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无路之朝弦》点春

26、来世5

　　磨磨蹭蹭总算到了滇南河畔。金赤忍不住“哇”了一声，难怪一路上这么多人买花儿，原来河畔长着一片桃树，开得一片粉色。粉色之中夹杂许多各色花灯，估计晚上会更美！
　　哮天一看到那片桃花，急忙往前跑，人群熙熙攘攘，走进去一下子不见了踪影。杨戬伸手拨开人群，看到哮天头上簪着那支桃花，望着树上的花灯傻笑。杨戬想了想，这样的生活，很好。他很喜欢。
　　但愿三个月后……
　　“娘子快来，听说手牵手行过这座桥，去桥对岸喝杯河水煎的花汤，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龙双有些孩子气地向河边上卖红线的小摊子跑去。
　　“幼稚！”金赤对红线摊子上那句“千里姻缘一线牵”表示不屑，把脸别到了一边。刚转过脸，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色衣衫翻飞。
　　很熟悉的身影。就连衣衫上那一角银色的滚边也异常熟悉。
　　正想追上去，却被握住了手腕。龙双看着金赤目光所在的地方，顿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段红线，也不开口，直接将另一端绑在金赤无名指上。
　　“喂……”
　　金赤刚开口，就被龙双打断：“不要动，我只是想牵着你走过这个桥。”
　　……只是这个桥，不是一生。你放心。
　　金赤头一歪：“你在讲什么？我是想说，你系得太松了，会掉。掉了再买不会很浪费吗？那什么，你……可以给我系紧一些。”
　　龙双猛地抬头，却只看见金赤挪开了目光。是不是，他还有希望？
　　这端两个人别别扭扭系好了红线，那端两个人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才龙双买了两段红线，顺手递给了杨戬一段，还向着哮天所在的地方对杨戬挤眉弄眼。杨戬现在手心里握着有些微微汗湿的红线站在哮天旁边，一脸思索。
　　金赤很满意地看了看无名指上的红线，扯着龙双往杨戬那边靠过去：“走了走了，不是还要去对面喝汤吗？快走啊。”就拉着一脸幸福的龙双过桥喝汤去了。
　　哮天走了几步发现袖子被人逮住，回头一看，杨戬牵着她的衣角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半天不挪动一步。“杨大哥，走啊，他们在前面等我们了。”哮天开口。
　　杨戬有些赧然，哮天看着杨戬微微发红的颧骨，突然就拉起他的手，迅速将红线绕到他无名指上打了个死结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他往前走。
　　可是拉不动。哮天回头看愣在原地的杨戬。他，是不是不喜欢和自己结下这个姻缘线？为什么都不走呢？是不是，自己多情？
　　正胡思乱想着，却发现杨戬牵起她的手，在原本已经拴上红线的无名指上再绕了一根红线。杨戬想了想，说：“这样说不定更牢固。”然后牵起懵了的哮天往对岸走去。
　　哮天跟在杨戬身后，头一次觉得，这么久，这么长的人间路，好像并不是那么难走。她抬起水汽氤氲的眸子，看见的是杨戬伟岸而坚实的背影，还有金赤和龙双嬉闹着往前走去的场景。
　　她不知道，有的景象，一辈子就看一次。看一次就记一辈子。
　　金赤和龙双在花汤摊子前驻足了。金赤只觉得，喝不得喝不得，喝了就完了。但是为什么喝不得，她也不知道，直觉地看向桥的那一端，桥的那一端，刚才黑色衣角晃过的位置。
　　就在金赤纠结要不要和花汤时，龙双牵着她的手就走过了卖汤的摊子。金赤有些赧然：“你不是老早闹着要喝？过了可就没有了。”
　　龙双也不回头：“是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金赤突然就安静了。是啊，哪有人不知道呢。
　　哮天和杨戬追上来，各人手里拿着一对银扣。杨戬很淡定地给了龙双一对。龙双接过来，将银扣扣在金赤和他自己的衣袖上。
　　闹着，走着，心照不宣地安静着。就这样等待天边的墨色卷过来。华灯初上，画舫穿行。这才有了让人欢喜的感觉。这才，有了可以藏匿自己的安心。
　　夜深。很多事都可以藏在夜色里。反正没有人再去翻动，反正，翻开了也没有人能看得懂。
　　龙双提着河灯回来时，看见的就是金赤看着河面上浮浮沉沉的河灯发神，好像稍不注意就要和这温暖而短暂的微光同化了。
　　“怎么了？眼神这样落寞？”金赤转过头，背对着灯光，看不清眼里的东西，龙双迈开脚步，不管怎样，至少，能多聚一刻就是赚了一刻。
　　“呵，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这样听话，莫不是有什么阴谋阳谋？”递过去画着凤凰的花灯，龙双把袖上的银扣拆下来揣在了怀里。
　　金赤看着龙双坐在身边一起看桥上人来人往，兀的发现，三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半了。她有时候很想问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但是梦里总有一个声音，呐喊着不要问，不要去问，不要去探究，不要那段过去。
　　“你在想什么？”龙双看着金赤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灯火里显得更加不真实，忍不住发问。金赤想了想，说：“我在想，为什么我会这样相信你呢？究竟为什么呢。”说完，就是眉眼弯弯对着前方招手。
　　哮天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身后跟着一脸宠溺的杨戬。金赤突然好像明白什么似的，笑意更深了。接过糖葫芦才咬了一口，龙双就闹着要吃，争着来抢金赤手上的糖葫芦串，徒留杨戬在那里鄙视龙双。
　　龙双怎么就这样厚脸皮呢。金赤想着，硬是不给龙双吃，就眯着眼睛，下意识把脑袋往左偏了偏。
　　这时金赤突然觉得呼吸一下有些扰乱，根本也不思考，就回头往人潮看去，灯影幢幢，明明灭灭，把人间显得格外不真切。金赤把往左歪的脑袋正回来，又往左偏了偏。
　　她突然明白了，她过去应该做过这个动作。只是，现在已经不习惯了。
　　正发神，手中的糖葫芦就被龙双抢走了，金赤眼睁睁看龙双把那颗自己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吞下肚，极其鄙视地把余下的抢了回来。
　　闹市很久很久都没有歇息。但是金赤却渐渐倦了。偏是第一次来人间的哮天不想要回去。她知道，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一些人，也许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另一天。
　　杨戬明白哮天不会真的这样胡闹，便答应陪着她逛。金赤看哮天一张委屈脸看着自己，也就大发慈悲牺牲睡觉时间陪哮天乱逛。实在困了就靠在亭台里的石柱边微微阖目休息，醒来时依旧人潮涌动，灯火熹微，只是自己靠着的石柱变成了龙双的肩膀。
　　金赤很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往上看，正好看见龙双眼里层层叠叠止也止不住的悲哀。睡意立马醒来：“他们呢？又去哪里吃去了？”
　　龙双抬起头，指向河面上那座人声鼎沸的石桥。
　　原来到了子时。子时里若有人能摘得石桥边那颗树的最高点上绑着的红色锦囊，送与心上人，就能得到一个玉器店家送的鸳鸯玉佩，而且听说还能特地在玉上刻上对方的名姓。这不是，大家一听说不要钱能得到玉佩，都去了那里。连哮天都挤去看热闹了，说要刻上她和母师父的名字。杨戬就黑着脸跟上去了。
　　金赤听得噗一声笑出来，这丫头啊。然后顿了顿……好像和哮天认识很久很久了一样……好像想起来了一样……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
　　“既然你醒来了，那我也要去抢那红色锦囊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鸳鸯玉佩送到你手上！”说完，龙双就好像等了很久一样跑着过桥了。金赤无奈地揉揉额，跟了过去。
　　在河对岸还看不出这棵树这样高大，而且人多的地方，他们俩自是不准使用法术的，只有凭着自己本事去强抢了。金赤仰着脑袋，都看不到树梢。
　　杨戬正在一边爬树一边挥退无数的对手，看见龙双急匆匆蹭上来，嘴角一挑：“龙双，今日就是咱们分出胜负之日！”
　　龙双毫无惧色地把俊颜一抬：“可。”
　　这厢金赤和哮天嗑着松果仁儿磨牙，看着龙双和杨戬这两个铁血汉子跻身在无数男女里，费劲地爬树。金赤赌龙双赢，哮天赌杨戬胜。赌注是输了的人要吃下胜者亲手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