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弟弟特别萌》老谢

3、捡来的弟弟

　　By the way，三月真是焦阳捡来的。
　　比捡到多多更早，早了大概一年左右。
　　也是在一个下雨的夜里，不过那晚的雨要大的多。
　　正常来说，没有人会在暴雨夜四处溜达，然而那时焦阳情况特殊，他又在离家出走。
　　关于理由，无非就是孩子考试考太砸、家长情绪很激动之类的破事。
　　关于过程，焦阳完全可以肯定那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最失败的一次离家出走。
　　在跑出楼梯的刹那，焦阳就已经后悔怎么没顺把伞出来。
　　返回去顺伞重来，显然不可能。
　　加上父母追出楼道的脚步声近在耳畔，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思考，焦阳冲进了雨幕。

　　好吧，也不否认在初时是有一丝向往雨中狂奔的心理作祟。
　　日剧啊韩剧啊台剧啊里面，一溜的男主角不都是因为这么奔过所以被人猛赞狂帅爆帅巨帅的吗？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焦阳就明白，那果然是只有主角才能干的事。
　　他不是主角。
　　他是猪脚。
　　连脑子都不长的猪脚。
　　他不是不失落、不难过、不自责、不内疚、不焦急、不害怕。
　　他也想努力、想上进、想当尖子生，享受老师宠爱、同学膜拜、父母夸赞。
　　可不管怎么反复翻学课本，回过头脑袋依旧空白如纸。
　　不管怎么集中精力听课，10分钟后一定会呼呼睡去，雷打不醒。
　　爱迪生说，天才等于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
　　可爱迪生紧接着又说，但那1%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
　　焦阳坚信，上帝老人家在创造他的当口，肯定偷偷打了个盹，结果就忘了给填充那1%的读书灵气。
　　然而老师们也好，家长们也好，历来都只拿上半句忽悠孩子，然后一致自觉地或非自觉地完全忽略下半句。
　　于是他注定杯具。
　　老师们对于杯具的想法并不在意，家长们往往也只注重结果，对于过程和理由毫不关心。
　　事实上焦阳自己也觉得拿不出像样的结果说事，这事儿确实没法立住笔挺的小腿。
　　所以一直以来，他只能装作无所谓地忍受一切自己并不愿意忍受的责骂，甚至铁拳。
　　焦父一般情况下其实并不会揍他，可难免会有喝高二两酒的时候。
　　那一日，焦父就喝上了头。
　　正巧焦母参加完焦阳的家长会回来也是一脸愁、怒交叠。
　　然后双方家中一会晤，焦父话题一交接，情况就渐渐地不受控制。
　　对于酒鬼，尤其是发疯中的酒鬼，不管他吆喝什么，压根就不能当真。
　　这点焦阳清楚。
　　只是，人又怎么可能时刻都活得清楚。
　　何况他当时正是一血气方刚的小小少年，有着大大的并倔强的自尊。
　　平日里深埋着并不显现，一旦爆发势必气势磅礴。
　　又凑巧那段时间焦阳的个子开始猛抽，不觉中竟已赶过焦父1/4的个头。
　　所以当焦父的五指山挥舞而下时，焦阳下意识地推掌一挡，就将因醉酒而原本就有些步伐不稳的老爹给推了个趔趄。
　　至此，战争由口角全面升级为武斗。
　　不过焦阳主要还是防守。
　　情绪再激动，他也不可能真对自己的老子出手，何况还有焦母在旁一直喊停拦截来着。
　　可醉酒的焦父完全就打红了眼。
　　眼见这么下去，不是自己被焦父打残，就是他烧光仅存的一点理智反手将焦父打残。
　　唯一的出路，似乎就只剩逃离现场。
　　于是狂嗷一声，焦阳一把将老子推了个大屁墩儿，然后趁着焦母惊慌失措去扶焦父的间歇，焦阳开门跑路。

　　可是，能够跑去哪里呢？
　　焦阳的爷爷奶奶都早已去服侍马克思大人，外公外婆住在乡下，这种情况下一路跑过去，估计难度有点大。
　　平日里要好的几个哥们……焦阳想想还是打住。
　　一方面考虑到他们也是家中的寄生虫，作为他们寄主的父母绝不会欢迎他这么个离家的、在他们的印象中更是直接被定义为差生的小破孩。
　　另一方面嘛，也实在有点难以撩下面子让他们看到自己这般的狼狈模样。
　　可是，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

　　偌大的雨水浇得透心凉。
　　那一刻，焦阳打心里埋怨父母。
　　埋怨他们为什么一点都不能够体谅他。
　　难道他们丝毫看不出来他自己已经很失落、很难过吗？
　　埋怨他们又何苦要用那样残忍的字眼伤害他？
　　一再地骂他“笨蛋”、“朽木”、“粪土”、“白痴”、“蠢货”……
　　真的以为他就不会受伤吗？
　　说什么早知如此，就该在生下他的时候一把掐死。
　　一定要这样将他完全否认吗？
　　他又没有犯多大的过错，仅仅只是读书不尽如人意而已。
　　这样就彻底无法被原谅吗？
　　视线越发模糊，焦阳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百骸滚落，四肢冰冷。
　　渐渐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麻木，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不停地不停地奔走。
　　没有方向，不敢停下脚步，似乎是生怕一旦停下，渺小、迷惘的自己就会被四周浓重的黑暗顷刻吞噬。

　　然后，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出多远，毫无预兆地，焦阳突然猛摔出去。
　　那一跤摔得有够狠，焦阳几乎是直面砸向水泥地，“啪”一声脆响，声音在雨幕中都传出去好远。
　　那一刻，焦阳真觉得自己实在惨透了，几乎就想这么趴在地上放肆的嚎哭一场。
　　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不过趴着哭久了喘不上气，打算坐起身再接再厉时，却蓦然注意到了适才绊倒他的罪魁祸首。
　　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双腿。
　　一双人腿——
　　焦阳差点没被一口还提在嗓子眼的气给噎死过去。
　　他急忙爬上前查看，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个头的小男孩，三月的天穿的十分单薄，早被雨水浇了个僵冷，躺在地上没半点反应。
　　死的？
　　伸手捏捏颈侧和小细胳膊，确定还有动静。
　　不过要继续这么扔着不管的话，这动静估计持续不了多久。
　　或许是附近人家的小孩吧。
　　可怎么会昏死在这里？
　　孩子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当的！
　　——噢漏，难不成也是跟他一样逃家出走？
　　焦阳的心底刹那涌上一股浓烈的相惜之情。
　　再者救死扶伤、见义勇为本就是吾等21世纪大好少年十分渴慕又可遇不可求的美事。
　　于是焦阳毅然脱下防水外套盖住小孩，将他固定在背上。
　　雨水瞬间湿透毛衣，他冻的一个激灵。
　　然而内心却开始火热，侠义之气焰熊熊燃烧。
　　焦阳豪迈的起身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身处本市中外围的护城河道附近。
　　我勒个去，照这个距离，适才绝对生猛无比地连续狂奔了一个多小时啊！
　　再回家显然太远，不如直接先在附近找医院。
　　也是这孩子命大，第二医院恰巧就离这不远。

　　事后据医生说，晚送来十分钟，小孩搞不好就得重新投胎。
　　再事后，焦阳每每想起这茬，都忍不住阵阵心惊肉跳，又夹杂丝丝难以言喻的甜美喜悦。
　　感谢那天的离家出走。
　　感谢让他及时发现了小孩。
　　不论纯属偶然，还是冥冥之中早有牵引。
　　都绝对、绝对就是传说中最最玄妙与伟大的缘分。
　　缘分注定他们必然成为家人。

　　“阳阳高兴什么？”三月戳戳焦阳几乎咧到耳根的嘴角：“贼兮兮的傻笑。”
　　拉回思绪，焦阳伸手抓住三月在他脸上乱戳的手指，握在手里轻揉。
　　噢～～小孩子的手摸起来真是嫩滑啊，轻轻掐掐捏捏再拧拧。
　　三月缩进焦阳怀里：“阳阳表情真□□。”
　　焦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焦阳悻悻地松开手，三月却又将脑袋递上前：“摸耳朵，最喜欢阳阳摸我耳朵。”
　　焦阳揣起架子谈条件：“那先亲我一口。”
　　三月很是奔放地一个翻身压在焦阳身上，对准嘴巴一口大啵，然后笑眯眯地抬起头讨价还价：“两只都摸。”
　　至今为止，焦阳仍不大习惯被三月啃嘴：“宝贝，下回亲脸就够了。”
　　三月闻言在他脸上又补亲了一口，接着俯身将脑袋贴在焦阳胸口示意他赶紧开始，一边闷声道：“阳阳讨厌，得了便宜还卖乖。”
　　焦阳好笑地伺候着他的耳朵：“我得了什么便宜？”
　　三月正色道：“两个人亲亲，明明受欢迎的才吃亏。”
　　焦阳手下用力：“宝贝，你这意思是说你很吃亏？”
　　三月咯咯笑着缩起脖子：“一点小亏没关系。”
　　焦阳忍俊不禁：“那你亲谁不吃亏？”
　　三月似乎是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然后无比苦恼的耸肩：“都好吃亏，好巨大好巨大的亏。”
　　焦阳爆笑不已，伸手胡撸三月的卷发，并捧起他的脸蛋狂亲；“让你吃亏！让你吃亏！”
　　三月在他怀里四处闪躲，向多多求助：“多多help！”
　　多多却以为是招它一同玩耍，马上雀跃地窜上床，叠在三月身上。
　　被压在最下面的焦阳很快吃不消：“多多，走开——”
　　话音未落，一条血红大舌已直盖他的面门。
　　焦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