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19、019 交换

　　老金被问完话，便回了自己院子，屋子里只剩下了宿家母女和霍天青。
　　宿家大夫人对霍天青被截杀是不是有人趁霍家家主死来动手，或是霍家家主是寿终正寝还是被人谋害，及这两种可能和霍天青被截杀之间的关系都没多大兴趣。唯一可惜的是，本想着救人一命给宿真在都城多加一分保障的机会没了。

　　只人都救了，半途而废并不是个好习惯。就现下的局势霍天青和他身边的霍平都不适合出门，宿家大夫人道：“老金也只打听到这点消息，要霍二公子有别的想法，让霍平来与我说一声就好。”

　　因父亲的死，自己的身份在此刻就有了些尴尬。宿家大夫人救他许是冲着想要霍家的好处，或者如她所言是为了日后在都城给宿真找一个靠山。这两点不论哪一个，在此之后他能给出来的都比宿家大夫人预想中的要少了。

　　好在即便如此，宿家大夫人也没有想要与他分道扬镳的想法。霍天青没有想要见城里的谁，只看着宿真，突然说道：“真姑娘醒来失忆，许是神魂不稳。”

　　神魂不稳放在凡间多是请道长或者僧人念经安魂，效果自然是没有。真正有用的办法是靠时间来慢慢自我修复，许十年二十年能修复过来，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霍天青这么说，宿家大夫人并没有否认，“只是失忆已经极好。”
　　宿真在昏迷的三年里能用灵石蕴养身体保持生机，多靠她天赋极高，在凡间就已经能够感气，因而哪怕昏迷过去也能够靠身体自发吸收灵石上的灵气维持住生命。
　　等再醒来只是失去记忆已经足够让人满意，要寻常人昏迷几年哪怕是被精心照顾能保住性命，醒过来后面临的神魂不稳后遗症更可能是退化或者痴傻。

　　宿真现在除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在智力上并没有不足，且身体的缺憾又被补上，这已是天幸，宿家大夫人对宿真神魂不稳造成的失忆并没有多遗憾。宿真还小，那几年的记忆不是跟鹤家的在打架就是跟家里小姐妹扯皮，没什么值得怀念的。至于神魂的修复，从宿真吃了丹鼎门赐下的丹药来看，要修复也是迟早的问题。

　　“可神魂一直不稳，对身体也并非好事。”霍天青看着宿真道。
　　宿真现下的状况相比一般人自然算是不错的，可人的神魂与身体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变化中。从出生的虚弱到壮年的结实再到年老的虚弱，正常人的神魂和身体一直会在一个步调上。

　　要步调不一致，身体强健神魂虚弱就容易变傻，而神魂强横身体虚弱就容易走向死亡。宿真眼下看起来没事，但在神魂被修复和身体彻底合锲前，一旦成长途中有半点不一致，就会遭受二次伤害。这种伤害会对宿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谁都不能预料。

　　霍天青对宿真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宿真天生胆大，哪怕失忆后也没有改过半点，只偏了偏头就走上前来，一脸疑惑看向他，“怎么？”

　　霍天青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用黑色丝线编制成软绳系着的铜钱大小圆形龙纹玉石，先收了一大截绳子，才小心翼翼戴在宿真的脖子上，再将玉石藏进了她的里衣之中。
　　“这是我母亲当年陪嫁的嫁妆蟠龙玉，有镇魂辟邪的功效，以后你要天天戴在身上，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来。”霍天青吩咐道。

　　宿家大夫人当然知道蟠龙玉是什么，蟠龙玉只是民间的叫法，在修仙者那里被称为镇魂石。镇魂石在修仙者中用于稳固神魂，虽效用只是暂时的并不能帮助修复神魂，但对宿真却极为有用。只要宿真在神魂修复前一直带着它，就不会发生身体和神魂成长不一致的可能。

　　这样的至宝，不说楚国，连五国加起来都难有第二块。霍天青愿意拿出来送给宿真，要的是什么宿家大夫人心知肚明。
　　只是这样大的手笔，宿家大夫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有些尴尬，“霍二公子大概是小看我了。”

　　小看的是什么，当着宿真的面，两人都没有挑明。
　　霍天青看着宿真微微一笑，再看向宿家大夫人，“夫人不用多想，我只是见真姑娘可爱罢了。”

　　宿真可没觉得自己有多可爱，不过这玉石戴在身上给人感觉很是不错，在见得自家娘亲没有拒绝，也就戴着玉石退了回来。
　　宿家大夫人摸着宿真的头，叹道：“霍二公子且放心，自我下令救下公子那一刻，这桩闲事我就决定要善始善终，这跟公子的身份并没有多大干系。”

　　人可以算计，但不能鸡贼。
　　宿家大夫人在决定救霍天青之时的确是带着想要从霍家得到好处的想法，但这并不表示在霍天青没用之后她就会变卦。她要是这样的人，这些年也撑不起宿家的摊子，弹压不下宿家内部那几房人。

　　霍天青接过话来，“夫人为人如何，虽只短短几日，也让人看得分明。我从未小看过夫人，也请夫人放心。”
　　宿家大夫人没有说话，倒是在旁边一直乖乖的宿真此时突然冒出来一句，“那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霍天青看着宿真，是真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可爱，笑着问：“那真姑娘觉得你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宿家大夫人脑中有东西一闪而过，旁边宿真却已经把一样东西丢了过去，“是这个吧？”

　　是那瓶苍剑门仙人给的丹药，价值不用多说，宿家大夫人顿时有些心疼，疼得在脸上都带了神色出来。
　　宿真可没半点心疼的模样，在一旁冷淡开口，“你送我宝玉，我赠你仙丹，打平了。”

　　自家孩子打小就这样的性子，东西送也送了出去，宿家大夫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把宿真的手牵起来，道：“时候不早了，霍二公子也早些歇息，要无意外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赶路。”
　　霍天青点头，“那就麻烦夫人了。”

　　宿家大夫人带着宿真回了自己屋子，坐下来后把宿真叫到身边，拿出她脖子里的镇魂石看了起来。
　　烛光里的镇魂石呈现出一股深沉的墨绿色，上面的龙纹并非凡间雕刻，而是修仙者所会的一种能够巩固灵气和隐藏镇魂石气息的咒文。

　　把镇魂石重新放回宿真里衣中，宿家大夫人吩咐道：“这东西也值不少钱，你拿那瓶丹药换也不算亏。”
　　这要放在修仙人那，一瓶丹药无论如何也换不来这块玉石，连玉石上的咒文都换不下来，只不过在凡间一块石头只能对戴着的人有用，而一瓶丹药却能用更于更多的人，这对价倒显得亏了一些。但谁让自家女儿就差这么个东西，而霍天青又差那瓶丹药，要说对等都是对方需要的东西，这倒也说得过去。

　　宿真隔着衣服摸了摸那块玉，跟宿家大夫人道：“这块玉戴着舒服。”
　　能稳定神魂，让神魂和身体能够契合，人的感受自然不一样，只可惜镇魂石也只有镇魂的效用，并不能帮着修复丹田，让宿真重新能够修仙，宿家大夫人带着些许遗憾，笑着道：“那就一直戴着，不要取下来。”

　　镇魂石除了镇魂还能辟邪，对宿真的好处不言而喻，宿家大夫人没想到霍天青竟有这么舍得，不过她也没想到他会有这种东西就是。
　　霍天青的母亲出身四大家的云家，身处那一支却并非云家主脉嫡支，在云家族内只能算是二等，却没想到嫁妆里能有这样好的东西。

　　需知镇魂石在修仙人手里都难得有一枚，在凡间可堪称至宝，怕是连云家家主这一脉都没有比这更值钱的东西。不过霍天青母亲那一脉也曾连续几代就任家主，要有这样的宝贝也并不稀奇。
　　如今霍家家主没了，霍天青即便在霍家今时不如往日，有舅家护持，日子再难过也不会难过到哪去，也无非是以往那些恭敬少了些，不能跟以前一样一呼百应了而已。

　　但即便如此，那也比她女儿日后在京城里过的日子要强得多。横竖两人已经因交换宝物有了交情在，宿家大夫人也并不拦着宿真跟霍天青继续交好。
　　庇佑这东西，强比弱好，弱比没有强。

　　而霍天青这头，霍平脸上一阵愁苦，一副想说话又怕被人听到模样，只围着人转了好几圈，才小声道：“公子怎么就把夫人留给公子保命的东西送出去了！”
　　宿真因受伤昏迷然后神魂不稳，可自家公子自幼身体不好经脉狭窄也得靠着它保命呢！这会儿东西送出去了，自家公子身体又越来越差，这不等于送命是什么？

　　霍平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一时间身上疼心里也疼，疼得都哭了起来，“公子你真是要了小的的命了！”
　　就不说自家公子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就家主过世之事，都能让霍平找不着北来，不知道回了都城该如何是好。

　　霍天青打出生身体就不好，霍家上下就没想过要他接掌霍家，而他与自己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的感情也并不深厚，偏偏上面还有几个庶出兄长在。
　　此回回都城相比家主之位旁落，从主支跌落至旁支，他所在这一房当家人这个位置的争夺还要更重要一些。争赢了在家主的私产上就有决定权，要争不过就等着分一份薄产寻个偏僻处度日，偏生霍天青的身体每年吃药都要花上一大笔银子，要争不赢等于是在绝自己的命。

　　还有自家公子被截杀的事情，以后没了家主撑腰，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上。偏偏这回损失的又都是自家公子身边的最得用的人，不说自家公子没了自保之力，连查清楚这件事都难。都城里家主突然过世，要有什么内幕，对他们主仆而言也无可奈何了。

　　霍平哭得伤心，霍天青却在数宿真给他的那瓶丹药的量。
　　小拇指半个指甲大小的药丸，瓶子里装有足足十九颗，加上他吃下那一颗，想来总数是二十。虽不知这是什么药，但效果有多明显，除了吃的人外谁都不知道。

　　霍天青收好了丹药，并不为自己担心。他身体先天不足，母亲怕他的身体难以容纳神魂就把镇魂石戴在他脖子上。可经脉狭窄影响的不只是身体还有神魂，因而受限的身体和神魂反而十分协调。

　　加上这种状况并非后天造成而是先天如此，他能顺利出生就表示两者之间达到了一种平衡状态，比后天造成的神魂不稳要更稳定得多，便是衰败也会一起衰败。如此镇魂石于他并没有多少用处，还不如拿来换这瓶明显比参丸对他身体更有用的丹药，说不得还能让他多活几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所以我的人设就是傻大方？
宿云：姐姐，你不需要可以和我换哦，换一百瓶仙丹都可以！
宿真：宝贝放心，我们有再见之日哒！
宿云：……还是别了，姐姐你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想我，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