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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刺杀疑云(三) ...

  •   “咳。”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晃晃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的云墨云大人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皇上明鉴,这桑青玉北堂家确是有的,似乎前些时日我还见到柳衡柳大人手上戴了个扳指,成色上好,一问果然是从北堂家买来的。臣还想着,或许下次也去买个桑青扳指,就让柳大人带着去兴许能便宜几分。”她说着对柳衡温和一笑,满满的都是讨好的意味。
      竖子!真乃两面三刀小人也!然而那厢柳衡低头不语,心中早就骂开了锅。该死的玉扳指,他就戴了一次还好巧不巧地被云墨撞上了,要买扳指自己去,富得流油还要哭穷,竖子,果真竖子!
      极不情愿地被拉进了这淌浑水的柳衡扯着嘴角,给云墨挤出了一个笑,“云大人说的不错,全帝京也只有北堂家才会有桑青玉了,小小一块就要万两,以臣的薄面只怕不能帮上云大人了。”
      云墨闻言面上顿显惋惜之色,“罢了罢了,如此穷奢极欲,不买也罢。”
      柳衡越听越不是滋味,敢情她是绕着弯在说自己穷奢极欲?他圆圆的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情,在触及归海承极无奈的眼神时,猛然醒悟,这就是个圈套,他不跳也得跳!
      “如此,归海大人想必有了头绪,该如何查办便如何查办吧,十日之后给朕一个圆满的交代。”皇甫昭发了话,归海承极领命,闹了一上午的刺客事件总算告一段落,云墨松了口气,然后对着皇甫昭掀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就直挺挺地向后一仰,双目紧闭,人事不知了。
      “云大人!”
      一个人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人站着。在一片黑暗中,云墨感觉到,有一双手扶起了自己……

      四面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风声,挟着豆大的雨点拍打在雕花窗柩上。屋外的芭蕉叶只剩一个淡淡的黑影,在风中摇曳着,活像舞动的鬼影。
      此时屋外风雨大作,云墨躺在自己温暖的床榻上,裹着金丝素绒的锦被,安心自在地高枕无忧,梦会周公。
      “太傅。”迷迷糊糊的云墨似乎听到了这样一声轻轻的呼唤,渺如轻烟,晃晃悠悠地飘入了她的心里。
      “太傅……该醒醒了。”还是那柔声细语,接着云墨身上的被子便被人慢慢地掀开了。
      惊醒只在瞬间。“……是你啊。”云墨扫了眼自己扣住的手腕,那是少年的纤细,骨骼秀丽修长,即使被她这样紧紧地抓着也毫不挣扎,任她动作,仿佛下一刻只要她稍稍一用力就会折断在她手中。
      皇甫昭悄然立于她的床头,他只是想静静地等着云墨醒来,可云墨一睡就是三四个时辰,天色渐渐晚了,再拖下去就不方便回宫了,无奈之下只有扰人清梦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即使是在沉沉的睡梦之中也能那样警觉,他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触碰就能让她防备至此。皇甫昭看着云墨自然地放开他的手腕,随着那柔软的触感一点点离开,有什么东西好似从他的脑中闪过,想抓却又抓不住。
      “皇上,你今日的表现大有长进啊。”云墨掩唇打了个呵欠,靠在床榻上懒懒地道,就是在这九五之尊面前她也是没个正形。而皇甫昭,听了这句赞扬,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抹欣喜。
      “真的吗,太傅,我私底下练了有一段时间了,总算没出差错。”他清秀的脸上嘴角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如一泓涟涟春水,而云墨就是那掠过的风。
      云墨随意地笑笑,“不过,还有一点可以提高。”她说着拉过一个枕头给自己垫下好靠得更舒服些。“呵斥归海大人和柳大人时你可以更凶一点,用词更大胆一些,只要有我在便是出了事也不要怕。”
      这态度,放肆而又猖狂,大胆而又不羁,天下间几人敢在皇帝面前这样说话?
      然而更稀奇的是,这皇帝还很虚心地听着,云墨说着,他偏头想着,不住称是,确实是一个尊师重道,谨遵师训的好学生。
      末了皇甫昭看向云墨锦被下露出的一点白纱,清秀的眉目皱起,“太傅的伤,只怕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只是昭不明,太傅为何要被刺客所伤,以太傅的身手要躲开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虽然云墨现在升任帝师又成了丞相,但皇甫昭始终都称她为“太傅”,一如当年他还是太子之时。云墨纠正了几次也没纠过来也任他去了,反正私下里爱如何称呼别人也不知道,损不了他的威严。
      “皇上,可记得过去我曾对你说,凡事有舍才有得,求全未必就能全。我受那刺客一剑,不过是皮外伤,这小小的剑伤最后换得的可是……”她微微一笑,明亮的目光转向皇甫昭。
      “是把三大世家拉下浑水的好机会,是给蠢蠢欲动的朝臣的一个警醒,也是巩固皇权的绝妙契机。”少年迎着她的目光,缓缓说道,两人的脸上都极有默契地闪过一个微笑。
      对于大魏皇朝来说,最大的忧患不是北边一直虎视眈眈怀着狼子野心觊觎中原的北漠王庭,也不是前朝时时准备死灰复燃散落民间的南楚余孽,而是暗中把持着大魏命脉的三大世家,归海、北堂以及柳氏。
      年轻的帝王想要一展身手,确立起至上的皇权,那这世家是不动不行了。自大魏建国之初至今,每一代皇帝都对世家抱有既拉拢又忌讳的心态,只是还从来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和他们对上,无非是双方明枪暗箭地过过招罢了。
      “三大世家……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很不幸的是,他们遇上了她,终究是不得安宁了。昏黄的灯光下,云墨因失血而苍白如雪的脸,像是有淡淡的薄雾笼罩着,飘飘忽忽的让人看不真切她的神情。皇甫眨了眨眼,疑心是自己眼花,再看时又是那和素日一般无二波澜不惊的面容。
      “夜了皇上尽快回宫吧,路上也不知是否会有巧遇呢……”云墨忽然抬起了脸,对着他,颇有深意地一笑。
      皇甫昭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只觉背后的汗毛似乎倒竖了起来。
      而屋外,仍是风雨如晦。

      借着这受伤的由头,本就因各种天灾人祸时常缺勤的云墨云大人近日来更是乐得悠闲。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慢悠悠地用过膳,然后就是欢快的休闲时光,或湖边垂钓,或莲池赏花,或拉了二三子相对弈还不忘感叹一番,自己这劳碌命也总算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了。话一出口,不料杀伤力太大,惊得对弈之人竟弃子而逃了,云墨深感惋惜。
      “只要再多走一步,就一步,我就赢了呀。”她拍拍手,随手把白玉棋子抛回盒中。近日皇帝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又赏赐了不少珍宝,这玲珑玉棋便是其中之一,白子如玉,温润非常,黑子如墨,清冷至极。六月盛夏云墨想要的自然是黑子了,却无奈被人抢先一步只能望棋兴叹。
      “离风,你说长戈为什么那么怕和我下棋?”
      她头上的树影里有微微的响动,枝桠摇晃,垂下来一把剑。
      “他说,你心计太深,阴险狡诈,下棋不把人逼到满盘皆输不罢手。而他,还想活得长久一些。”
      “哦?那你怎么不想活得长久一些?”云墨笑眯眯地示意他搁在她头顶上的长剑,虽然还套着剑鞘,但砸下来也是很疼的。
      离风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仍用那一贯没有起伏的声调道:“是你占了我的地。”这棵树,他占的,树下这片地,也是他的,而地上那个人,不请自来,他不愿意。
      云墨听着自家贴身护卫冷冰冰的抱怨,也丝毫不恼,像是早已习惯一般选择了无视。“今天又是谁?请帖给我瞅瞅。”
      她伸出手来,掌心向上,然后一沓精心制作的请帖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手中,力道掌握得刚刚好。
      “我的好护卫,最近功夫大有长进啊。”云墨调笑着拆开了一封请帖,眯着眼扫了一下,她看得极快一目十行就如一道闪电掠过,却在撇到最后署下的那个名字时,微微顿了顿。
      细碎的日光从树梢的缝隙间撒下,斑驳的倒影落了一地,离风一如既往地躺在树上,不顾树下罕见地失了神的主子。
      云墨细长的手指抚过请帖,抚过那个写得行云流水的名字——柳长欢。
      这一次,是柳家。等了这些天,终于按捺不住了是吗?云墨缓缓地笑了,自打十天前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不少朝臣为了庆祝这天大的好事,祝贺大魏的国之栋梁还能继续为国发光发热,争先恐后地表示要为她摆宴。
      然而来者甚众,无一应允,丞相的架子该端的时候她自然还是要端的。
      百官心里所想,云墨如何不明。摆宴是假,探口风才是真。刺客事件一出,归海承极调查了这些天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消息,于是百官们惶惶不安了,生怕这盆脏水会泼到自己身上。
      而云墨作为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她的态度如何再重要不过了,若是她不追究,这案子不了了之也是有可能的。这样一来本在朝中无依无靠,人人视如洪水猛兽的奸臣云墨一下子就成了众相争抢的香饽饽。
      然而,这个香饽饽可不是谁想吃都能吃到的。云墨将手上的请帖收入宽大的袖中,而其他的请帖则被随意地弃置一边。
      “准备准备,今晚楼外楼,本大人有约。”
      她对着树上假寐的那人,静静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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