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时间旅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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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希望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压根没生气，换上衣服后拍拍我的脑袋，被我折断手掌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在家里乖乖等着，他去集市买些材料回来修房子。
说起来，我确实不打女人和小孩子呢~
我坐在只剩下一半的窗户上，没撑伞，空气里是熟悉无比的雨水的味道。低头就看见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啃着墙角稀稀疏疏的几根青草，抬头看看我，又低头蠕动着三瓣嘴……一时间倒也很安静。之前因为被阳光晒伤，现在我格外贪婪地嗅着这种熟悉的味道……妈妈的衣服上，漫天的乌云里，还有老头子粗糙的手指上——
我顿了顿，现在是十年后，也不知道死老头子死在宇宙的哪个角落里了，虽然全宇宙没几个人能够干掉他——死之前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把他给甩了……
对了那个家伙说等他回来就带我去见妈妈……
——等等这是十年后啊~
呆毛一下子挺了起来，跳下窗户的一瞬间忽然反应过来，仰下身去捞起兔子一路奔向我自己的房间，我的暴力光碟我的18X漫画我的手办我的呆毛感应器~妈妈给我买的我自己偷偷买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我埋在各个藏宝点，现在挖出了的话算不算是在探险呢？嘛，不过带给妈妈看的话一定会让妈妈高兴的~
“兔子先生~一起来寻宝吧~”
第一个藏宝洞get~
啊咧咧，我记得我在床下面埋了妈妈第一次给我买的手办~其实保存得好好的~当时骗妈妈被隔壁小胖子弄坏了噗~这么可能被那种家伙弄坏？其实是想要妈妈再给我一件礼物而已~
我挽起袖子提起铲子就开始挖，一铲子下去就是十几斤的泥土和石块，然而当我足足挖出了一个足以埋下数十人的大坑时仍然没有发现封印着我手办的箱子。兔子先生懒洋洋地嚼着嫩绿的草，死鱼眼从大坑上俯视着我。
——记错了？
完蛋了~记忆力退化了，怎么办啊？会像老头子一样头发掉光光然后大脑退化成黏黏糊糊的史前动物吗？妈妈会嫌弃我嘛？
我鼓起腮帮子，猛地越出来，奔向书架，书架是双层的，前面摆着高数经济学什么的后面是我喜欢的睡前故事《夜兔战斗的三百六十五天》、《屠城流氓兔》等等等等，那些是死老头子的朋友们送的，我喜欢但是妈妈一直不让我看所以都是偷偷——
——啊咧？
是空的。
我猛地握住拳头，连手指间锋利的木屑狠狠扎进指尖都没有注意到。
……………………
在门口把堆叠成恨天高的木料给放下。虽然说房子都被损坏了，但神威还是乖乖摸出钥匙开了门，在玄关处脱了鞋，轻快地说：“我回来了~”
——虽然已经没人再欢迎他回来。
他微笑着推开宛如被怪兽踩踏而过的门，家里的东西好像是台风过境一样，七零八落得有些凄凉。
——小神威~在家的时候一定要笑着哟~笑着的小神威最可爱了~
“生气了？”他喃喃自语着，门上的抓痕浸透着猩红的血液，疯狂又无助的深可见骨，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所带来的狂暴和绝望，只能通过破坏来发泄。
他忽然嗤笑：“真是不乖的小孩子呢~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听话呢~”
——不要受伤，因为如果受伤的话，妈妈会心疼的。
记忆中有一个橙红色头发的女人，在他打架住院以后，会悲伤得眼泪大滴大滴从指缝里掉出来，晶莹剔透。然而她笑起来的时候比太阳还要温暖。
所有的母亲，都像她一样美丽，一样温柔……一样柔弱吗？
墙上的照片被砸得乱七八糟，夜兔的破坏力如此惊人，那个流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血的小家伙理所应当地用利爪撕裂着所有珍视无比的东西。
骗人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这是大宇宙的恶意这是谁的错这是我的错吗这是我的错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如果我受伤，如果我濒死，如果我肆无忌惮地露出獠牙，你会生气吗？你会悲伤吗？你会哭泣吗？
……你会再一次出现吗？
——妈妈。
“——妈妈。”
少年的呢喃和孩子绝望地嘶吼一瞬间重叠，神威推开房门的一刻宛如推开了时空，他以一种啼笑皆非的姿态和过去的自己面对面。他现在已经强大到无所畏惧，他走在自己想要的道路上，没有任何可笑的东西束缚着他，也不需要束缚。
——然而这一刻，他却真真正正认识到：
他和这只绝望而又弱小的兔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小兔子站在昏暗的房间里，蓝色的眼睛完完全全沉淀下去。在他脚尖以外是柔和到不会伤害到夜兔的阳光，然后他冷淡地后退，赤足踩在黑暗里。光明和黑暗界限明晰。神威嗅到空气里熟悉的血的味道，他微微偏头看见十年前的自己指尖被磨出了白骨，滴答滴答向下流着猩红。似乎是注意到神威的视线，小兔子仰起头来，随手拧断了奄奄一息的兔子的头，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其实呢~我很早以前就设想过，没有妈妈的话会怎么样？”
“一定会活不下去的吧。妈妈这样温暖，好像是太阳一样，无时不刻填充着我的生命。啊啊啊，她这样子爱我，这是我无聊又寡淡的童年里唯一的慰藉了。如果连这个都失去了的话，我该怎么办啊？如果没有太阳，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我一定挨不过去吧。毕竟在那样灰扑扑的日子里，只有妈妈的笑容是闪闪发光的啊。”
“但是好像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好像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沙哑的和清透的声音重叠。
神威闷闷地笑起来，他不知为何，对于这血的味道产生了巨大的渴望。这种饥渴宛如鞭子无情地鞭挞着他每一寸肌肤，快感如同微小的电流一样流进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在蠢蠢欲动——
小兔子抬起头，看了和他同时开口的神威一眼，无所谓地一脚踢开面目扭曲的兔子。其实神威的眼尾是凌厉上挑的，看起来真是冷淡又残酷，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我居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他望着神威，慢慢、慢慢地笑起来，足下用力，悍然发动攻击，眼花缭乱过了几招以后，被神威狠狠扣住脖颈，猛然摔在墙壁里，纹路皲裂，整个房间都在颤动！
神威爱怜地看着自己，艰难地咳嗽着，额角流下甜美的血液。然而他的手臂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提起自己又是狠狠地一下撞在墙壁上！
有好几分钟小神威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一片空白，只能听到自己微弱地喘息和剧烈的心跳，恍惚间感觉到有人凑过来轻轻舔舐了自己的脸颊，在耳边轻柔地接了下去：
“夜兔啊，是不需要太阳的——”
“阳光会失去，笑容会消逝，妈妈会老去，然而只有一件事是不会变的。”
“血液的颜色不会变，战斗的快感不会变，黑暗的安心不会变。”
“如果把太阳抛在身后的话，我前行的道路就是一片黑暗了，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时间旅行（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