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59、059 元宵（二）

　　猜灯谜这种事要想精通并不难，它无需猜谜人如科举那般非饱学之士不可为，但也不是没有任何要求。
　　首先你就得要脑子转得快，许多灯谜其实就是解字，你要脑子伶俐，这个字很快就能解出来。其次你还得阅历丰富，有些灯谜猜的是一物，也可能是一个动作，要没些阅历可做不来这题。

　　霍天青自幼记忆惊人，在猜字上不管人家怎么拆就没有他解不了的，最后也就吃亏在阅历不够丰富，要字谜是某个未曾见过的东西或者是某个动作就只能甘拜下风。
　　不过这一点不足被自幼跟着亲爹到处跑的夫韦儿子补上，一路下来两人也算横扫所有灯谜铺子，就一家只猜一个，最后手里也提了一大堆，最后只能交给身边的护卫拿着。

　　几人带着一堆叠好的灯笼回到狮子楼，文斗会的礼单正好被小二送到每个包厢。厚厚一叠的礼单上除了第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各商家捐出来的宝贝，后面全是各家宝贝的彩绘及店家介绍。
　　这也是各商家每年元宵都愿意拿出自家珍宝用来举办文斗会的目的，只要自家能入了狮子楼各贵人的眼，哪怕拿出一样价值千金的宝贝也值得。

　　夫韦年纪大了，对这种事没多大兴趣，接过礼单略翻了翻就递给了霍天青。
　　霍天青接过来直接放在桌上让三个人一道阅览，边看边问夫子他家小子，“待会儿师弟打算直接入围还是从外围开始？”

　　文斗会是个雅称，老百姓们爱把这叫猜谜大赛，要有想要参加的先交十文钱，只要连猜中十个灯谜就能把十文钱拿回去然后入围后面的比赛。
　　也有直接入围的，不过得交上十两银子，只要入了围哪怕是最后一名也有五两银子可拿。

　　入围后便是两两对决，同一个谜语谁先猜出来谁胜，赢的抽签与赢的继续比，由此决出三十人出来是第二轮，输的继续跟输的比决三十后的名次。
　　第三轮就是这三十人又分成对进行前三十的对决，最后比出第一名来。

　　入内围只要给银子就行，倒也没多少人有异议。
　　毕竟外围入内围的谜语相对不难不说，且入了内围后的题比外围难上数倍，许多人直接入了内围也不过是凑个乐子，第一轮抽签就能筛选出来。为凑热闹得个入围的名儿白白亏了五两银子在那，也没谁会羡慕。

　　不过大户人家孩子多是直接入内围的，不愿去猜那十道谜语浪费时间。他们自幼有名师教导，那些个民间通用的谜语也难不倒他们就是。
　　霍天青不愿意去外围那跟人挤，打算交钱进内围，故而有这么一问。

　　夫韦在旁边道：“民谚有民谚的有趣之处，你们俩要参加就从外围开始，顺便带着真姑娘去见识一下这猜谜大赛是怎么回事。”
　　十两银子事小，外围那些民俗谚语才是有用的东西，要能趁此机会得知或是加深记忆记下来日后总有得用的时候。

　　有夫韦这句话霍天青也不用再问了，把礼单翻看完就带着两孩子下楼去参加外围的比赛。

　　外围比赛并不复杂，在交了十文铜钱后就能领一个小布袋子，里面装有一张纸，上面写了十个谜语。拿了小布袋子就得去旁边桌上将谜底写下来，全程不许与人交头接耳，更不许寻人帮忙。
　　等写好答案后交给另一头的解谜人，由解谜人核对答案是否正确，要有疑惑可将谜底和谜语交给再旁边一些凑热闹来的老百姓评判。大家有理说理，只要说得对路，也能算对。

　　宿真跟着两个师兄一道报名，花了三十文铜钱，一人拿了个袋子往旁边各寻了一张小木桌坐下，再打开袋子开始答题。
　　这十道谜语并不难，不过宿真失忆在前，这些日子学得还不够多，只能勉强答出里面五道来，剩下五道只能连猜带蒙给填完了答案。

　　最后霍天青跟夫韦家那小子自然是入了围，只剩下宿真错了四题，只得跟着拿了入围牌子的两人回到包厢。
　　夫韦早在房间里等着，知道宿真没入围就问：“你那十题错在了哪？”

　　宿真把谜语跟谜底都递给了夫韦，有些不好意思，“错了四个。”
　　夫韦看了宿真拿到的十道题，说难并不难，只是组合得有些全，宿真才读书几个月答不全正常，这十道谜语倒是让他看出了宿真在哪些地方有不足，“能答出六道已是不错。”

　　宿真想翻白眼，“跟我一起交的才六岁都入围了。”
　　夫韦把两张纸叠好收进袖中，笑眯眯道：“他要不是天赋惊人，就肯定背过谜语百猜，你比不过他并不丢人。”

　　宿真立马算了算，“只要入围就有五两银子，那要人人都去买一本谜语百猜来背，办这个比赛的老板要亏多少才够啊？”
　　夫韦拿起礼单点了点宿真的脑袋，“你当都城有多少人能读书写字？满打满算不过四五百人，四五百人一人五两银子，那也不过才一两千两罢了。那点银子这些商家可不曾放在眼里，反倒是他们铺子要是能入了各家的眼，一年获利便远远数倍于此。”

　　约莫半个时辰后，比赛又重新开始，入围的开始争夺前三十名名额。
　　在楼下文斗台旁边的铜锣敲了十五下，所有人都站在一旁，谁排在前面就由谁抽号，被抽到的人便是这一轮的对家。因桌子不够，会分为许多局来完成这一轮。

　　宿真坐在包厢窗前往下看，恰巧看见霍天青被一个中年长胡子的布衣儒生抽中，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有横板相隔，手边各自摆着笔墨纸砚，只等着被抽中的人从装着谜语的箱子里摸出拿来比赛的谜语。
　　两人的谜语相同，这一轮比的是解谜和书写的速度。

　　所有人都将锦囊挑出交给站在中间的核对人，三声铜锣响起，站立着的核对人拿出锦囊中的两张谜语分开递给两人，即开始作答。
　　宿真看着霍天青一眼扫过打开的纸条，提笔便开始写，最后快了中年儒生一步，将谜底上交。

　　虽比的是速度，只上交还不算是赢，还得看你答对的有多少。要其中有答错的，而对方答对的比你多，到此时即便是快也无用。
　　还得等到两边都答完后，站立在中间的核对人从锦囊里拿出红纸写的谜底来核对，才能得出胜负。

　　这一局霍天青赢了，再收下核对人给的号牌才抬起头来对着宿真的方向招了招手。
　　那头夫韦家那小子也赢了，不过颇有荣辱不惊的气度，只站立在一旁等着下一次的抽签比赛。

　　小半个时辰过去，经过这一轮剩下的有一百二十人，还得淘汰六十人下去，等六十人后再有一轮正好有三十人进入最终之局。
　　到了最终之局，就是另外一种比法了。

　　霍天青和夫韦家那小子一路一路过关斩将，不出意外进入了前三十的序列。
　　旁边包厢也不知哪家的人，开口道：“霍氏天青，颇有夫韦当年的风范，只可惜身体不好，慧极易伤。”

　　宿真不大喜欢听这话，眉头皱了皱，就听得隔壁包厢另一人出声道：“倒是夫韦家那小子年纪轻轻能进前三十，也不知把他爹的本事学得了几分。”
　　先前说着霍天青的人自然将话题转到夫韦家小子身上，“能自幼得夫韦教导，想必是不差的，要日后留在京城，夫家又得一俊才啊！说不得今日就能一鸣惊人。”

　　自己的学生和孩子被人评判，虽说的都是好听话，夫韦面上也不曾见有半点欢喜，只对着宿真无声道：“皇家。”
　　也只有皇家人不会管自己周围坐的是谁，也不在乎周围是谁，能这么毫无顾忌的开口说话。

　　宿真继续往下看去，下面请来凑热闹的礼部官员已经上台在宣布新的赛事规则。
　　这回三十人不用再抽号牌作对家，反而是抽中的人两人协作，分作十五组最后淘汰出七组。留下的八组十六人又重新分开，自由挑选对家，淘汰出八人，最后八人一道进行比赛，答题最多的便是今日的文斗状元。

　　到此时文都会已进入高潮部分，大家的实力已被知晓得差不多，也到了该旁观者下注的时候。
　　这种赌局，老百姓有老百姓的赌法，坐在狮子楼里的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赌法。

　　宿真就听得有小娘子大声道：“我赌霍二公子能进前三！”
　　另一个小娘子一串娇笑，“我当郡主要说第一呢？那我就赌进不了吧。”
　　先前那小娘子嗤声，“你当我傻？有柳十三与云九在，谁敢说第一？前两名必然是他们两人，只不知最后谁第一谁第二了。霍二公子师从夫韦，想来才学是不差的，赌进前三虽是冒险，但也不是没有胜率。”

　　夫韦在旁边笑，“真姑娘可要跟着赌一把？跟我赌使得，要跟隔壁的常瑶郡主赌也成，她身边带了一串小娘子，你要觉得有趣也可以去凑一凑热闹。”
　　宿真摇头，“没银子。”

　　小孩子的性情素来各有不同，夫韦也不强求宿真去跟人凑热闹，就道：“那你觉得你两个师兄最终能进十六还是前八？”
　　宿真回头看夫韦，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夫韦摇了摇头，大约是再没见过像宿真这样半点赌性都没的人，又拿起礼单看起来，想着两个孩子能拿到什么样的名字，名次对应了哪样奇珍。
　　而带着人一直在外面游玩的柳家姑奶奶此时才带着人到了狮子楼，在小二的带领下进了屋，见得坐在面前的陌生人猜测出是谁，忙见礼道：“柳氏见过夫先生。”

---

作者有话要说：　　夫韦：天下为什么有这种一点赌性都没的人呢？
宿真：大概可能每次都赢很没成就感吧？
夫韦：……你吹！使劲儿吹！你看那牛快飞起来了！
PS:特别感谢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酱的营养液*9，爱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