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思夕

5、第四章

　　月光幽幽地由雕花轩窗照入房间，更觉清冷。

　　江远涛坐红木书桌边，俊美的脸庞上布满凝重之色，认真书写着明天上奏的折子，笔峰轻轻一转，却是再也写不下去了，眼中的倦色更重。

　　扔下手中的兔豪笔，也顾不得笔上的墨渍沾上宣纸，身体颓然往后一靠，闭上眼轻叹一声。

　　书房的门这时被轻轻由外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走来，烛光照在来人的脸上，赫然是江远涛的父亲当朝相国江寒山。

　　看到来人，江远涛立可站起身子，将老父迎向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定，站在一边。

　　“不知父亲深夜前来，可有何事要与孩儿相商。”

　　低头拿起江远涛写到一半的奏折，大略看过后又放下，抬头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想让然儿回来看他父皇最后一眼。”

　　“父亲，不管怎么样，妹妹已去世多年，皇上是然儿最亲的亲人，难道你忍心然儿见不到自己最亲的人最后一眼吗？”

　　江寒山眼中的惆怅之色一闪而过，叹息一声，叹出他眼角的皱纹和眼中的沧桑。

　　江远涛见到父亲如此，不由接口说道：“父亲的顾忌我也是知道的，但我实在不忍心啊。”

　　站起身走至江远涛身边，明了的拍拍江远涛的身边，江寒山笑了一笑，沉稳地说道：“远涛，你一向做事沉稳，我对你也很是放心，怎么遇到这事上就犯了糊涂，我们现在是要保得然儿一世平安，不然如何对得起你妹妹的在天之灵，现在皇上病重，朝中纷争不断，各为其主，我不求然儿能做皇上，但如果然儿回来，以我们江家的势力，如何让那些人以为我们不是为了争夺皇位？只怕到时然儿不得不卷入这场争斗之中。”

　　“父亲说的事情孩子也知道，但想到然儿以后再也见不到皇上，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空气中的气流忽然变得沉痛起来，沉默片刻，江寒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希望然儿能够体谅我们爱护他的心意，如今大权都在童公公手上，就算然儿回来了，他若有心阻扰，然儿也不一定能见到皇上。”

　　“童公公，哼！”江远涛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带着极度的不屑。

　　“莫要小看了他，短短十年，一个小太监能做到这种地步，不能不赞他一声人才。”低头叹息一声，江寒山继续说道：“嫣儿一死，我也看透了，只要你们能够平安，我也就知足了。”

　　见父亲一脸感伤，江远涛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慢走到窗前，向窗外望去，低语一声：“要变天了。”。

　　这时窗外渐渐地下起雨来，风渐渐地起来，仿佛要下大暴雨。

　　冰冷漆黑的夜里大雨如注，吹得宫中回廊间悬挂的灯笼摇摇欲坠。

　　一人立在回廊处，若不是远处的灯光隐隐照射，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站了一个人。

　　一个黑影慢慢靠近，“公公。”

　　“嗯，来了。”声音清清冷冷的，似乎没有什么感情起伏，飘逸的仿佛要随这雨声散去般。

　　“公公深夜召小的前来，有何事？”黑影恭敬地问道。

　　“告诉你家主子，他最近的举动让我很不满意，想成大事就不要在一些琐碎的小事上计较太多，得不偿失。”

　　“大人教训的甚是，小的回去立马禀明主子，让他凡事多加注意。”

　　“嗯，这次让你来，还要问问上次交待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公公放心，王尚书一事已办妥当，这小老儿经过这次教训，定不敢再在公公面前大放厥词了。”

　　“很好，宫中不要多呆，到你家主子那里领赏吧。”

　　“谢公公，奴才这就走了。”

　　黑影一闪便不见踪影，立在回廊处的人慢慢踱着步子向灯光明亮处走去，渐渐明亮的光线照在来人的脸上，男子的清俊与女子的轻灵在他身上揉和成超越性别的美丽，清澈的目光如星海般深邃莫测，挺拨的身形，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太监的气息。

　　一边守夜的小太监见了，立即跪下问安：“童公公。”

　　“嗯。”轻轻回应了一声，童絮真没有停留地向前走去。

　　走回自己的庭院内，童絮真向卧室走去，等在门边的小方子早早迎上前，“公公，你回来了。”

　　“嗯。”

　　“公公累了吧，小的这就让他们准备好，公公洗完澡就睡吧。”

　　“嗯。”从鼻腔发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童絮真在屏风后脱下衣裳，走进室内将整个身体埋入温暖的水中，舒服地闭上眼叹了口气。

　　“公公，小的帮你搓背。”小方子机灵的站在童絮真身后，看到童絮真微微点点头，便轻柔地在童絮真后背上搓揉起来。

　　“公公，皇上这两天难得有清醒的时候，一清醒老催着江相国将九皇子迎回来。”

　　“噢。”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见主子没有阻止谈论这件事的意思，小方子继续说道：“依主子看，若这位九皇子回朝，该如何呢？”

　　淡淡笑了笑，不置一词的鼻哼了一声，童絮真的心中虽说对这个九皇子有所顾忌，但也不是全然担心，现在大局已定，就算他回来了，又能改变些什么呢？只等皇上一死，江山已定，剩下的血债当然要由血来偿，唯一遗憾的是，爹娘已等不到这一刻，等到了又如何，若看到现在的自己，爹娘怕气也是要气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