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62、留

　　终选是十二月二十六的日子，二十四那日诸秀女们都回府过了小年夜，二十五一早进储秀宫，休息了一日，正好二十六以好的精神头来面对终选。

　　按例，终选做主的是帝后即墨氏，但棉贵妃百里氏、德妃拓跋氏、贤妃长孙氏与淑妃闻人氏都在
　　旁协助。

　　而此番为大选，天泽帝亦是会在场的。若是有他看中想要纳入后宫的，则无需帝后妃嫔们的应允直接点了便是。

　　所谓的终选，并没有什么才艺展示；不过是姑娘们六个一批地往殿中央去，垂首行福身礼，由黄门吟唱每一个姑娘的出处。

　　天泽帝若没有意见的，就由帝后即墨氏和几位高位妃嫔们决定是留牌子还是撂牌子。

　　第一批是含公孙涟、拓跋十二姑娘、长孙依依在内的六个姑娘。

　　首阁间的六位姑娘自是不可能放在一批次里——没有一批留下六个的道理——这六人被分为了三批，再分别填上几个家中有人居三品以上的秀女便是了。

　　行过礼，六个姑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是考验站礼。

　　即墨氏微微颔首，并未出乎意料地留下了公孙涟、拓跋十二姑娘和长孙依依。

　　倒是棉贵妃百里氏与拓跋氏耳语了几句，又向即墨氏呈请，留下了末尾那个南宫家的四姑娘。

　　南宫四姑娘家中势力不足，如今被留下，最终也不过是被指进哪个郡王府做个庶妃，贤妃长孙氏和淑妃闻人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顺着夸了几句这四个姑娘。

　　第二批是百里醉月、欧阳子珮并着其他世家的四个姑娘，依着身份，百里醉月居了首位。此番是无须着宫装的，百里醉月便挑了嫩绿搭浅黄的裳服和同色的八幅裙，裙摆上照例绣了蔓延的藤蔓，又缀了数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欧阳子珮也是下了功夫的，她选了雪白的小袄衬着大红色用金银双线绣石榴花的曳地裙，倒是显得肌肤雪白透亮了。

　　不过，这第二批六个秀女用时倒更短些——天泽帝直接做主留下了百里醉月和欧阳子珮，其余的撂了牌子。

　　第三批留下了欧阳八姑娘、闻人十姑娘。

　　……

　　天泽帝看完前六批时，有小黄门报给万公公、万公公再报给天泽帝，道御书房有大臣求见。天泽帝本身就对选秀一类的事情没多大的感觉，且自然是应国事为重，将事情交给即墨氏等人便离开了。

　　随后第七批、第八批、第九批、第十批均是一个未留，倒是第十一批的秀女里有几个让高位妃嫔们有些争议的。

　　十一批的六个秀女有两个是拓跋家、两个是闻人家的，都是庶支里面的嫡出的姑娘。德妃拓跋氏与淑妃闻人氏皆是想留下各自家族的姑娘，然哪里有那么容易——坐镇的四个高位妃嫔需得三个人同意才能留下该秀女——即墨氏是不管这些的，不过冷眼看着罢了。

　　百里氏一贯是谁都不偏帮，保持中立的，看了一眼即墨氏的神情，道：“我倒是觉得这四个姑娘都是不错的。”

　　“棉贵妃姐姐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可宫里也好、宗室也好，哪里需要这般多的秀女呢？我瞧着闻人家的姑娘模样是有福的。”长孙氏瞟了一眼拓跋氏，道。

　　贤妃长孙氏一贯是依附着帝后即墨氏的，不仅是因为长孙家与即墨家是姻亲、长孙家依附着即墨家，还因在潜邸及宫里时，即墨氏都是偏帮照顾她的。

　　原潜邸时，长孙氏流过两次胎从而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首次还能说是不知晓怎么回事，第二次却是拓跋氏出的手；虽长孙氏找不到直接的证据，但这些年来一贯是与拓跋氏不和的。

　　“贤妃妹妹这话这么说的？可不是明里暗里说我们拓跋家的姑娘没有福气吧？”拓跋氏闻言回击道。

　　“德妃姐姐哪里的话？妹妹我可没有这么说，姐姐可别曲解我的意思。”长孙氏毫无诚意地回道。

　　“那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妹妹不想与姐姐吵，姐姐说是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吧！”

　　“你……”

　　“好了，不过是这么些事情，哪里能让你们两个这么吵吵闹闹的？”即墨氏开口打断道，“长孙家和拓跋家各留一个，就大理寺卿的嫡次女和上都尉家的嫡长女吧。”

　　“还是娘娘眼光好，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两个姑娘尤其出众呢！”闻人氏顺着即墨氏的话应和道。

　　这事儿也就算解决了。

　　最后，共留下了三十九个秀女。

　　所有的秀女今日都可归在帝京中自家的或暂住的府里，待着几日后的圣旨或懿旨便可各自做准备的。

　　百里家的旨意是十二月二十七到的，算是第二道圣旨，第一道是长孙家的。长孙依依赐婚给了礼
　　亲王作继妃。礼亲王是天越帝次子的长子，三年前从父亲那袭的爵，原配已经去世四年多了，只留下一个嫡女。

　　而此番前来百里府宣旨的还是当年的那位罗公公。

　　只不过今时非往昔可比，罗公公已非当年那个专职宣告一般旨意的黄门。虽不能与专职伺候天泽帝和帝后即墨氏的李全胜公公、万德全公公两位；他却也是能在内务府说得上话的存在。而今，除天泽帝和帝后颁下的意义非凡的旨意外，罗公公是不会接手的。

　　好比这两三日，宫里赐婚的一共十三道圣旨，唯有百里家与公孙家两家的旨意是由罗公公亲自宣高的。

　　“奉天承运，帝有诏曰：百里家六姑娘，天资聪颖、仪态大方、温文尔雅、秀外慧中、蕙质兰心、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特赐为逸安王世子即墨弈阳为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百里贺同百里博领着家中诸人接了旨，让管家常安客客气气地封了上等的红封，这才与罗公公一道儿喝茶说话。

　　“百里大人放宽心吧，”罗公公回着百里博的话道：“咱家手中可就只有两道圣旨，上午去了长孙大人府上，下午便来了您府上了。”

　　依着即墨弈阳圣眷在身的程度，便是侧妃的位份也该是圣旨赐下由罗公公去宣旨的。

　　罗公公这意思便很明确了：此番天泽帝并未给即墨弈阳赐下侧妃，唯有百里醉月一个而已。
　　这话儿等同于给百里家卖个好。

　　“如此，我们就放心了。多谢公公了。”百里博与百里贺对视一眼，道。

　　“应该的，当不得大人一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