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朝阳拜山

2、等你

　　最后一声冲锋号戛然而止之前，我扔出了小四拼死护住的最后一颗手榴弹。
　　眼前有些朦胧模糊，耳膜接到远处传来的一声依稀可辨的震动，不知道有没有扔到桥那头。
　　那声震动传至我大脑中时已夹带上了阵阵嘈杂，像是吼声，像是哭声，像是号声，像是炮声。在那一片空洞的嘈杂中，我心脏的鼓动突然异常清晰，一波一波震得我几乎站不住。有吼声，有哭声，有号声，有炮声。
　　直至最后那一阵阵鼓动被自外贯穿的时候，我竟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真实可感的畅快，打通了我全身。
　　付秦峰．．．．．．

　　食指和拇指滴着血，抵在一起搓了搓，没有感觉，可怕地冰凉。
　　我伸手把他的头发掀起来。他的皮肤很冰，摸上去像凝住的蜡，挂着凝固的血滴。
　　是个男的。
　　抬手把他的头扳正，在看清他样貌的那一刹那，我身上的一个个口子像猛地被火撩过一样，火辣辣得一直灼到那颗已经被捣烂的心脏。
　　付秦峰。
　　这一阵火窜过全身之后，又融入了身后的黑影幢幢中。之后剩下的，只有通体的冰凉。
　　食指的神经末端突然传来了微微的颤动，他睁开了眼睛。
　　我没有惊恐，或者是感觉不到惊恐。
　　怔了一会。
　　应该是本就不会惊恐，因为那是付秦峰。
　　定定地看着他，本以为会一涌而上的情感，似乎也随着心脏处的空洞中流动着的飒飒风声融入了身后的黑影幢幢。
　　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抬起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已经化出了白骨，拦在我面前。颤了几下那干白到几乎陷下的嘴唇，问我：
　　“你是吴征吗？”
　　我挤了一下干涩酸胀的双眼，“嗯”了一声。
　　“那我是谁？”
　　“付秦峰。”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垂下手，食指指骨随着这个动作断裂开来，跌落到脚边。
　　原本几乎凝固的空气，此时被流水声一层层冲破开来。他又把头垂下靠在桥墩上，很低地说了一句什么，像是睡着了。
　　很低，在这种环境中被一层层地覆盖。
　　“二连三排三班，我都聚齐了。”
　　“为你......”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一下，都在这，都在这等我，我却没能为你们报仇，没能为......你报仇。

　　三班都在这，就等你了。
　　我说过，我等你。哪怕我忘记自己是谁，我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