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开尽绿荫凉》千花

6、六

　　1992年的夏天。天空高远澄澈无边，人工河的河水清透甘洌，河边的水杉树高耸挺直苍翠鲜明，新铺就的水泥路路面泛着灰白的光，野蔷薇花季已过花丛透着幽深的绿。
　　那一年的夏天，11岁的我第一次对一个男孩说，我喜欢你。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努力踮起脚尖侧身亲吻他的脸颊，眼角的余光却刚好瞟到另外一个男生，躲在蔷薇丛后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其实那个时候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就是想天天看见他，和他一起玩耍嬉戏，上学做习题。可我们总是三人一起，我、他，还有另外一个男生。那个小小的男孩子，有一张漂亮的脸，唇红齿白，异常可爱，一着急就会手足无措满脸通红，所以我们很喜欢捉弄他。
　　少时光阴多么容易打发，折柳摸鱼，钓虾捕蟹，橡皮筋跳房子，一天一天就这么划过去，平整而愉悦。
　　本来我以为那样湛蓝晴朗的时光，会一直绵延得很漫长，直到那个午后。
　　那天我们去了河堤，听说那个新修的水闸下有很多螃蟹，我们想要捉几只来玩。谁也不曾想，意外会像这样突如其来。
　　就在那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小情人。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可怕的噩梦了，清澈的河水漫过他瘦弱的身体，渐渐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幽暗河底，我在一旁吓得全身僵硬不能动弹，身旁那个小男孩却叫喊起来，一边大声地向四周求救，一边往水中央走去，我突然惊醒过来继而疯了似地将他往岸上拽……
　　后来的事情，我几乎都不记得了。
　　那几日我如同魂魄飞走了一般，耳边除了哭声就是呐喊，做梦全是他温柔的浅笑，很快我便倒下来，而后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一切已经收场。
　　活下来的那个小男孩，就是霍启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