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Chapter 1 矛盾 ...
-
邱仁走出LAH的大楼,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崇宴的办公室,胸口瞬间又闷起一团怒火。
邱仁皱了皱眉毛,扬手刚准备拦计程车去图书馆自习,一辆锃亮的黑色私家车停在了自己面前。
邱仁还没来得及骂人,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司机就从驾驶位上走下来,为他打开了车门。
“我靠,拍戏呢你们?”邱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准备走。
司机挡在邱仁面前,认真又礼貌地对他说:“我们老板要见你。”
邱仁有点不耐烦了,语气带了几分刻薄:“你们以为九十年代在拍香□□帮大片呢?”
司机接着说:“我们老板是崇先生。”
邱仁沉默了一会儿,冷着一张俊脸看不出情绪,轻声说:“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
邱仁说完“我自己去”这句话后不到二分钟,肠子都悔青了。
尤其是在他看到崇宴他爸那一瞬间,内心崩溃得仿佛有十个哪吒在闹海,掀起的一波波惊涛骇浪差点没让邱仁当即突发一场心肌梗塞。
崇彦表情严肃地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高中少年,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邱仁内心翻了一万个白眼,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邱仁与崇宴父亲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这段话,原因要追溯到两周前崇家举办的商业酒会上。
——先把时间倒回到半个月前。
半月前,崇宴家举办了一场商业酒会。那个时候邱羽和崇宴刚刚在美国完成本科学业毕业回国不久。
邱齐——也就是邱羽、邱仁的父亲,那个电视上财经频道、商业杂志上时常出现的商业巨头,自然是他们崇家邀请的贵宾。崇宴的父亲虽然和邱齐是竞争对手,但是邱齐下属业务涉及金融、地产、酒店、出版、餐饮等多元化业务,让崇彦不得不对邱齐抛出很多商业邀约。
崇宴留学三年,除了春假和暑期,一年内能和邱仁见面的日子并不多。邱仁知道崇宴回来了,下课后穿着高中制服就跟着父亲来到了这个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商业酒会。
显然是没有来对地方。
邱仁少爷脾气犯了,不耐烦地把崇宴推到一边,轻蔑地说:“如果你实在没空,没关系的,提前告诉我就行,我可以约别人。”
崇宴无奈地看着这个正在发脾气的帅气少年,握住邱仁看似纤细却结实的肩膀,刚准备开口安慰,崇家的车便开进了酒店大门。
在崇彦的鞋底落到几乎没有灰尘的地毯上时,司机早已恭敬地为他打开了车门。
崇宴看着那个朝自己走来的熟悉身影,皱起眉头,轻轻地绕到了邱仁的身前。
“你怎么不进去?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替我招待好那些宾客,特别是今天还邀请了邱齐,你怎么还可以这么悠闲地站在外面?”崇彦看着面前比自己还有略高一点的儿子,脸上写着几分不满。
邱仁在听到自己父亲名字的时候,斜着眼睛不屑地瞄了一眼崇彦,从嘴里冷哼一声出来。
这应该是那天邱仁触犯的第一个禁忌。
崇彦顺着这种不屑一顾的声音,不满地眯起眼睛,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儿子身后的少年。一身简单的高中制服恰到好处地衬托了修长的身形,邱仁懒懒地坐在喷泉旁边,双手随意地撑在了身体两侧,额前柔软的栗色发丝的晚风中微微浮动。崇彦扫了一眼邱仁帅气又高傲的俊脸,微微扬起了下巴,眼神里透出对旧社会卖身戏子般的厌恶。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最看不起的,自然就是这些自以为有几分姿色的男男女女,可以靠着外表混进这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社交圈。
显然崇宴他爸,现在把邱仁当成了那种夜店里想靠着外表出来招摇的小混混。
邱仁懒懒地坐在喷泉池边,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中年男人一脸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邱仁扫了一眼那个气质高雅的中年男人,从喷泉旁站起身来正准备开口,就被崇彦打断,他看着自己儿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少年,轻缓中带着一丝不屑地问:“这谁?”
我是谁???????
崇彦接着又扫了一眼邱仁手上戴的IWC,冷笑一声,轻蔑地说:“小朋友,我知道你们现在这群年轻人,思想是挺开放的,但是请你不要把脑筋动到崇宴身上,我们崇家的钱可不用来养宠物的。”
崇彦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邱仁瞬间愣住,都没反应过来崇彦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崇彦紧接着又回头补了一句:“小朋友,你这么好的资质,怎么不去夜店做名媛?”
崇宴和邱仁两人都被这句话惊呆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崇宴尴尬地看了一眼邱仁,两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喷泉旁,喷洒出的透明水花溅满一身。
崇彦丝毫没有顾忌身后两个已经僵化的年轻人,直接走到酒会中心开始吩咐几个助理准备各种事宜:
“你去把今天所有的宾客名单给我;重新准备一份致辞,半小时后给我;我楼上套房里的地毯去换一块,等酒会结束后我准备请邱先生到楼上谈点公事,他不喜欢太过鲜艳的红色,房间里的光线不能刺眼也不能太暗,餐桌上用那块白色的丝绒布,拿两瓶92年的Chateau Petrus……”
邱仁看着在夜色里闪动着刺眼光亮的酒店,裤口袋里的双手松开的拳头又握紧,夜色中看不清他微微发红的眼眶。邱仁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崇宴,轻轻地笑了一声,随手扔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过去,“送你的。”崇宴刚准备开口解释,邱仁又接着说:“对了,你爸是太久没和我们家打交道了吧,他不认识我对么,那就麻烦你告诉你父亲,我叫邱仁,是邱齐的儿子。”
“邱仁……”
“还有,我上次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爸其实并不是很想和你们家进行商务合作。”
崇宴这次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邱仁扔过来的盒子砸中了额头。
总有那么多意料不到的事。
邱仁最擅长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做出冲动没脑筋的事;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为自己冲动的行为买单。
当礼盒坚硬的边角重重地落在崇宴柔软的眼睛旁,一丝鲜红的血迹顺着崇宴眼角滑落的时候,邱仁看着受伤的崇宴,内部程序迅速开始自动错误编程,带他自动进入到低智商神经病物种范畴。
“你又发什么疯!”崇宴按住正在流血对眼角,皱着眉毛望向邱仁。两秒后,崇宴抬起眼皮看了看邱仁有些僵硬的脸色,叹了一口气,又换上平时一副风度优雅的姿态,放低声音轻轻地问了一句,“有纸巾么?”邱仁抬手擦了擦开始湿润的眼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纸巾,帮崇宴把伤口溢出的血擦干净,红着眼睛哑着声音说:“崇宴,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春季的晚风中沉溺着一种糜烂又慵懒的气息,带着她独特又醉人的芬芳,把周围的一切衬托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祭祀典礼。
崇宴和邱仁仿佛是命中注定的血腥羁绊,彼此伤害,却又相互眷恋。从心灵到身体的烙刻相溶,在容不得瑕疵的世人眼里,倔强又辛苦地在一起。只是这如同流砂碾过的爱恋,在日出那一刻如同瞬间消融的冰川,顷刻间山崩地裂。
崇宴紧紧握住邱仁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英俊的侧脸埋藏在凄凉的夜色中,半天没有吭声。
邱仁看着崇宴瞬间冷下去的脸色,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静又干脆地把手抽出来,转身向酒店外走去。
崇宴站直身体,看着邱仁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认真地说:“为什么你每次都可以这样毫不在意地说出这些话?我不是一个虚构的角色,导演哪天记起来便要我出来客串两场,不高兴时就随便删减掉戏份;我也没有那么完美,可以每次都能照顾好你的感受,”崇宴调整了一下情绪,声音冷静又平淡,如他以往商业应酬的作风,礼貌温和却陌生无情,“邱仁,如果你今天走了,我会把你那一句‘不要在一起’理解为‘我们永远都不要在一起’,”崇宴把纸巾紧紧攫在手心里,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这次我是认真的。”
邱仁背对着崇宴僵硬住身体,心口疼得仿佛贫瘠干涸的土地上被深深割开的深邃裂缝。他冲着黑暗的夜色里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的那一瞬间,换上的依旧还是那副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笑脸。他轻轻歪着脑袋,轻佻又邪气地勾起嘴角,帅气如法国嫩模的脸上满是傲气,“噢?是么……”
邱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那真巧,我也是认真的。”
说完毫不犹豫地把口袋里的钥匙向崇宴扔去。
崇宴尴尬地看着邱仁年轻帅气的脸,有些不可置信地接过自己家里的钥匙。夜色中邱仁高挑纤瘦的背影在黑夜里聚集成一颗小小的黑点,坚决又无情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走得那样毫不犹豫,那样潇洒自在,那样不屑一顾。邱仁消失的背影像旋风般汇集而成的一根根荆刺,凝结包裹在冷空气里,携带着严寒的早春冷风,划过每一寸最光滑细嫩的肌肤,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崇宴没有看到的是,在邱仁倔强高傲的背影后,不间断的透明液体在他脸上割出了一道道鲜明的泪痕。
以上事件只是两周前那场闹剧的简短回顾,仅仅只是邱仁和崇家矛盾激化的冰山一角。
如果可以列出一个关于“这个世界上你最不想看见的人”的排行榜,崇宴的父亲肯定傲居榜首。
所以在邱仁看见崇宴他爸那张千年不变的面孔时,邱少爷恨不得冲破障碍直接打开窗户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