位,方才种种行止,都不过是故意耍他罢了。。。呵,程成。。。你倒是说说,你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就此放你离开呢?

      华灯初上,警察局刑事科才刚刚恢复了往日的人生鼎沸。为了在限期内侦破此案,所有都几乎都派出去调查取证,大家都忙地人仰马翻,直到这时候才能回局里开个讨论总结会。
      江律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还在想着付大海下午对他说的话。
      “江律啊,我也老了,再干个个把年肯定调开享享清福去了,这次的案子牵连甚广,影响恶劣,上头非常重视,所以你的压力是很大的,但是我既然把这单案子交给你,就是相信你的能力。”
      “队长放心,我尽我全力!”
      付大海点点头,慢慢地说:“压力与机遇是正比的,这案子破了,你起码升一级,江律,我这位子,迟早是你坐的。。。但是,这事宜早不宜迟。各方的压力之大,你比我清楚。。。”
      他甩甩头,凝住了心神,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破案,才是当务之急。
      “大家开始吧~把有价值的资料都汇报一下。”
      莫名率先将调查李正明的经过说了一遍,也只有他们那一组有了突破性进展——
      另外一组去X大调查王婧的警察回来报告,据王婧的舍友李嫣然的供词,那天晚上他们的确是在图书馆查完资料,在十一点之前回到了宿舍,而门卫保安处也完全没有留下王婧于当晚再次出入的记录。调查柳小梅的那一组所得出的结论也是——嫌疑人口供属实。
      于是唯一没有完整不在场证明的金梦莲毫不例外地成了重点的怀疑对象。
      “长话短说。”江律清清嗓子道,“我们搜过李正明的家,发现了一封没有署名就寄过来的信,里面有几张他与金梦莲在桑拿里的亲密合照,毫无疑问,冯嘉富生前曾找私家侦探调查过他的情妇并将证据寄给李正明——而信里同时附上了一张明信片,画的是挪威画家蒙克的《呐喊》,后面写着一句话——离开她,否则你将通往地狱。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多疑而霸道的冯嘉富与冲动而易怒的李正明有结怨寻仇的极大可能。”
      幻灯片里现出那副明信片的影相,江律将鼠标一滑,又换成一个拉力器的图片:“而李正明左肋的伤口证实是拉力器所砸,拉力器上也的确检验出了冯嘉富的指纹以及李正明的DNA,足以证明案发之时,2人曾起过争执,留在别墅的那只红色玛瑙耳环也最终证实了是属于金梦莲的。”
      “我们也查到李正明在1999年,也就是他21岁时就曾因持械斗殴重伤他人而入狱劳教三个月,我们有理由相信有过案底的他故态复萌。”王有德补充说明道,“金梦莲的红色别克的车后位也检验出有血迹反应。”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李正明和金梦莲奸情败露,与追踪而来的冯嘉富起了争执,措手杀了他,两人为逃避罪责,就将冯嘉富的尸体搬上车,再移尸到了冯在远郊美墅的房子里——金梦莲跟了冯嘉富那么久,很有可能另配一把别墅的钥匙——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尸体上出现两种尸斑——他们在破门而入后并且做好了一切布置,打开了暖气再将冯的头砍下来丢进河里以迷惑警方的视线!”莫名洋洋洒洒地一口气说完,“怎么样?这个推理很缜密吧?”
      王有德赶紧鼓掌:“莫哥,我今儿才知道您老简直媲美福尔摩斯!”
      江律看向一反常态低头沉思着的程成:“你怎么说?”
      程成缓缓地抬头:“我认为,这案子还没破。”
      “还没破?他们都有作案动机与作案时间了,耳环也被证明是金梦莲的,居然出现在案发现场,这可是重要证据,怎么说还没破案了?!”莫名急了。
      “可是金梦莲只承认当晚与冯嘉富发生争执而坚决不承认失手杀死他,别克车上的血迹据她供称,也是她自己的伤口摩擦椅子而留下的,若真是他们联手杀死了冯嘉富,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运尸去别墅?另找弃尸地不是更方便。就算撇开嫌疑人不说,尸体手指间的泥土和手背上被花圃栅栏撞出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程成冷静地开口。
      “这都是为了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并且伪装现场来混淆我们的视线!包括给尸体穿上浴袍也是为了让警方以为冯嘉富是死于别墅之中的一种手段!”
      “我只是说出我的意见。结案与否,还要看头儿的意见。”程成将头转向江律。
      江律沉默了许久才说:“这案子既然还存在着疑点,那就不宜就此结案,不管金梦莲和李正明二人承认与否。不过,我们的控方证据已经足够将他们送上法庭了——”他顿了顿,看向程成,“这案子最好要尽快结案,我不想永无止境地拖下去,一旦这起没有结果的恶性凶杀案被社会暴光,这对我们局乃至整个警界的形象和声誉都是极大的损害,明白吗?”
      会场上顿时静谧一片。
      程成也呆住了,这似乎是江律第一次用这种半命令式的语气同他说话。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江律所说的话——他的意思是为了警界声誉,为了粉饰太平,就可以惘顾事实的真相?
      “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大家都回去洗个澡休息下吧~加班忙了三四天了,都回家去。”江律调开视线,转而对大家说道。

      “很迟了,我送你回去吧。”江律走到还在收拾资料的程成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
      程成闷声不吭地把一叠文件装进自己包里,才说:“不用麻烦了。”
      “怎么了?”江律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怕阿姨一见我就拉着我说你的坏话是吧?放心好了,她拿咱俩做对比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程成正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我妈曾说过,江律这孩子古道热肠,心眼又好,别看做事总一板一眼的,可总是很有责任心——而后她就开始叹气——说我要是有你半点模样她也就无愧于我死了的老爸了。”程成把包望自己的办公桌上一丢,“这话搁以前,我信,可现在,你变了。”
      江律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地开口道:“我变了?”
      “对,你变的急功近利甚至惘顾法理!”程成压抑已久的怒火开始爆发,“你心里未必不知道这案子还有疑点,可你居然为了毫不相干的理由想要尽快结案——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
      “我草菅人命?!程成,咱们打小几十年的交情,咱们都是立了誓要做个好警察的——到如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是,我承认我背上了很多压力,我也承认我想尽快了结这件案子,但是我还是听了你的意见没有写结案报告——这还不够?程成,我对你的支持还不够?!”江律象蛇被打中了七寸,怒火也陡然上窜起来,“你倒在这指责我草菅人命?!你倒是对的起我!”
      根本不是他变了,而是程成被他保护地太好,是他自己与社会冷暖与人情世故脱节了!到如今,他怎么能就这样一味地来指责他,他难道没有看见他为这起案子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劲?他是整个局里最年轻的中层干部,是付大海钦点的接任者,多少人想借这件案整他下台程成又知道不知道?!不,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曾对他说,他只希望他能象在大学里一样依赖他并且被他照顾——可他不明白,警察局里要做的绝不仅是除暴安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不是每一个人都象他这样对权力无欲无穷的!他整整有8天都呆在警局里不眠不休就为了快点破案!只是想尽快做出点成绩站稳脚跟!他为什么就不能站在他的角度上来想一想整件事!
      两个人就象两只凶猛的斗鱼,为捍卫自己的领地而剑拔弩张。
      终于——
      “我明白了。我不是你,我并没资格指责你什么,你向来做事都有你自己的理由。”程成的喉咙抽了一下,慢慢地低下头去,顺手将包拎到自个儿的肩上:“但是接下来的事我会自己调查下去,我绝对不会就此放弃哪怕因此而被解职——不过你放心,成功与否都由我一力承担,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声名受损。”
      江律几乎要气到吐血了,这个死小孩到底在说什么啊!他要真有事难道他还真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他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他呢?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甚至连关照一句多加小心都不能——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这似乎是他们大学毕业以后第一次起这样的争执吧?程成走出警察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望幽蓝的夜空,大学里他们住同一个宿舍,但是常常吵闹,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都是江律先低头认错,虽然他总是得理不饶人没理也不饶人地指示江律为了赔罪给他做牛做马,但是。。。会喜欢上他,应该,也就在那个时候吧。。。
      所以,他可以为了进区局故意犯错误得罪人直至被下放到这里,继续做他的朋友,属下,和——暗恋者,个中酸楚,饮水自知,然而他不后悔,从不。
      他甚至,从没想到自己还有和他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硬的下心来——
      身后又是喇叭响。
      程成停住了脚步。
      会是他吗?
      会吗?
      心里居然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期待。
      程成自己也迷糊了,我究竟在想什么呢?又或者,在期待什么呢?
      他缓缓地转身,直到看见徐徐降下的车窗里现出那张熟悉的脸:“HI,又加班啊,程警官?”

  • 作者有话要说:  转载的同学留下地址就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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