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69、伤

　　待百里醉月累极在他怀里睡过去，外边便有木五道：“主子，清王府有暗卫来报，说那位萧三姑娘受伤了。”

　　受伤了？

　　即墨弈阳看了眼怀中刚睡过去的人。

　　这事儿，算是赶巧？

　　拿了件紫色貂裘的大氅细细将人裹好，即墨弈阳以往常用惯的姿势将人抱了往外走，一边吩咐了木五备好马车，一边吩咐道：“让瑶娘与我们一道儿过去。”

　　马车从清王府侧门驶入，直接进了二门，管家早在旁候着了，恭敬地迎了即墨弈阳过去，让了一步跟在后头，神情自然地像是没有看见即墨弈阳怀中抱的人，只一道儿往清王府的主院去了。

　　即墨弈阳对清王府的主院算不得生疏——毕竟前几日还在这里待过的——见顾恒清贴身伺候的两个小厮都在门口候着，他便直接推了门进去。

　　这厢顾恒清刚刚收紧了握着柔荑的手，又伸手将若卿脸上的发绕至耳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门被推开，穿了身紫色云翔符蝠纹劲装的即墨弈阳横抱着被同色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正在熟睡的百里醉月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女人。

　　那女人顾恒清算不得熟悉，但也是认识的，知道这是日常跟在百里醉月身边的唤“瑶娘”的人，以往在桐云观里也是见过几次的。

　　顾恒清扫了一眼来人，并未挪开位置，只是瑶娘道：“劳烦为她看看。”

　　瑶娘颔首，先看了眼在即墨弈阳怀中的百里醉月，才上前，又见顾恒清还握着若卿的手，这才道：“清少爷与阳少爷一同避避为好。”

　　她算是桐云观的人，对桐云观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道长的弟子并不作“公子”一称，都是统称“少爷”的。

　　顾恒清颇为不舍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昏睡过去的若卿，到底还是放开了她的手，领着即墨弈阳往外室走去。

　　贴身伺候顾恒清的小厮砚台送了两杯茶后便知趣地退了下去，一时间竟是无话。

　　良久，顾恒清先开了口：“这时候怎么将她也带来了？”还是以这种形式。以往虽见他这师弟粘人粘得紧也不见这般，都入睡了还将人抱在怀里带在身边。

　　“身子不爽，刚服药睡下不久。”即墨弈阳空出一只手摸了摸百里醉月的手，又抚了抚她的额，见都无异样才将注意力放到顾恒清身上：“倒是你，就这么把人带进府也不怕有人毁她名声，那
　　小姑娘还未及笄吧？”

　　“让人去萧府说了人在上官毅府上。”顿了顿补充道：“上官毅的正妃是她嫡亲长姐。”

　　“嗯。”即墨弈阳应了一声算是知晓，“我倒是没想到你也护不住人。”

　　这说的是那年百里醉月受伤一事——巧的如今萧若卿亦是被箭射中了左肩——现在她还留了道痕迹。也不是消不去，只是即墨弈阳特意留着想提醒自己曾经没保护好心上人的事实，好在百里醉月也不介意肩上多了道疤痕。

　　想到当时的场景，即墨弈阳的眼睛深了几许，抱着人的手又收紧了几分；那次确实将他吓得够呛，守了人儿三天三夜，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这般不顾她意愿常常将人抱在怀中，只为了确定她还在罢了。

　　看着怀中的人，即墨弈阳眼中又换上了笑意——她虽是偶尔表现得不愿，可怎么也改变不了每次喝药后都只会在他怀中安睡这一事实——嗯，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不会有下一次了。”顾恒清道。

　　“这话该跟那个小姑娘说。还没及笄，师兄你够等了。”

　　“你怀中这个去年就及笄了，怎就不见你有什么行动？”顾恒清似是不愿意再说这件事，很明显地转移了话题。

　　“啧。”即墨弈阳哼了一声，“赐婚的旨意都已经下来了。”言下之意，名义上人已经是他的了。

　　“就这么抱了一路？你倒是真不怕毁了人名声。”

　　“彼此彼此。”

　　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哪里需要顾忌什么？便是以往没有赐婚的时候，他亦是如此。

　　“我这个身体比你的可是要好多了。”顾恒清转念一想，又继续道：“若真就这样下去，你的子嗣恐怕……”

　　“谁要什么子嗣！”即墨弈阳面无表情，眼中却透露着不屑，“能养好她的身子就足矣。若是养不好……就这样也不差！”最起码，每次喝过药她还是会乖乖地在他怀中。

　　“啧！”顾恒清自是听懂了即墨弈阳的话，每次见自家师弟这般，他都有种莫名的感觉——有些心疼，但更多的还是喜闻乐见；毕竟，能让他有多一些情绪的人并不多。总那般死气沉沉地活着，也不是个事儿。

　　“事关她你也不镇定了。”即墨弈阳没有忽略顾恒清时不时瞟向屏风后内室的目光，接着道：

　　“人是桐云观最好的，老头子特意培养了七八年；不过是个箭伤而已，还未伤及要害。”言下之意是根本不用担心。

　　“嗯。”顾恒清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却未阻止自己看过去的目光。口头上说说而已谁不会，真到了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到！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不眠不休地在床榻前守了足足三天三夜，到人清醒过来这才安心。

　　瑶娘从内室出来时手中还捻着一张药方，目光又是先扫过即墨弈阳怀中的百里醉月，这才慢条斯理地对顾恒清道：“回清少爷的话，伤不重，姑娘底子好，养上三两个月就没问题了。只一月内肩部最好不要再使力。”复将药方递上，“药已经开好，让嬷嬷们服侍着喝上一个月，两日换一次外敷之药即可。”

　　“瑶娘，辛苦了。”声音略微沙哑，带着初醒的朦胧，从即墨弈阳怀中传出；却是百里醉月醒了。

　　即墨弈阳并没有松手，只换了个姿势让怀中的人靠得更舒服一些，另一只手覆上大氅中那只冰凉
　　的小手，缓缓摩挲着。

　　瑶娘闻言，上前几步为百里醉月诊脉，这才松了一口气般道：“瑶娘不辛苦。我们姑娘才辛苦。”

　　百里醉月微微勾了个弧度，又偎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几分，继续道：“遥娘在这儿陪上一天吧，帮我照顾照顾卿娘。”

　　“姑娘……”瑶娘张了张唇，又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有将注意力挪开的即墨弈阳，“姑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