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单身狗不完全记录》旗木卡卡文

8、单身狗之徒弟

　　凤二公子去给大哥大嫂上了坟，好几天才慢慢缓过神来。
　　回想这些年在四魌界的遭遇，就像做了一个梦，若非便宜儿子在旁边跟着，还有自己身上磅礴绵密的雄厚根基，或许他真会把那一切都当成一场梦。
　　他分明记得，自己在异界渡过了二百年岁月。
　　然而在老管家的叙述中，凤氏二公子失踪了百余年；自凤氏血案发生至今，也才五年而已。
　　这内中玄机和始作俑者，除了神奇的柴犬君，凤二公子不作他想。
　　奈何柴犬君始终保持着淡定脸，鉴于物种差异，凤二公子显然无法从汪汪声中了解柴犬君的思想，只好放弃追根究底。
　　尽管凤氏嫡宗遭受灭顶之灾，好歹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之老管家千方百计的守护，如今凤氏名下产业尚存大半。
　　随着凤二爷回归，老管家立即着手重整旗鼓，各地管事不日便将几年来的财务报表送至新任掌门人案头。
　　凤二翻了翻摆在面前的账册，有点头疼：“……老莫，这是何意？”
　　老管家满眼鼓励和期待：“二爷，如今凤氏群龙无首，您要挑起重担啊。”
　　凤二爷干脆将账册一扔，脑袋舒服地枕在双臂中：“吾对仕途经济一窍不通，挑不起。”
　　老管家顿时板起脸：“二爷，恕我直言，这重担你不挑也要挑。”
　　凤二爷：“……”
　　这时他竟十分想念自己的不肖徒弟——倒不是怀念那浪荡子给他惹的大小麻烦，只是深深理解了不肖徒当年宁愿逃家也不愿考取功名的心理压力。
　　如果剑之初能有槐生淇奥一半的能耐，他十分乐意把家业交给他暂时掌管，但是……
　　眼角瞅到剑之初那呆样，凤二爷很不愉悦地打消了念头，冥思苦想片刻，提笔在上好绢帛上狂书，末了审视一番，满意地盖上凤氏大印：“老莫，将这帛书送到儒门天下。”
　　老管家：“二爷的意思是？”
　　“龙宿那边人多，让他给吾选调几个打下手。”
　　老管家：“二爷，家业岂可经由外人插手！”
　　身为一代技术宅，凤二实在无法组织语言解释什么叫家族企业股权制度改革，只好释放几分内力，配合自己的面瘫脸，营造出狂霸酷炫的气势：“既要吾当家，便不该质疑吾之决定。该如何做，吾自有分寸。”
　　许是被凤二爷莫名的气场镇住，老管家虽是疑虑未消，仍表示了服从：“……老仆明白了。”
　　打发老管家去操办具体事宜，凤静夜便起身打算回房整理在四魌界漂泊期间的医术成果与心得，剑之初跟在他身后出声询问：“父亲，需要吾做什么？”
　　凤二爷转过头想了想，便宜儿子太实诚，果然还是适合做点体力活儿，于是扔出一块腰牌：“云岭西陲有一深谷，乃昔日吾修业之所。吾离开多年，必已荒芜，你前去替吾修葺一番。”
　　“嗯。”
　　本就喜爱大自然又不善人际交往的剑之初对于这一委托显然很满意，带着便宜老爹拨给他的两个仆役便去了云岭。
　　龙宿的回复很快，如今他已超然于三教之外，自个儿开宗立派，也算是龙氏一族空前绝后的巅峰。
　　凤静夜本想亲自去跟这位发小联络感情，顺便勾对一下追查凤氏血案之事，眼下却完全脱不开身。
　　做甩手掌柜之前免不了一番忙乱，面试完龙宿推荐的儒门精英，凤二爷可佩服当年大哥每日约谈各路媒婆的壮举了——那是怎样的一种精神！
　　忙到神烦时，帮手倒是自动上门了。
　　“哎呀呀，师尊，真是难得看你如此繁忙。”
　　嬉皮笑脸本色不改，凤二爷冷眼一瞥，扬手就是一掌劈过去：“孽徒，来的真是时候。”
　　慕少艾神色一黯，躲开掌气蹿到凤静夜身边，显得支支吾吾：“师尊，抱歉。”
　　凤二：“怎样？”
　　慕少艾：“凤氏之事……”
　　凤二：“吾没怪你。”
　　慕少艾：“总归是心中顽刺。”
　　凤二爷打量着不肖徒英年华发的状态，略有感慨：“看起来你也经历不少。”
　　慕少艾转着水烟管，恢复笑嘻嘻的姿态：“耶，不过是去西苗游历数年，不值一提。吾更好奇师尊百年迷踪——怎不见师母？”
　　凤二爷立刻两眼掉冰渣：“慕少艾，皮痒直说，为师不介意拿你试招。”
　　慕少艾直捶胸口：“啊……惹怒师尊，惶恐，真惶恐。”
　　“哼。”凤静夜懒得与这不肖徒啰嗦，转身扔给他一个后脑勺：“清元固本的药丹后院还有，让老莫给你带路。别再吊着命趴趴走，吾没时间跟你耗。”
　　慕少艾笑颜微敛：“总是逃不过师尊利眼。”
　　——南宫神翳残留的掌气还在他体内不断侵蚀，若非如此，他不会蛰伏多年，乃至错过当年援救凤氏的时机。
　　有个好师傅是福气，至少他的命可以捡回来了。
　　当初拜入医痴门下，本是为了逃避科举，谁想师尊如此特立独行，硬是打掉他纨绔子弟的坏毛病。
　　一句话形容慕神医的求学生涯，那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十天教完《黄帝内经》，背不下，打。
　　三天讲完周天穴位，记不住，打。
　　认错药材，打。
　　……后来慕小公子才知道师尊根本早就和爹妈串通好了，顿时眼泪掉下来。
　　为了彻底收复纨绔子弟慕公子，凤静夜还给他选了一味药材作为学名——苜蓿。
　　待初通医术，他才知道苜蓿何物——清毒利尿，越冬常备的上好猪饲料。
　　……真是满满的眼泪！
　　大概在师尊手底下唯一成功的反抗，就是改掉了这个何等羞耻的学名吧。
　　慕少艾吞下凤二爷特制药丹盘坐调息，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幼年之事，默默一笑。
　　忠烈侯府那边，已经备案了凤氏那位失踪的小姐，但愿能助师尊查明真相，寻回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