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百草果

15、Part 15

　　章平一直在陈艾嘉身后跟了好几条街道，直到她抱着肩膀蹲下时，他才从后面赶上将她拉起来。
　　陈艾嘉闭着眼，任由章平将她拉起，但紧抿的嘴唇泄露了她的情绪。
　　章平叹了口气：“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你不会让我在这里说吧？”
　　陈艾嘉睁开眼，仔细的盯着章平的眼睛，半晌，她点点头，抬手一指，是街道对面的KFC 。
　　章平嗤笑一声：“你就算准了我在你后面？”
　　陈艾嘉摇摇头，耸耸肩膀：“碰巧而已。”碰巧你们一定不会让我一个人而已。
　　这是陈艾嘉第一次见到十几岁的罗菲菲，和现在妖娆的样子大相径庭，穿着过脚踝的长裙，留直直的长发，安静的笑。站在她旁边的是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笑容明媚，神情肆意张扬，仿佛全世界的快乐都被她一人独享。
　　“她是谁？”陈艾嘉指着照片上女孩问章平。
　　“罗蕊！”
　　陈艾嘉“哎！”了一声，迅速抬起头：“罗蕊？”
　　章平点点头：“是的！罗菲菲的妹妹，罗蕊，比我们小2岁，正好和你一般大。”
　　陈艾嘉点点头：“怎么没听你们提过？”
　　“死了！”
　　陈艾嘉楞了楞，显然这种小说里才会发生的桥段不在她的接受范围内：“怎么会？”她失声叫道。
　　章平深吸一口气：“她十六那年，心脏病突发。”
　　陈艾嘉的脸迅速苍白，心脏病，家族遗传，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陈艾嘉从位子上跳起来，一把抓住章平：“你该不是说？”
　　章平苦笑一下，摇摇头：“报告还没出来。”
　　陈艾嘉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松手朝门外跑去，该死！她在心里叫道，怎么可以留一个病人在家？
　　陈艾嘉匆忙冲进家门看到的是罗菲菲爬在桌子上，她吓的赶紧冲过去，使劲的摇她：“菲菲！菲菲！药呢？药！药！”
　　罗菲菲像看怪物似的望着陈艾嘉：“小嘉，你搞什么？我正填这个月的画廊收支呢！你找什么药？”直到看到陈艾嘉苍白的脸，罗菲菲瞬间明白了，“你都知道了？”
　　陈艾嘉点点头：“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你担心而已！”罗菲菲挣开陈艾嘉的手。
　　“所以就要一个人承担？”陈艾嘉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大声的咆哮，罗菲菲躲闪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被抛弃了。
　　“艾嘉，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陈艾嘉挥开罗菲菲伸过来的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菲菲，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志向是做一个经济学家？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从18岁开始，你一直在努力的改变的自己？为什么你从来不曾提起，你最喜欢的不是毕加索而是凡高？为什么。。。。。。”
　　“不要说了！”罗菲菲颤抖着声音打断她，“不要说了！艾嘉，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不！我要说！”陈艾嘉大声的回绝，“我要说！我要说！菲菲，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过的这么辛苦？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不！不！”罗菲菲颤抖着肩膀跌坐在地板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要听！不要听！”
　　陈艾嘉闭了闭眼，罗菲菲无措的样子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如果她不这样做，罗菲菲，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会一辈子活在自责里。
　　“菲菲她一直认为小蕊的病突发是自己造成的，如果那天她没有在图书馆看书看到很晚，如果小蕊不是一个人在家，菲菲她一直自责，所以，她放弃了最爱的经济学，改学小蕊最喜欢的美术。”这是章平告诉她的，陈艾嘉一直沉默着，她不知道她最爱的朋友竟然一直活在这种自责的折磨中。
　　“这只是个意外！”陈艾嘉直视着罗菲菲的眼睛，“菲菲，这是个意外，我们大家都没想到的意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罗菲菲没有答话，只是怔怔的坐在地上，半晌，她低低的开口：“艾嘉，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在一起吗？”
　　陈艾嘉没有动。
　　罗菲菲笑了笑，那笑容惨淡的让人心酸，她像落入了久远的回忆中一样：“那天，我看到你，你站在木兰花树下望着大朵的木兰花笑，你的眼睛清澈的仿佛没有染过尘埃的湖水，我以为小蕊又回来了。小蕊，我的妹妹小蕊，她喜欢明艳的色彩，喜欢大声的笑，喜欢所有可爱的东西，总以为这个世界上全是好人，警察是无敌的，不相信会有人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下抢劫，会为一只死去的虫子哭泣。艾嘉，你真的很像她，你们都单纯的让人心疼。”
　　陈艾嘉忍住泪走到罗菲菲旁边，将她搂在怀里：“姐姐，你一直都是我的姐姐。”从你站在那里，笑着对我伸出手说：“欢迎来到T大。”我就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姐姐。
　　罗菲菲没有听到陈艾嘉说的话，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陈艾嘉望着她的眼睛，轻轻的喊：“菲菲！菲菲！”
　　罗菲菲回过神，看到陈艾嘉坐在她身边，她怔怔的看着陈艾嘉的眼睛：“小蕊。。。。。。”
　　陈艾嘉猛的抓住罗菲菲的肩膀，用力的摇：“菲菲！你看清楚，我是艾嘉，是陈艾嘉，不是罗蕊！”
　　罗菲菲讪讪缩回手，低下头：“对不起，艾嘉，我。。。。。。”
　　陈艾嘉悲伤的摇了摇头：“菲菲，那件事不是你的错！那是个意外！没有人怪过你，小蕊如果知道她最爱的姐姐因为这件事情居然将自己这样放逐，她会不开心的。”
　　罗菲菲摇了摇头。
　　陈艾嘉闭了闭眼：“菲菲，你。。。。。。”
　　“艾嘉，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好吗？”她半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的神色。
　　陈艾嘉别过头应了一声。
　　这一晚，没有人睡觉，陈艾嘉和章平守在罗菲菲看不见的地方，柔和的灯光下，罗菲菲抱着腿缩成子宫里最初的形态。陈艾嘉悄悄的将空调开在最大，章平坐在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陈艾嘉是被章平推醒的，她朦胧的双眼顺着章平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厨房里忙来忙去，陈艾嘉的瞌睡虫一下子被抛到爪哇国，她惊慌的想要站起来，却被章平按住：“不要慌！艾嘉，谢谢你！”
　　陈艾嘉有一瞬间的迷茫，下一秒，她惊喜的看向章平。
　　章平点点头，朝她笑了笑。
　　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可陈艾嘉在笑，罗菲菲从厨房出来，朝她招招手：“快过来，火腿煎蛋，营养早餐！”
　　陈艾嘉点点头，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人猛的松了下来。章平将她从地上拉起：“快点去洗洗，你这懒猫！”他边说边把陈艾嘉推进卫生间。
　　整个早上，陈艾嘉过的小心翼翼，她仔细的观察着罗菲菲，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猛然想到：今天，是开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