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渣系统》探云

61、拔剑

　　安婉这时又拿起了那块布条，“姨娘骂人的功夫我领教过，半点不想再领教。”

　　安婉捏着卉姨娘的下巴强逼着她把牙关松开，塞完布之后没有松手，而是仔细地端详着她的神情。
　　——恨不得生啖其肉，抽筋饮血。
　　想要将眼前的人挫骨扬灰的神情。

　　如此痛恨仇怨，安婉冷凝的眉梢微微一动，叹道：“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的表情，这才是卉姨娘该有的表情。她尚且在仇恨的深渊中煎熬不得解脱，卉姨娘又怎么配拥有平和？怎么能期盼未来？

　　卉姨娘疯狂挣扎，青筋暴跳，身上的伤口不断向外淌着血。安婉冷眼看着，不急不缓开口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对你的了解程度有多深，刚才才想那么唬弄我。”

　　她的手按住卉姨娘的肩膀，将她关节卸下，“你这一世最花心血讨好的是给了你荣华富贵的白老爷，最重视的却是你那十月怀胎的孩儿。你一双儿女的性命更排在你自己的性命之前，没有任何人比的上。”

　　“陈情若真的只是白瑾好友，你哪怕编也要编出一套说辞来，好保住你那仅剩的女儿。可是你却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说，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一丝害他的念头，想都未曾往这上面想过。”

　　“谁能比你女儿还重要呢，不会是救命恩人，也不会是轻浮。只可能是白瑾，只有白瑾。”

　　“白瑾就是陈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捡回一条命，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我能杀他第一次，自然可以再来第二次。”

　　至此，卉姨娘看过来的目光除了怨毒愤恨外，终于多添了惊恐，还有惶惶地不安和悔恨。

　　不是为了曾经伤害安婉而悔恨，而是恨没有在她面前演好戏，暴露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害了她的心头肉。

　　安婉并不意外，这正是她所要的。卉姨娘不会为伤害过别人而悔过，她永远不指望这人能向她道歉认错，她也不会接受。

　　白瑾是卉姨娘心头之肉，在她心头之上插刀，岂非消解前世仇怨痛苦的良方？

　　安婉看卉姨娘虽然说不出话来，却满脸血泪拼命摇头否认的模样，只觉心头块垒松动，积郁一点点破碎飞逝。

　　积压在胸口的满腔恨意呼啸而出，有脚步声逼近，安婉丝毫逃跑的意思都没有，手腕轻抖，一剑直刺卉姨娘心口。

　　剑尖微微一阻，正是系统进行阻拦的特殊感觉。系统判定卉姨娘没有杀她，罪不该死，安婉却不敢苟同。

　　最终刺死她的是白瑾不错，可当年日日夜夜，百般为难折磨，不将她逼死不肯罢休的又是谁？若不是因为她一直挣扎着想要活下去，决然不肯自裁，白瑾想要杀死她都不用手上染血沾命。

　　安婉当日放过卉姨娘是因为不愿因此减了珍贵的点数，也不想在甲七的阻止下杀人，但她从没觉得此人不该杀。

　　这时远处有人飞掠而来，高声喊道：“住手！”

　　那是陈情的声音，安婉虽然与他只见过一次，却丝毫没有辨认错误。只见他跑的披头散发，发冠早不知道掉到了何处。

　　那张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风流从容之态？满是焦急恐惧，肌肤上的汗水打湿了鬓边发丝，紧紧贴在皮肤上。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透着狼狈。

　　这样的白瑾，安婉从没有见过。

　　她剑尖顿了顿，缓道：“你也来了。”

　　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卉姨娘“呜呜”地发声，想要叫白瑾快走，却被布条束缚着，什么句子都没有传达出去。

　　白瑾道：“你放过她，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安婉摇头道：“你给我什么？钱财？若换做你是我，会不会为了这些东西放过她？”

　　白瑾顿了顿，不再坚持那层名为陈情的伪装，深深地望向了她，“我知道金钗玉镯之类的东西打动不了你，你放过她，我将我的命给你！”

　　他那双含情的眼总算不再勾人，也不再对她摆什么风流名士的架子。然而安婉确信，现在这个狼狈又决绝的白瑾从没有比此刻更有情过。

　　她记忆中总是对着她笑的温柔的白瑾，总是略显轻浮的与她亲密的白瑾才是真正没有半点含情的。

　　“……”安婉固然早就知道这一点，一时间仍然忍不住心绪纷杂起伏，颇感荒唐嘲讽。她沉默着缓了一缓，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的几近虚无的笑，“好啊。”
　　“不过我不要你的命，想让你娘活着，用消息来换。”

　　卉姨娘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下，眼睛里露出希望的光，灼灼地看着白瑾。

　　白瑾得了她这一句话，语气缓下，声音柔和地几乎能淌出水来，“你说。”

　　“凤栖梧和卫王是什么关系？”

　　白瑾刚刚松缓些许的神色凝住了，他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开口道：“她……“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卉姨娘又焦急地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发出闷声，安婉稍稍侧身让白瑾看的更明显，放纵卉姨娘逼迫白瑾。

　　安婉的剑尖抵在卉姨娘的脖颈旁，“说，还是不说？”

　　白瑾咬了咬牙，倏然闭目，眼中竟滚下两行热泪。他捂住脸，悲声道：“她是卫王的探子！”
　　“卫王在各家都有些钉子，凤栖梧就是白家的钉子。”

　　安婉静静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答案？”

　　白瑾刚要点头，却觉安婉表情有些不对。他对安婉也有几分了解，忽而改口道：“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的，或许她骗我也说不定。”

　　安婉问道：“凤栖梧这名字，是你给她起的？她是真心爱上了你？”

　　白瑾这一次没有犹豫，干脆地点了头。“不错。”

　　“那你应该知道她的原名是什么。”安婉偏头，“或者，其实你也不知道？”

　　白瑾微微一顿，摸了摸鼻子道：“她曾同我说过，她叫玉娘。”

　　安婉看着他摸鼻子的手，低笑了一声，“真不愧是母子。”

　　白瑾不知她此话何意，却本能感到了不妙。

　　“都一样，想维护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一点害她的念头，连一点伤害她的可能都要掐灭。明明可以说不知道，却一定要说谎。”

　　“既然你要维护她……”安婉收回卉姨娘颈上的剑，然而下一刻就抖转手腕，挑出一个剑花，直刺卉姨娘的胸口。

　　一剑穿心！

　　卉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截剑身，安婉手腕用力，一把拔出了剑。

　　血如泉涌。

　　卉姨娘软倒下去，隐隐听到安婉的声音。

　　“……那就叫卉姨娘为她牺牲吧。”轻声说出的话，仿佛要漂浮起来。

　　白瑾的表情瞬间空白，他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地上。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然而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知道扯出她的名字可能会害死她，就笃定地告诉我她的假名。可是白瑾你知道么，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摸鼻梁。”

　　“你说了谎，她的真名不是什么玉娘，而是薛采。”

　　卫王想要换世子，当然不可能是已经生下来的活蹦乱跳的世子，而是王妃肚子里还没生下来的。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间段，王妃流了产。三个月大的孩子没了，而按照凤栖梧临盆的时间往前推，她们是同一时间怀孕的。

　　凝翠和王妃说，卫王要拿薛采的孩子换世子。

　　巧合吗？
　　安婉不信。

　　她心中虽然不确定，到底起了疑。她给了白瑾说不知道的选择，但是白瑾宁愿骗她。

　　因为白瑾明白，凤栖梧的真名不能说，薛采的身份不能透露。他说一句不知道，就意味着凤栖梧爱上他都不肯说真名，其身份肯定是有问题的。

　　白瑾还在跪着，似乎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安婉提剑又补了一下，确认卉姨娘死透。白瑾眼看着她落了第二剑，才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咬牙拔剑冲了上来。

　　安婉轻松挡下，语气平平道：“你怨恨我，因为我杀了你娘？”

　　白瑾双眼通红，牙关咯吱作响，安婉甚至能看清他两颊鼓起的咬合肌。

　　安婉道：“可是我给过你留住她性命的机会，你却枉顾她的安危，去维护你的心上人。白瑾，你娘是我杀的不错。但你记住，她是你害死的！”

　　白瑾怒吼一声，拿剑劈砍而下，叫安婉轻轻一挑，便跌了一个踉跄。

　　安婉冷道：“弓箭极好，剑术却太差。从上次到现在，实战半点没长进。你是要杀我，还是要送命？现在敢豁出命来，之前又做什么去了？”

　　“你若揭穿我，我不会如此！”白瑾悲怒道，“我不会不管娘的，我不会的……你怎么能把拔剑便杀？你怎么能！”

　　他这般模样，实在说不上好看。

　　他和人真刀实枪对峙的经验有限，甚至可能头一遭就给了安婉。习惯了曲折的试探，也习惯了用心机暗算来达成目的，何时明刀明枪地跟人敌对过？

　　刀剑之凶，他又何时真正了解过？

　　“我怎么不能？”安婉又一次轻描淡写地挡过他的剑招，“我没兴趣再跟你玩欺骗试探的戏码，你以为这还是任你掌控的宅斗游戏吗？”

　　白瑾咬牙不答，只发了狠的攻击，全然一副疯狂之态。