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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不离 ...

  •   “好看吗?”

      “好看”

      “那你愿不愿意看一辈子?”
      “愿意”

      “我害怕这又是我做的一场梦”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远走高飞”

      “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簪子是我赢的,收了我的东西,便是我的人了”

      “你看,你不在的时候我连衣袖都不会缝”

      “晚辈夙命,有幸与桑榆结发同心,在此答应二位长辈,护她一世安好,不离不弃,若是从前做过什么混账事,夙命在此赔礼道歉”

      “莫乱跑,让坏人掳了去我可不管”

      “你舍得?”

      “如何舍不得,大不了我就做那个坏人”

      “奴家可是有夫君的人,这位公子掳了我是要做什么去呢?”
      “自然是……抢回山寨里夜夜笙歌”

      桑榆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梦里她和夙命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婳袆与越歆瑶,只有她们两个人从结发同心一直走到了白发苍苍。

      还是那个凄风苦雨的夜,夙命还撑着一把天青色的竹纸伞,烟雨柔和了她的眉目,没有初见那么冷寂,甚至唇边还有柔和的弧度。

      她向她伸出手,说,桑榆,我来带你回家了。

      回家……

      桑榆轻笑着点头,触到她指尖的时候却又化作了一片虚无,掌心里只有空落落的风。

      一觉醒来,桑榆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胸口的闷痛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神清气爽,除了有点乏之外,没有哪里不舒服了,甚至还自己下了床。

      “浣花,帮我梳妆,我要去找夙命”

      这几日餐风露宿,风尘仆仆的,想必自己一定狼狈到了极点,她想要打扮的美美的去见她,好让她一见倾心。

      浣花半天没动作,只是愣愣看着她,眼底涌起泪花。

      “上次和夙命成亲时穿的嫁衣还在么?”

      “在在在”她慌忙转过身去拭泪,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翻出来递给她。

      桑榆肤色白本不用抹粉,然而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眶下一圈乌青,还是皱着眉头指尖捻了一点涂在了眼角遮一下痕迹。

      黛笔轻轻扫过细长的眉目,勾勒出柔和的弧度,苍白的唇色她细细抿了胭脂,犹如枝头梨花挑染了粉白,对着镜子抿唇一笑,明眸皓齿,露出颊边两个小酒窝,美的不可方物。

      然而浣花却渐渐抿紧了唇,背对着桑榆,肩膀不停抖动。

      据说人在临死前如果有未完成的心愿,上天就会给她最后的时间变成曾经的样子,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这最后的时间就叫做,回光返照。

      指尖穿过浓密的黑发细细梳理好,分了一些柔顺地垂在脑后,其余的用夙命送的玳瑁簪别起来,穿喜服的时候又犯了难,太繁复了,她一个人完成不了。

      只好弯起唇角笑了笑,“浣花,你不来帮我吗?”

      外面隐约传来锣鼓喧天夹杂着鞭炮齐鸣,浣花上前替她整理衣摆,却有泪水一滴滴砸在了地板上。

      “今天有人成亲么?”

      “你忘了,今天是除夕呀”

      桑榆的笑苍白而透明,她盛放到极致的美也是,荼靡过后就是凋零,这是谁也无力改变的结局。

      “当然记得,今天也是我和她成亲的日子”桑榆提着裙摆在屋内转了一圈,“好看吗?你说她会不会喜欢?”

      浣花含泪点头,“会的,她一定会喜欢”

      桑榆这才放下心来,将放在桌上的信笺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了怀里。

      “莲子羹记得给我留一碗啊,晚上我和夙命过来喝”

      就在她转身出门的那一刹那,浣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条路她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路旁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因为冬天的缘故,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旁逸斜出的枝干,孤零零地向上生长着。

      以前许多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都和夙命手牵手走过,因此纵使夜色深沉,她仍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嘎吱——”推开熟悉院门的那一刹那,桑榆唇边的笑意微凝,片刻后又溢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她一步步走的极稳,缓缓向那个身着大红喜服长身玉立的人走去,夙命也怔在了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到自己面前,笑容如同桃李春风。

      她说,夙命,我来找你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满院子死寂,连奏乐的唢呐声都停了,司仪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婳袆突然掀开了盖头,脸色不善。

      “桑榆!今日是我和夙命的大喜之日,你若是来讨杯喜酒喝,我婳袆无话可说,若是居心叵测,休怪我不客气!”

      桑榆却只是笑,笑容柔软而哀伤,她定定看着夙命,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夙命,你还记得么,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三年前就在这里,你娶我为妻,说会照顾我一生一世”

      “还有这个”她微微扬手,取下了别在自己发间的发簪,在掌心摊开,指尖几乎和簪子一样透白。

      “这个你还记得么,这是你中秋节逛灯会的时候为我打赌赢来的,和你的琉璃簪是一对”

      心口针扎似的疼让夙命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着桑榆神色茫然,不知道为何却湿了眼眶。

      “还有你的剑穗,你说缠在含光上刚好,那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还有你每件衣服袖口上我都用丝线绣了翠竹,不信你可以翻翻看”

      “为什么要在我的衣服上绣翠竹,女里女气的”夙命皱着眉头却还是穿上了她做的衣服。

      桑榆走上前去替她系好腰带,又理了理下摆,“本来就是女子,哪里还怕什么女里女气的,你不是爱穿天青色的衣服,脾气又跟竹子似的宁折不弯,我看就翠竹最适合你”

      从那之后,夙命的每一件衣服上都绣了一丛栩栩如生的翠竹。

      自己贴身穿的衣物不用翻也知道,夙命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脑袋里一团浆糊,让她僵了原地无法思考。

      桑榆见她神色茫然,眼底亮起希望的光芒,又上前一步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袖,“你……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夙命的眉眼如初,眉间朱砂被大红喜服衬的灼灼生艳,只是眼底没有了一如既往的冷清,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桑榆望进她眼底却发现没有一丝情意,只有茫然无措挣扎等等她陌生的情绪。

      她心底一凉,“你……”

      “夙命”婳袆幽幽开口,嗓音里含了一丝哀求,“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你要让她留在这里破坏婚礼么,还是你想……”

      “不,师傅”夙命忽然开口眼底的茫然褪去变成了冷清,“桑姑娘,有什么事等下再说”说罢,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掌心一寸寸抽离。

      桑榆的心也在一点点放空,她仍在笑可是眼底却涌起了泪花,“夙命……你信我好不好……不要娶她……你答应过我要让我看一辈子……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可以放下仇恨……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平凡人的生活”

      桑榆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一些,好让她听清楚,她的脸色已经是妆容掩盖不了的青白,可还是拼命忍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还有这个”她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信笺,匆忙之中掉落了几封在地下,又慌忙去捡起来,颤颤巍巍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一直以来我写给浣花的信,里面有我们从盛京到江南的所有所见所闻,你若是不信可以翻翻看,里面也有你的亲笔信”
      即将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时,却被一柄寒光凌冽的长剑抵在了喉咙上。

      “今日是大喜之日,我不想大开杀戒,桑榆你莫要逼我”婳袆冷冷开口,脸色跟外面的夜色一样沉。

      那柄剑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夙命的含光,她亲手缠好的剑穗还系在上面,长长的流苏垂下来在她眼前晃荡。

      她抬眸看向夙命,那个人微阖了眸子,没有出声也没有制止,甚至脸上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桑榆微微上前一步,锋利的剑尖划破了她的肌肤,血珠从雪白的肌肤上渗出来顺着剑刃往下落,一滴滴砸在了脚下的地板上,在尘埃里开出了血色的花朵。

      夙命突然一把拉开了她,桑榆心底一喜,顾不上胸口不时的闷痛与脖颈上的伤痕,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

      “夙命……你还是信我的是不是……”她喜极而泣,那一瞬间绽放的笑容衬着大红色的喜服,明艳动人,甚至将婳袆的风光都压下去了三分。

      夙命却只是从桌上端起一碗酒递给她,“这杯酒我敬你,如果我们从前真的有过什么过往,从今往后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桑榆怔在了原地,眼底涌起不可置信,夙命依旧没有收回手,执意要将那碗酒递给她。

      桑榆弯起唇角笑了,“我不求你现在就想起来,起码不要和婳袆成亲,给我个机会留在你身边,我等你慢慢想起来”

      已经是低到尘埃里的话语,夙命眼底也有挣扎还有一丝心疼,然而她看着婳袆哀伤的神色,看着她大红色喜服,看着满院子的喜气洋洋,还是上前一步将碗放进了她掌心里。

      “对不起……我已答应了师傅同她成亲”

      桑榆手里紧紧攥着的信笺无助地跌落在了地上,四散开来,这一次她没有俯身去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而淡。

      “好”

      “这一杯酒敬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短暂燃烧过你和我,从此山河廖廖,今此一聚,再无归期”

      桑榆仰头一饮而尽,有酒液和着泪花溅落,她又端起一碗酒面向了婳袆。

      “第二杯酒敬你们,愿你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夙命也端起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心里有空落落的风。

      放下酒碗的时候,桑榆身子微微晃了晃,她借着桌子稳住了身形,又端起一碗酒。

      “最后一杯酒敬我自己,曾经爱过你”

      这一爱就是天长地久,直到生命的尽头。

      她的指尖已经在抖,只好放慢了饮酒的动作,仰头的时候余光透过碗缝定格在了夙命脸上,刻意拉长,将她的眉目描摹清晰,刻在了心底。

      她听见碗掉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如同扯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然而她还是努力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意。
      然后转身离去,脚步踉跄,跌跌撞撞。

      夙命伸出去挽留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只握住了穿堂而过的风。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被自己虐到了……请自备纸巾,快完结了,心里有很多感激的话,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等我酝酿好了,再慢慢说给大家听,下本现代长篇,请不要大意地继续爱我,对了……我可以弱弱的求包养么T^T爱你们,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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