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卷》南酌

2、回府

　　醒来时，顾繁头痛欲裂。
　　钱博士弄的那个什么玩意破时光机，这是把她弄哪来了！
　　算了，再追究那些也没用，总得先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好不容易稳下心神，她打量一下四周，有河有树林，脚边有个女人，不知是死是活。
　　试了试那人鼻息，还活着，顾繁把她泼醒，那女人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她，先是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低低地笑：“老天佑我。”
　　顾繁心中不安，拂开她脸上泥水碎发，也不由得一惊。
　　这女人眉眼与自己并无分别！就连眼神，都是一样的冷冽。
　　心中突然一紧。
　　她抬脚便走。
　　身后突然传来水声，她回头一看，身后已无人影。
　　投河了!？
　　“......”
　　林子外传来呼喊声，已经有人来找，她没法躲，被人抓个正着。
　　“师姐!”一堆大男人朝她点头行礼，她点点头，却皱了眉头。
　　那些人并没有纠结于她的奇装异服，而是带着她往树林外走，一路上七嘴八舌，话唠不亚于老姑婆。
　　“师姐你是不知道，刚刚师兄找不见你时有多着急！”
　　和她有关系?
　　“师姐师姐，好像是师父找你，不过什么事，师兄没说。”
　　说了和没说一样。
　　“师姐，你是不是快回家了啊？”
　　“顺其自然。”
　　“好了师姐，师兄在屋里等着呢，我们走了!”
　　那堆人把她送到房门口，就一哄而散，影子都看不见了。
　　“大早上的，这是去哪了。”屋里传出一道优美声线。
　　“晨练。”她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
　　“怎么不进来。”
　　“外面阳光甚好。”
　　“......”那人像是被挫败了，魂一样飘出来，长得很干净，看到她身上衣服时目光一凝。
　　“你先回屋换件衣服，等会去见师父。”
　　“......”顾繁闷声不响的进了门，抬头才发觉这屋子很精致，有种华丽的感觉。
　　衣柜里千篇一律的白衣，不过款式不同，随便穿了一件，回头时却注意到那张杨木桌子。
　　那桌子古怪。
　　说不出来的古怪。
　　细细拂过桌面，便发现了玄机。
　　桌面是中空的。用手略敲敲，就弹出一块板，板上嵌了一个本子。
　　本子封皮上两个娟秀的大字：日录
　　日录是什么？难道是日记？
　　翻开一看，果不其然。
　　“嘉西元年，十月廿五
　　抵达节宋，不放心妹妹。
　　嘉西元年，十一月十四
　　手臂被王啸伤，肘弯上三指处，深及骨。
　　嘉西元年，十二月初四
　　杀王啸。
　　嘉西元年，十二月初五
　　妹妹捎来一份芙蓉点心。
　　节宋长老欲为王啸报仇，师母喝退之，师父叮嘱以后杀人要干净利落。
　　嘉西元年
　　......
　　嘉西十一年，五月初八
　　快回家了吧”
　　那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收好日记，长叹一声，回去是不可能的了，没那么简单。
　　那么，只能这么过了...
　　门外脚步声轻轻，随即有人敲门：“顾繁，好了没。”
　　“走吧。”
　　青石路上，不断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师兄师姐早！”
　　“俨青师兄好。”
　　“顾繁师姐好。”
　　“见过师兄师姐。”
　　顾繁眼尖的注意到他们衣服的不同，有的是白色，有的是黑色，还有灰色红色之类。
　　当然，也没忽略那些人眼底的戏谑和调侃。
　　到了大殿，门口灰衣弟子低头拉开沉重的殿门，一股幽香扑面而来，殿内灯火灼灼，目眩神迷。
　　“杵着做什么，过来坐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滑到她耳边，她愣了一下，原本她以为什么所谓的师父是个老者，眼前清瘦背影，却是长发及腰，漆黑如墨。
　　直至坐下，她才看清师父的脸，清雅如仙，眉间是看淡世事的安然。
　　“顾繁，你的家人就快来接你了，这几日好生歇着，就不用练功了，这是你以前修的剑谱，师父誊了给你带回去，比你的那本要细致。”
　　顾繁点点头：“谢谢师父。”
　　师父抬头看她一眼，又拿出一把剑：“这是你师娘专门为你所制，名曰迷迭，收着吧。”
　　“谢师父。”
　　“回去吧，好好歇歇。”
　　“是。”
　　俨青站起来，也没说话，带着她走了。
　　“顾繁。”路上没什么人了，俨青突然叫住她。
　　“什么事？”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客气，以前不是直接叫明纪或者大仙?”
　　顾繁暗呼不好，这么快就露馅了！!
　　可称呼什么的，日记里并没有提啊！
　　脑子还在飞速运作，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这不是快走了嘛，留个好印象。”
　　俨青不再说话。
　　一连两天，都没有人来打扰她，大概是真的想让她“好好歇歇”。
　　她也不在乎，直到两天后的清晨......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她正在热身。
　　“师姐师姐!”
　　“什么事？”
　　“你家里人来了!”
　　和小师妹来到前厅，她才看见自己的“家人”。
　　看到她，一乌衣女子扑上来：“繁儿!我的繁儿!”
　　她没有退，只是拍了拍妇人的背。
　　“繁儿，你可还认得母亲?”
　　“嗯。”
　　那妇人眼中热泪不是假的，她看的出来。
　　“多谢明纪仙人!多谢明纪仙人!”乌衣妇人朝着师父鞠下三个躬 。
　　“只是多出一碗饭而已，夫人不必介怀。”
　　“那，我带她回家了!”
　　“好。”!
　　就这样，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她就被塞进马车，回了京城——她的家，刘府。
　　到达刘府是正午，门前却没有一个人来迎她，看着自家母亲难为的脸色，心中清明。
　　这哪里是没人知道她们回来，分明是知道了也要给她们难堪!
　　她一点都不难堪的叫那两个守卫，守卫看到了乌衣妇人，只能老老实实过来。
　　“你们去叫，叫我的亲娘舅和亲舅妈出来一下。”
　　“这......”
　　“怕什么，有事我顶。”
　　守卫忙不迭地去了，乌衣妇人拉着她：“繁儿，要不，我们先进去吧，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多尴尬啊。”
　　顾繁看向那个柔弱的“母亲”，笑笑，说：“我回来了，母亲，我怎么可能让你再受人白眼？”
　　乌衣妇人还想说什么，顾繁叹口气，止住了她的话。
　　“我有分寸。”
　　乌衣妇人不再坚持，顾繁捋一把长长马尾，漫不经心看向府门缓步而来的大肚老爷和旁边体态丰盈的夫人，以及身后一大群唯唯诺诺的仆人，不屑地往身旁吐了一口唾沫。
　　“呸。”
　　那发福的大米虫好不容易挪到门口，眼皮一耷：“哎呀，月安妹妹，这出去这么多天，为兄以为，妹妹又和哪个小白脸跑了呢。”
　　“废物，只会耍嘴皮子往自己妹妹脸上抹黑。”顾繁看都没看他。
　　“你哥哥也是担心你，这个是小繁吧，快进府吧，别站着了!”丰盈妇人笑着说。
　　顾繁瞟她一眼，“我顾繁当年是风风光光，刘家百十口人长街相送地走，现在，凭什么闷声不响，畏畏缩缩地回？”
　　日记上写的，她已经全背下来，现在，谁也怀疑不了她的身份。
　　“你要我刘家百十口人迎你？”
　　“对。”
　　“不可能!我刘家凭什么去迎一个毫无功名也毫无建树的外姓小丫头片子!你愿回便回，不回，就和你那娘一起滚！”
　　她也不反驳，默默捡起一块石头，抬手，电射而出!
　　“啊!!!”一声惨叫，石头正中大米虫嘴巴，打掉了两颗门牙。
　　“废物。”
　　“你!!!”大米虫愤怒至极，看样子想当街杀了她，可碍于行走的百姓，一张大白脸憋的通红。
　　“废物说你还说错了？”突然有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出来。
　　大白脸直接憋成大猪肝。
　　一众人等皆弯腰行礼，就连身旁母亲也低头。
　　“见过父亲。”
　　刘家老家主刘子希，看着唯一不行礼的顾繁，突然笑了。
　　“丫头，对不住，外公没有亲自去接你，外公向你道歉。”
　　顾繁带着十二万分的防备走向刘子希，嘴里说着：“外公何必如此客气，顾繁从不曾任性，只想求得尊严。”
　　“很好。”话音一落，刘子希突然出手!
　　她没学过这里的武功，只是原来跟钱博士研究人体柔韧度和人体肌肉强度的时候练过一些武术，后来就一直在练，从没耽搁。
　　不过现在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
　　毫不犹豫，出腿!
　　一群人在那目瞪口呆......
　　她打的很吃力，不过胜在柔韧轻巧，看准时机，抓起腰上剑鞘往刘子希颈间一送，一抹雪白剑刃，脱鞘而出!
　　随即，她抬头，看向“自家”外公，
　　“外公，试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