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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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s there ever been a moment
可曾有任何一个时刻
With so much to live for
比现在更值得活着？
For something still unspoken,
因我还未曾言说：
Farewell, my love, farewell.
再会了，吾爱，再会*。
BGM：Lily’s Theme
***
他侧身躺在尖叫棚屋洒满草屑的地上，浑身是血。
几秒钟前，他曾经的主人带着那只缀满星星的蛇笼飘离了这里。纳吉尼那对暗黄色的眼珠在消失时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似乎不满足于仅仅咬了他一口，而是要将他剥干净吞掉才肯罢休。他想起那深绿得近似黑色的巨蟒扑到自己面前的一刻，那冷血畜牲的口中弥漫着的腐肉味道让他近乎弯腰呕吐。下一个瞬间，尖牙刺破皮肤，倒刺死死挂住他的颈动脉，疼痛让他本能地尖叫，然而他很快咬紧了牙关，在黑暗君主猩红的视线里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他吃力地把笼子从脑袋上拿开，跪倒在地。滚烫的血液从他指缝间的血洞里涌出。
“我很遗憾，”他听见黑魔王冷冷地说。
黑魔王离开后的尖叫棚屋安静得可怕，而血液离开身体的感觉又是如此清晰。他的手在四周胡乱摸着，突然想起那根老魔杖已经在伏地魔手上了。
他不动了。
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想，或许因为这不是最好的死法。他早就想象过自己到底该怎么离开这个世界，可能是在身份败露后被黑魔王处死，可能是在战斗时被凤凰社和霍格沃茨的师生当作食死徒的党羽杀掉，也可能为了不让波特的小命丢得太早而替他挡下某道索命咒——
啊，波特。
他突然不安地挪动起来，于是血流得更快了。他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咯吱声，那条蛇应该是咬破了自己的食道，血液正沿着管道滑下，让他的胃里一阵绞痛，但与脖子上的伤口相比算不了什么。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不能就这么死去，老校长告诉他的话还没有转达给波特，那是他作为凤凰社间谍的最后一点用处了。
脑袋里尖刻的那一面蠢蠢欲动地想要反驳，但所有无谓的怒气都被一汪祖母绿色的湖水浇灭了。
是了，这是支撑他这么多年的唯一挚爱。
那是莉莉的孩子。
他感觉到一阵意料之中的释怀，却在下一秒烟消云散。他在苦恼，自己没有魔杖，没法使出守护神咒通知波特。梅林，他必须在血液流尽前找到方法，这比什么都重要，也是打败黑魔王唯一的方法。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隐约传来：
“哈利！”
是那个万事通，而且波特一定也在这里。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却发现蛇毒已经让自己的身体接近麻痹了。他用余光看见身旁的箱子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挪到一边。他知道有人来了。斗篷的边缘带起了一阵微风，地上的草屑也随着脚步声被人扫开。
隐身衣。该死的，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小波特与老波特还是一个德行。
这么想着，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享受憎恨的快感了。
那个孩子——尽管他根本不想如此称呼他，波特也的确还是个孩子。他还记得自己与邓布利多最后的对话。
***
“那么那男孩……那男孩必须死？”他听见自己相当冷静地说。
“而且必须由伏地魔亲自动手，西弗勒斯。这很重要。”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他说：“我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在为她保护他，为莉莉。”
“我们是一直在保护他，因为必须教他，培养他，让他能够拥有足够的勇气，”邓布利多仍旧紧闭双眼，“同时，伏地魔和他之间的联系像寄生虫一样在滋长。有时我觉得他自己怀疑过。如果我料得不差，他安排好一切后肯定会去赴死的，那就意味着伏地魔的末日到了。”
“你一直保护他的生命就是为了让他能在关键时刻去死？我为你做间谍，为你说谎，为你身陷险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莉莉·波特的儿子。现在你告诉我把他养大就是为了把他像猪一样宰——”
***
斗篷被人掀了起来。那个黑发绿眼的男孩站在了他的面前。
波特的眼神很古怪。或许笨拙地捂着自己脖子的动作的确能娱乐到他，尤其是被”黑漆漆的老蝙蝠”用憎恨的目光注视了这么久之后。但男孩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幸灾乐祸。波特只是直直地看着他，那对绿眼睛里写满他看不懂的东西。
哈，他——西弗勒斯·斯内普——居然也有读不懂哈利·波特的一天。这个一根筋的格兰芬多一向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从他那糟糕透顶的大脑封闭术就能看得出来，这也给他不少机会抓住波特的痛脚，狠狠地讽刺他、嘲笑他、激怒他、让他明白自己有多像他那愚蠢的父亲。
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告诉自己。在前往迪安森林之前，他已经有半年之久没见到那个男孩。在寒冷而漆黑的夜里，他热泪盈眶地看着年轻的男人跟随着自己明亮耀眼的守护神走向湖心。长时间的逃亡让他看起来比老波特清瘦得多，脸颊凹陷下去，下巴也变得有些尖尖的；而几乎又在半年后，他们终于在霍格沃茨的礼堂里针锋相对，那时波特的目光依旧愤怒、悲伤，却多了几分他曾在邓布利多眼中看到的疲惫。他细细打量着这个自己仇人与爱人的孩子，终于承认自己没法在他脸上辩认出父亲或者母亲的任何一丝痕迹。
可他还是得跟在波特屁股后面、收拾波特留下的烂摊子——直到自己的最后一刻。免得他的小命一不小心就被别人取了去。他是黑魔王的猎物，只有让黑魔王杀死他，才能——
他冷硬地拒绝想下去。
而现在，波特正站在他的面前，沉默不语。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波特可能要抽出魔杖补上一道索命咒。毕竟，自己是那个他憎恨的人，自己才是害死男孩父母、杀了邓布利多的人，不是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波特缓缓蹲了下来，把手按在了他脖子上的伤口上。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寒冷还是别的什么。
他伸出手，抓住波特的衣襟，把他拽到自己面前。男孩的绿眼睛瞪大了，他望着它们，喉咙里控制不住地漾出血沫：
“拿……着……拿……着……”
他调动了最后一丝魔力，让那些银蓝色的雾气从自己的身体里散发出来。波特依旧蹲在原地，看起来不知所措。他真该庆幸那个万事通就在波特身边。女孩凭空变出了一只长颈瓶塞进波特手里，他看看格兰杰，又看看倒在地上的男人，用魔法把那些雾气收集了起来。瓶子满了，他把它递给格兰杰，又一次把手按在他的伤口上，可看起来无济于事。他快死了。
“教授……”绿眼睛的年轻人低声说道。
他拽着波特的手虚弱地收紧了。惊人的宽恕能力，他讽刺地想着。
就像莉莉一样。
不，可能还要甚于莉莉。
***
“多么感人哪，西弗勒斯，”邓布利多严肃地说，“你已经开始关心那孩子了吗？”
“关心他？”他大叫，“呼神护卫！”
他的杖尖跳出了一只银色的牝鹿。它落在办公室地板上，轻轻一跃就到了办公室那头，飞出了窗外。邓布利多注视着它远去，注视着它的银光消失，然后转脸望着他，自己的眼里已盈满泪水。
***
他怎么可能不关心他？那是他守护的孩子，整整守护了十七年的人！
憎恨波特的理由有千千万万，而拯救他的理由，一个就够了。
不是因为他有莉莉的绿眼睛，也不是因为老校长对自己的要求。
只因为他是哈利·波特。
“看……着……我……”他轻轻说道。
那双绿色的眼睛对上了黑色的。他有点困惑，又有点轻松。
他再也没法从那双眼里看到莉莉了。
要勇敢，哈利。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