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同为困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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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阴暗的礁石洞，石壁的铁链上吊着一个男子，激烈的挣扎和反抗，使得吊着手臂的粗铁链上沾满了血迹，他很年轻，黑色的短发蓬乱的遮住了面目，隐约只能看到腮边的血痕和破损的嘴角……
“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赛亚？”他的身体猛地一震，“谁？”
“我啊，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声音很清透。
“普密斯？这样你也能找到，真是辛苦了。”没想到两人玩了多年的游戏如今会在这种境况下上演，赛亚疲惫的一笑。
“我是很辛苦啊。”声音带着侃调的口吻，“咱俩其实差不多，都吊在铁链上。”
“现在男子汉也不能屈不能伸了……”赛亚扬起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原本明朗的笑容顿时变得异常滑稽。
“你这回又怎么了？”赛亚对彼此的窘迫处境似乎习以为常的很。
“还是先说你吧，你怎么了？”那个声音也透着想笑又努力克制的颤音。
不自觉的收敛了笑容，原本深埋在心底的屈辱和痛苦，潮水一般涌出，赛亚一时顿住了声音，过了良久，
“……神都值得尊敬吗？”他的声音低沉，像压抑住了奔腾的江水。
“为什么这么问？”普罗米修斯一惊，这种问题如何能回答。
“人类在神的眼中到底是什么……”赛亚微微扬头似乎要在虚空中寻找答案，“仆人，牲畜，还是祭祀和祭品的提供者？”
“赛亚……”
……
“姐姐不在了……她为什么要受到惩罚？！”像受了委屈的幼儿忽然遇到亲人，真实的情感漫过表面的倔强，那么真实的显露出来。
“为什么？！不顺从神，身边的所有人就都要死……”
巨大的悲伤和屈辱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恨自己无法保护，恨把姐姐当作玩物的海神波塞冬，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的一幕幕，带着剜心的剧痛不住在眼前晃来晃去……
普罗米修斯无言以对……
赛亚.珀伽索斯是先知普罗米修斯的人界小友，海域沿岸国家阿尔戈斯第11皇妃的皇子。作为一名人类，赛亚居然在清醒时听到了先知神的预言。普罗米修斯惊喜于少年的聪慧活泼，愈来愈乐于这种灵神交谈；而当时年纪还小的赛亚更是喜欢和这位没有架子的提坦神玩灵魂和声音的捉迷藏游戏……
赛亚的母亲，十一皇妃还育一女，赛亚的姐姐卡利特拥有仙女们也要羡慕的容颜，海皇波塞冬贪恋她的美貌，希望卡利特委身顺从，但卡利特丝毫不为所动。
“在爱我美貌的人眼中，我与一件器具没有差别……”姐姐说话的时候，美丽的脸孔上总是洋溢着柔和的光晕。
…………
原本蓝色的海天，透着压抑的死灰色……
死亡，很多人的死亡，很多虔诚祭祀海神的人在一个个的死亡……
地动山摇的海啸，人们的悲鸣，漫天的海雾，海神夹着愤怒的笑声，姐姐含泪的微笑在赛亚的心里模糊成了一片，泛着海水的酸涩和潮气。
后来，姐姐就那样在在塞亚眼前死去，银色的匕首映着白皙的手指。
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力量像身体里的气，膨胀得几乎撕裂皮肤，身上每一处经络都因愤怒颤抖着，赛亚觉得自己在着火，眼里正滴着血……
波塞冬的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目光中透出惊讶，那蓝色的眼睛肮脏丑陋。
身体沙包一样被甩开，海边的礁石坚硬的触感，海浪的吼声……
接着，一切平静下来了，看不到血的红色，天空的蓝色，沙滩的金色，只有海浪的声音，还在或焦急，或随意的拍打着礁石，声声不息……
“赛亚……”
“我救不了姐姐……”自己已经死了吗，没有普密斯的声音再次传入耳鼓，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我不能死……还要变强，变得更强……”
“更痛苦，也愿意忍受吗”普罗米修斯忍住身体上忽然到来的剧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是！”赛亚抬起头，黑曜石一般闪亮的眼睛，目光坚定的耀眼，
“因为不能保护重要的人，没有尊严的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
海浪的声音，偶尔一两声海鸥的叫声，衬托得晦暗的礁洞冷冷的没有一丝生气，
“普米斯，你又遇到麻烦了，是吗？”许久，赛亚说著再次抬起头，漂亮的黑色眸光在虚空中徘徊。
“普米斯？”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好像好友早已经走远，空空的礁洞内连空气都没有波动一下……
“普米斯！你怎麽了？普密斯～～”
……
普罗米修斯不得已收回远游的心神，灰色的瞳仁聚焦一般盯视著再次飞近的怪物──巨大的秃鹫，张牙舞爪的畜生眼睛里全是食欲的贪婪……
宙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他知道，貌似宽大的处理，一定会有不便言明的小动作，对於生命漫长的神祇，终身囚禁高加索山固然难以忍受，但被囚者漫长的苦闷并不能立即平复主神的愤怒。
普罗米修斯被囚高加索山的第二天，宙斯所饲养的秃鹫便作为新的行刑者，从天空中猛扑下来，
锋利的爪子刺进皮肉带来尖利的疼痛，胸腹被啄破涌出的鲜血顷刻染红了身上的长袍。秃鹫丝毫没有被惨烈的景象影响，贪婪的啄食着先知神的肝脏。
提坦神体内蕴含的力量慢慢修补著伤处，禽鸟不时的抬起头嘶叫两声，似乎享用着永远不会吃尽的美餐。
普罗米修斯皱着眉，这已经是第135次了，胸腹间的剧痛不断的侵蚀著他的神经意识。日复一日，每天这只畜生都会出现，带来炼狱般的酷刑。
豆大的汗珠顺著普罗米修斯白皙的额角流下，四肢被铁链钉在山石上的先知神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仰着头，尽力忍受着这无边的剧痛。
想不到，从未与人争斗的自己，如今遍身沾满鲜血，自己的血。
就在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他似乎听到宙斯的笑声：为了人类，你仍愿意触怒我吗？
……
久离神界的雅典娜终于回到了奥林匹斯山，她没有想到，刚刚回来便有如此多的流言等待自己：
普罗米修斯重伤阿波罗抢夺了天界不灭的火种！
普罗米修斯将神界的圣火私自带到人界！
主神盛怒之下已经处死了普罗米修斯！
雅典娜定定心神，传言自然不能尽信，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普密斯偷盗火种并将其传入人界触怒了主神。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们之间的冲突还是无法避免。
阿波罗的神殿在奥林匹斯的东侧。殿前簇拥着众多的仙女和神侍，此时正是黄昏，太阳车刚刚抵达，劳累了一天的太阳神，在仆人的簇拥下下了金车，看到不远处那婀娜飘渺的身影，阿波罗主动迎上去，
“好久不见，我的女神，您的旅程还顺利吧。”
“多谢关心，”雅典娜微笑还礼，“听说，您受了伤，好些了吗？”
“不，我并没有受伤，”阿波罗抱歉的笑笑，“只是……火种遗失确是我的过错。”
雅典娜没有答言，静静等著他继续说下去。
“神主很宽容的原谅了我们，对普罗米修斯，也只是禁足高加索山而已。”
“是吗，神主还是如此的宽大。”雅典娜淡淡一笑，看来主神还有所顾虑，而普密斯也还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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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风似乎在向雅典娜女神重复著提坦先知的痛苦，呜呜的悲鸣不已，山路愈来愈陡峭，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扑打著翅膀再次俯冲下来的秃鹫。雅典娜白皙的手指轻弹，闪电一般的金光飞出，张狂飞舞的猛禽瞬间化为乌有……
普罗米修斯渐渐恢复了模糊的意识，眼前已经站著好友衣袂飘飘的身影，
“这麽有空，来我这里做客啊？”先知神很勉强的开口，声音透著剧痛後的虚弱。
“是啊，几日没见，就搬来这里了吗？”，在寒风凛冽的山顶，许久不见的好友之间开著拙劣的玩笑……
“火种只是借口”良久，缓过一口气的普罗米修斯才开口，“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智慧的先知居然如此快的让人抓到借口。”女神如花的容颜显得波澜不惊，但普罗米修斯却知道，好友内心深处那异常的焦急和愤怒正像火一样在燃烧。
“愿意听我下一个预言吗？”先知神的眼神忽然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变得郑重，
“天地之间将出现新的战争，而这不过是拉开一场序幕。”
雅典娜愣了一下，早在亘古就结束的克洛诺斯之战的胜利，确定了主神宙斯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宙斯的两位兄弟功勋卓越的波塞冬、哈迪斯分封海域和冥界，千百年来，三位大神和谐相处更是相互制约，努力避免著战争，避免腹背受敌，也避免使他人渔翁得利……
“什么样的战争？”
见普罗米修斯摇头，雅典娜说，
“再起战端，对主神没有任何好处。”几百年来，神祇们虽然小有摩擦，却不曾挑起真正的战端，在强大的神主宙斯面前神祇们很是收敛。即使肝火旺盛也会选择在远离奥林匹斯的人界发泄，当他们回到奥林匹斯便再次风平浪静。神主是厌恶战争的，这一点众所周知。
当然，神祇们对不恭人类的惩罚非常常见，但这无论在主神还是两位域神看来都算不得什么大事没有被列入考虑范围之内。人类毕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一些人被惩罚，总会有另一群人逢迎的跪伏身前，不用担心缺少祭品，所以大神们对这类争端缺少兴趣。
“如果战场是在人界，主神大概也不会介意吧……”普罗米修斯说话时，带着一丝苦笑，神祇们眼中，人界只是一个予取予求的地方。普罗米修斯用几乎是求恳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好友，“我再也没有机会前往人界，帕拉斯，你……”
“你让我保护人类？”雅典娜轻轻接言。
“如果神索求无度，人类终会反抗……即使他们在神祇眼里极为弱小。”普罗米修斯忽然想起赛亚，这个倔强的家伙说过，屈辱的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人类心中的自尊终究会觉醒。”或者已经觉醒。
“帕拉斯，人类只是仆人，牲畜，祭祀的提供者吗？”这个曾无法回答的问题此时脱口而出，似乎在问着好友，似乎只是在自语。
雅典娜摇摇头，不舒服的感觉第一次浮上心头。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同为困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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